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皎顿时疲惫至极,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我方才亲耳听你说,那药是你给你自己下的,你不要再推到陈侯夫人身上!”
“我说的是我今晚中毒的事。”
楚宥敛缓声道:“陛下中毒昏迷后,群臣都怀疑是我给陛下下的毒,毕竟陛下两日前才下旨斥责我有谋逆之心,为了避免被怀疑,我就给我自己下了毒。”
颜玉皎愣了愣。
下意识道:“你中毒了?”
“已经解了毒……只是我中毒,需要要有个凶手,掩饰过去,陛下中毒,更需要一个凶手……”
“才被羽龙卫抓住的陈侯夫人,最适合当这个凶手,所以我们几人才商量把此事推到陈侯夫人身上。”
楚宥敛说完后,凝视着颜玉皎慌乱茫然的脸,道:“只是娇娇,我非常奇怪,你为何会把我和崔玶他们说的这些话,联想到迎夏宴上面?”
颜玉皎心里立时咯噔一声,抬眸就看到楚宥敛渐渐放大的英俊面容。
他俯身凑近她,呼吸交融:“是不是今日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这一刻,颜玉皎不得不佩服楚宥敛的敏锐,但话题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否则又会被他糊弄过去。
“你先告诉我,迎夏宴时,陈侯夫人为何要给我下药?”
“此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楚宥敛直起身,抬手擦掉颜玉皎额角的汗水,轻声道,“天热,娘子随我到殿内凉快一二,再交谈罢。”
月色如水,浅浅笼罩万物。
模糊的光线中,楚宥敛的眉眼依稀充盈着温柔,仿佛他们俩什么隔阂都没有,恩爱如初。
颜玉皎被这种溺毙人的温柔,逼的喉咙堵塞,不得言语。
可酸涩的眼泪却还没有流出来,就被楚宥敛舔吻入唇了。
他低声道:“别哭,除了床榻间的欢愉,我讨厌看到你哭。”
颜玉皎却哭得更厉害了,推了推楚宥敛:“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是和你有血海深仇的前朝公主,你对我就没有……丝毫芥蒂吗?”
她才把她的身世和心绪血淋淋地摆在他们面前,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还对她如此亲昵……
“那娇娇对我有芥蒂吗?”
“……”
“我不知道。”
颜玉皎是真的不知道,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根本没时间细想。
“那娇娇还爱我吗?”
“……”
这次颜玉皎回答不上来了。
其实她觉得她还爱着楚宥敛,毕竟爱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快消磨殆尽了?只是他们俩的身份横亘在这里,谈情说爱显得太过浅薄了。
“我还爱娇娇。”
楚宥敛勾唇笑道:“我不觉得你和我的身份能阻止我爱你,就像你我幼时毫无身份之别,同席而坐,同床而睡……在我的眼中,你始终都是颜玉皎,曾经是我的妹妹,现在是我的女人……我爱你,如此理所应当,天经地义,又如何对你心存芥蒂?”
颜玉皎呆呆的,完全说不出话。
她觉得她完了。
她恐怕即将成为她最讨厌的那类眼中只有亲亲夫君、只有男欢女爱的蠢女人了……
该怎么办?
她要被楚宥敛三两句话哄好了,任由他重新抱她,重新亲她了……
这不行!
绝对不行!
颜玉皎使劲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起来,不能再像上次楚宥敛色.诱她,她就忽视他们之间的问题一样了。
必须趁这个机会说清楚!
“好,我们去殿内,你把迎夏宴的事从头至尾都和我说一遍。”
颜玉皎抿了抿唇,推开楚宥敛,闷着头往殿内走。
然而走到一半,颜玉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她原本不是在说她的身世吗?怎么就只解释迎夏宴了?
“等一下!”
颜玉皎回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了我的身世?”
啪——咔嚓——
门被关的死死的。
钥匙顺着门缝扔出去了。
灼灼灯火中,楚宥敛倚着门,深邃的眉眼藏在阴影里,像是藏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颜玉皎心中一紧。
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气息略有些仓皇道:“你好端端的,锁门,扔钥匙作什么?”
楚宥敛静静地盯着她。
颜玉皎咽了咽口水,手指攥紧,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话没说完,楚宥敛快步走过来,颜玉皎吓得转身就要跑,可门被锁死了,殿内就这么大点地方,再怎么跑也只有被抓住的份。
最终,她被楚宥敛抱住腰,被捏住下巴,承受他的唇舌。
“滚——”
她讨厌这样,什么都不说清楚,就对她动手动脚。
可这次楚宥敛亲了几下,就撤回去了,微喘道:“还不够吗?”
颜玉皎舌头酸痛,说不出话,只委屈怨怒地盯着他。
“我爱你,娇娇。”
楚宥敛亲了亲她的眼尾:“我若只是想利用你控制连炿盟,对你并未感情,我根本不会委屈自己亲你,讨你欢心,甚至每日想办法让你欢愉,研究你喜欢哪个姿势。”
颜玉皎的脸瞬间爆红,支支吾吾半晌,尴尬地狡辩道:“是你好色,别推到我身上,我才没有!”
楚宥敛轻叹一声:“娇娇定然了解我,我不是委屈求全之人……我只对娇娇好色而已。”
颜玉皎当然知道楚宥敛不是个能忍耐的家伙,否则他幼时就会忍下野心,不在先帝面前暴露什么,从而被暗中立为皇储了。
但是——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世的……为何没有选择告诉我?”
第68章 真相大白
见男色失去了作用,楚宥敛沉默片刻,只得先解释迎夏宴一事。
陈侯夫人确实是前朝贵族,在嫁给陈侯爷之前,她还生了一个孩子,只是她那时无力赡养,便将孩子卖给何家的小妾,这孩子也就成了何家庶女何茹芸。
嫁给陈侯爷后,陈侯夫人越发厌恶言行无状的继子陈世子,又在一次宴会上看到被贵女们欺辱的何茹芸,顿时生出一条歹毒的计谋。
——让何茹芸以世子妃的身份嫁进陈侯府,待生下继承人后,就把陈世子弄死,她们娘俩不仅可以团圆,还能享尽侯府的荣耀,不再被欺辱。
只可惜陈世子不喜欢何茹芸,反倒对何家嫡女何茹宓穷追不舍,甚至偷偷尾随何茹宓至天香茶楼。
“我记得闫惜文和我说过—”
颜玉皎打断道,“赏花宴时,陈世子当众说,他于半个月前和何茹芸在天香茶楼私会过……果然是假的,我就说何茹宓怎么可能看上他?陈世子真是该死,女子的名声比生命还重要,他却给何茹宓泼这种脏水……”
楚宥敛淡淡道:“娘子莫急,且听我往下说。”
被陈世子这等猥琐之徒追求,何茹宓跟吞了苍蝇般恶心,可一时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正巧陈侯夫人见陈世子和何茹芸迟迟没有进展,就打算在长公主的迎夏宴上赌一把,给陈世子和何茹芸下药,引他二人共躺一床,再让人做一出“捉奸”的
戏,众目睽睽之下,定然能逼得陈世子迎娶何茹芸。
“那药怎么就下给我了?”颜玉皎简直莫名其妙,“他们两家我都没有得罪过呀!”
楚宥敛冷笑一声:“怎么没有?你和韩翊悄悄订了婚,何茹宓又喜欢韩翊,可不是咬碎了牙想害你?”
颜玉皎呆住:“何茹宓还真喜欢韩翊?……我只是在心里猜过……但这也不对罢?不是陈侯夫人下药吗?怎么药到了何茹宓的手里?”
楚宥敛道:“因为何茹芸不想嫁给陈世子,又不敢忤逆陈侯夫人,端着酒杯犹豫不决时,被一旁盯着她的何茹宓看出了端倪。”
颜玉皎默了默。
许久,才轻叹道:“陈世子可真是人人嫌弃啊……”
但说到此处,颜玉皎也隐隐有些印象了:“我想起来了,当时何茹宓突然走过来撞倒了为我倒酒的侍女,因为她一向看不惯我,我只以为她故意找茬,也没也多想……却原来偷偷调换了酒杯吗?”
“正是。”
楚宥敛眯起狭长的眸子,语气裹挟着丝丝缕缕的怒意:“她想让你和陈世子被捉奸在床……如此一来,她就能摆脱陈世子的纠缠,你也不能再嫁给韩翊了。”
颜玉皎的心不由寒了寒,陈世子这等糟污之徒,若此事真成了,不需要风言风语,她自己都不想活了。
还真是一语成谶。
幸好是楚宥敛和她被捉奸。
楚宥敛也是想到此处,脸色渐渐沉下来,似乎在盘算要什么人死。
但他到底还是轻笑了笑,试图缓解压抑沉闷的气氛。
“我其实要感谢韩翊,在旧高句丽使臣给我敬酒时,他暗中给我调换了一杯毒酒,但我辨出了那杯毒酒,换了另一杯酒。”
“没想到……”他勾住颜玉皎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眸眼却如媚钩一般盯着颜玉皎,“换的这杯酒,竟然是和娘子的交杯酒……”
那夜后,数年积攒的欲.火骤然得到释放,却更加食髓知味,楚宥敛再也不肯冷眼旁观颜玉皎嫁给别人了。
他也彻底不肯坐以待毙,决心要与楚元臻争一争皇位了。
他要活着。
他一定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