它胆子很大不怕陌生人,从柜子上蹦了一下,直接坐进顾知许怀里。
“啊啊啊!”程楠立刻吓得花容失色,“云姨!快来把咪咪抱开!”
“哎哟!”云姨赶忙放下行李跑过来,“这小家伙学会开门了!我明明把它关在它房间里的!”
顾知许被她们高亢的声音惊得不敢说话,愣愣和腿上那只硕大的棉花糖对视着,那对蓝眼珠子像海洋一样。
顾知许突然好奇。
他轻轻伸出手,小猫很给面子的蹭了蹭他,还往他手上舔了一口。
程楠简直要昏倒了:“顾知许!你还敢碰它!”
顾知许本就猫毛过敏,加上免疫力低,一旦发生过敏几乎都是严重反应,程楠为了防止他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毒死,照顾他时家里不会出现任何易敏物品。
顾知许愣愣抬头眨巴眼睛看她,这才记起来自己猫毛过敏。
云姨过来把猫抱走,他没忍住,又摸了它脑袋两下。
他说:“没事,反正已经过敏了。”
程楠气得想揍他却又舍不得,只能狠狠捏他的脸,“您今年贵庚啊,知许小朋友!”
到了夜里,顾知许果然起了荨麻疹。
索性这次过敏症状不算太严重,身上起了红斑和风团,痒得厉害,但没有更严重的反应。
程楠很是心疼,让医生拿了药,她趴在床上亲自帮他涂药。
顾知许莫名的很喜欢那只猫,平躺在床上,让云姨把猫抱来了门口,他不能碰它,只是看看它也好。
顾知许笑着感慨:“它真好。很少有动物喜欢我。”
“好什么呀。”程楠哼一声,抬头瞪了一眼门口的小猫,嘟囔着嘴说:“前主人欺负你,它也欺负你,一个两个的,都要欺负我的知许!”
顾知许好奇,“它的前主人是谁?”
“是顾衍那混蛋!”
程楠往他锁骨上涂了最后一遍药,盖上药瓶盖子,往桌上一搁,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知道上次明朗把顾衍带走过后干了什么吗?”程楠说。
顾知许摇摇头。
程楠又笑,“明朗说狠揍他一顿解了气,然后他意外发现那小子去国外读了个研究生,学历不错,正好他们实验室缺人,他就把他弄去打黑工了。”
顾知许诧异,“什么?打黑工?”
“对啊。”程楠摊摊手,帮他系好睡衣纽扣,扶他坐了起来,接着道:“明朗说,顾衍痛哭流涕给他道歉,还说要把自己全部身家都赔给他,但是明朗不想要钱,他觉得顾衍是个很好的科研苗子,家底殷实也不急着继承家业,所以干脆先给他打几年黑工,给他扶成正教授了,再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道歉。”
顾知许笑起来。
程楠坐在床边盘算,“呐,当年的事终于彻底解决啦。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顾衍卖身给明朗干苦力了,我呢,把下半辈子都赔给你了。”
顾知许无奈,靠着软枕笑看她,“不能这样类比。我从没有恨过你,你是我的爱人,不是我的仇人。”
程楠转头倒进他怀里,“唉……顾知许同学,你还是太善良了。”
顾知许亲吻她的长发,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左上腹。
他柔声道:“胃疼,小楠揉揉吧。”
程楠一愣,瞬间激动,“好好好!”
顾知许第一次对她撒娇,她欣喜若狂,翻身躺到他身边。
抬手正要帮他按揉,一旁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顾知许的私人手机。
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禁疑惑。
是一个陌生号码打开的,接通后,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她平静又稳重的说:“董事长病危,请顾先生速来。”
第63章 有些东西我不愿去争
程楠和顾知许接到通知就立刻赶往老宅了。
自七八年前老爷子病倒后, 这老别墅里多了大把的医疗器械,各项设施十分齐全,每天都有最权威的医生来诊治。顾家甚至还投资了最大的医药集团,每天都有无数研究员倾力研究他的病。
但世事难料, 如此大动干戈, 竟然也只多耗了七八年。
顾知许一路上都很沉默,程楠握着他的手, 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年里纠葛万千, 其中辛酸只有顾知许自己知道。
尽管老爷子对他百般提防严苛, 不过也是唯一一个把他当作活人看待的。
顾知许当初年少时,他们经常发生争执, 老爷子打他, 他会怄气,老爷子给他灌酒灌进了抢救室, 他也会崩溃的说有本事你立刻把我弄死。
他们之间没有亲情只有憎恨,并且这憎恨十分浓烈,浓烈到宛如滔滔不绝的火焰,要烧得人痛不欲生。
尽管那些痛苦给他身上留下许多无法愈合的疤,顾知许也依然认为,这总要好过顾渊和程珃珃他们把他当空气。
那些年里, 他时常来老爷子这里当活人, 回家后, 就当一团不存在的空气。
这一转眼, 这样的日子也到头了。
无论是对他心狠手辣的老爷子, 还是无视他的父母,都要离开了。
他将彻底自由。
抵达老宅后,顾知许和程楠被带去了不同的地方。
顾知许是名义上的继承人, 只有他可以进到加护房内近距离接触老爷子。
长廊里,芷澜还是那老样子,一身灰紫衣裙,眼神灰蒙蒙,面色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她在旁侧走,看护静静推着顾知许。
他们一起走过那水系步道,沿着长廊绕了又绕,才终于来到加护房。
“顾先生,请。”
顾知许沉默的进去了。
屋子很大,光线黯淡。
肃静宽敞的氛围在数不尽的器械衬托下越发显得沉重压抑,四周鸦雀无声,只有心跳监护仪不断发出规律的滴——滴——
他们顾家真正的掌权人就靠坐在病床上,时日无多。
老爷子的状态比顾知许想象的要好很多,毕竟是整个临川有头有脸的人,就算到了这时候也是要脸面的,头发打理的很整齐,一双混浊灰暗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顾知许默不作声。
老爷子先开口了,沉声吩咐着:“你去把那东西签了。”
他手边摆了一份文件。
顾知许接过来仔细看,摇着头道:“这么丁点儿就想收买我,我看您还真是老糊涂了。”
老爷子眉目一凛,呛咳道:“现在你要是不签,以后什么也别想捞到。”
顾知许抬头看向他,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他抬手随意一挥——干脆扔了那沓文件。
纸张如雪花撒向空中,顾知许心里只剩冷漠。
“我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看你打感情牌,我和你们顾家也没什么感情。”顾知许两手交叠,眉头微微压下来。
“顾知许,你还能反了天了?”老爷子猛咳几声,粗浊的呼吸中裹挟着浓厚的怒气。
顾知许低低一哼。
的确,顾家产业庞大,这点看似微不足道股份也足以令他身家呈几何倍数暴涨,大笔的财富都会向他涌来,拥有的权利也会发生质的变化,往后日子便能真正做到钱权在握。
而得到这一切,他要做的只是保持现状而已。继续做该做的工作,尽到职业经理人该尽的职责。
这对旁人来说,是个滔天诱惑。
可他顾知许毕竟和别人不一样。
庞大的财富在他生来就有,却从未在他几次痛苦关头起到重要作用。
“顾董事长,您认为一个人活成了我如今这样子,还会在乎钱吗。”顾知许冷笑着,“再多的钱也买不来我想要的东西,再多的钱也治不好这身病。”
老爷子瞪他,“没有钱你算什么东西?”
顾知许道:“有钱我又算什么?”
老爷子又猛咳几声,怒瞪向他,抬手就要按铃。
顾知许顺手便把按钮拿起来。
一个小小的方片,中间轻轻一点,就会有人进来带顾知许离开。
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顾知许!你想干什么!”老爷子大怒,一掌拍在乐柜子上,猛烈的咳嗽中带着的血痰,他目眦尽裂。
顾知许面色渐渐冷下来,把那小方片放进自己口袋里。
他情绪很平稳,眼皮缓慢眨动看着老爷子。
“您叫芷澜进来也没用,不过是顾韶年少留情的私生女。顾韶前几年为了现在那位子可做过不少荒唐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靠我出面帮他摆平。不止是他,他们那一大家子都在我手里。”
老爷子怒目圆瞪,“混账,我当真是养虎为患,养出了你这么个众叛亲离的白眼狼!”
顾知许对这称呼欣然接受。
他转动轮椅仔细看了看这屋子,满满当当的医疗器械。
最后在呼吸机面前停下。
老爷子喘着气,面色逐渐发灰,“我今天算是栽到你手上一回,你有种就拔了这管子,我到了地下少咒你几句。”
顾知许看着机子上闪闪烁烁的数字,出神片刻,又低声道:“我不会动手,不仅如此,我还会亲自走访名医,无论如何也要请回来给您老治病,想办法让您多活些日子。”
“你——”
老爷子虽然已经快不行,但身子骨倒是不弱,抬手便将一串珠子对准顾知许的脸狠狠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