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顺着楚宥敛的话仔细想了想,忽然发现她连楚宥敛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更遑论其他。
颜玉皎不由沉默了。
一时心情更加复杂了,毕竟她昨夜才口口声声说喜欢楚宥敛,结果一问人家喜好三不知。
这谈何喜欢?
尤其她想了半天,竟想不到她何时讨过楚宥敛欢心过。
无论婚前,还是婚后,都是楚宥敛想法子讨她欢心……
如她这样的妻子,莫说什么讨郎君欢心的深宅夫人了,便是爱慕郎君的小娘子也不合格。
所以楚宥敛是在委婉地提醒她,希望她能多关心关心他么?
颜玉皎舔了舔干燥的唇,虽然不懂话题是怎么从“颜家似乎与连炿盟小盟主关系非同寻常”,转到“她需要多关心楚宥敛”这件事上。
但她确定了一件事。
心里顿时纠结起来。
最终,她蹙眉道:“昨夜我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信?”
楚宥敛果然沉默。
但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颜玉皎更加烦闷了。
垂着头气恼地往前快走几步。
直到楚宥敛跟上来,她才猛地回身:“我不明白,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你,那为什么非要娶我,见到我这样忽视你,你不会难过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明明是她不会爱人,让楚宥敛感受不到爱意,楚宥敛不信她也是应该的。
但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憋屈痛苦得快要爆炸的她,也只能对楚宥敛发泄一丝丝情绪了。
楚宥敛却神色淡然:“我爱的人不爱我,我当然也会酸涩难过,但时间长了……这股酸就酿成了酒。”
他顿了顿,漆黑的眸眼深深地望着颜玉皎:“无论这酒有多苦,我都要尝一尝才甘心。”
颜玉皎听不懂楚宥敛打的哑谜,但楚宥敛眼中浓烈的势在必得和隐隐疯狂的占有欲,颜玉皎看得分明。
一时间,她竟心惊肉跳。
“能娶娇娇做我的王妃,我甚至非常庆幸,”楚宥敛笑了笑,过来揽住颜玉皎的肩膀,声音又恢复了诱哄的调调,“无论娇娇爱不爱我,只要娇娇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话毕,他倾身吻了吻颜玉皎微微肿胀的眼角:“娘子之前在颜家哭了是么?……韩翊可真该死啊。”
颜玉皎还摸不清韩翊到底是不是韩逊庶子,但他一声声表妹喊着她,她到底不够狠心,勉强道:“我哭和韩翊没什么关系……”
又觉得楚宥敛过分安静了,心慌地补了一句:“韩翊一个反贼,弄哭我作什么……他,他来颜府,也是因为……因为……”
颜玉皎绞尽脑汁,想到梅夫人那句“楚家对不起颜家”,果断拿颜大人当挡箭牌:“因为爹爹!韩翊想笼络爹爹,让爹爹为连炿盟做事,可是爹爹不在,只有娘亲在……然后夫君你们就来了……”
胡乱地卖完爹后,颜玉皎多少有些心虚,扑向楚宥敛怀里,装可怜地娇声道:“还好夫君来的快,不然我和娘就要成为人质了……”
她又眨了眨眼,想起韩翊当时面对一众羽龙卫,是束手就擒的姿态,丝毫没有要伤害她和梅夫人的意思,立时干咳几声:“我忽然不难受了!我们骑马罢!骑马快一些!”
楚宥敛静静地看着颜玉皎编。
颜玉皎这些借口有多拙劣,他二人都心知肚明,偏偏楚宥敛不揭穿,还点点头道:“好,骑马。”
说完,健步上了马,又俯身把颜玉皎抱起来,稳稳放在马鞍上。
他如此偏宠偏信,不多问一句,让颜玉皎的良心痛了几分
,忐忑地坐在马鞍后,难得讨好地笑了笑:“夫君真有力气,说抱我就抱我,放眼整个嵒朝,如夫君这般文武双全之辈,简直寥寥无几,今日夫君又捉住了连炿盟小盟主……”
话还没说完,楚宥敛就道:“我讨厌你提起韩翊,噤声。”
颜玉皎:“……”
她不明白,楚宥敛为何老和韩翊过不去,她都解释过多次,她和韩翊之间除了有过婚约,什么都没有。
宝驹这次走的很慢。
迎着林间的风,颜玉皎腹中翻滚的恶心感觉缓缓消解。
楚宥敛扯住缰绳,一直没说话,颜玉皎窝在他怀里,望着被树叶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胡思乱想。
却还真隐隐品到了什么,扭过头却只看到楚宥敛下巴。
她犹豫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爹爹的官职也不大,韩翊非要来拉拢我爹爹,是因为我?”
她还真根据她胡乱想的借口,继续猜测下去了。
楚宥敛似有几分无语,大掌按了按她的脑袋:“你好像对岳父大人的权势有所误解?尚书右丞已经是极大的官了,便是两榜进士,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有这等官职。”
颜玉皎嘟囔着:“对于王侯将相之家来说,爹爹确实是小官啊……”
楚宥敛这次没有反驳,却莫名其妙地回道:“如果岳父大人想,其实他也能成为王侯将相。”
颜玉皎心里咯噔一声,怀疑楚宥敛是不是知道颜家和楚家的渊源,也有些懊恼方才没有多问一问梅夫人,楚家对颜家究竟做了什么事,爹爹都能被补偿个“王侯”当当了?
却听楚宥敛开玩笑道:“毕竟他的女婿是敏王,他的女儿是荣慧郡主兼敏王王妃,所以他只要他想,完全可以说自己是王侯将相之家啊!”
颜玉皎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回眸笑了笑:“你少贫,我爹爹虽然想当大官,但未必想当王侯!”
幼时,颜大人曾和她说过,颜大人的理想一直都是当大官,为百姓鞠躬尽瘁,死后青史留名。
虽然现在她已分不清颜大人和梅夫人哪些话是真话,但在她幼时,他们对她说的话,应当还是真话。
气氛悄然缓和下来。
颜玉皎半合着眼,往后靠了靠,小声道:“夫君,好困哦。”
太阳暖融融的,虫鸟也安静,时不时飘来草木清幽的香气。
颜玉皎从浑身紧绷到骤然松懈,本就昏沉的大脑彻底陷入混沌之中,不等楚宥敛回答,就睡着了。
楚宥敛怕她掉下马,手臂紧了紧她的腰,低声道:“睡罢,羽龙卫官署马上就到了……”
他们已经掉队太久,却没有一个羽龙卫敢过来催促。
以至于这漫长的官道,仅有他二人一马,慢慢地前行着。
.
颜玉皎睡得昏沉。
她成婚前的那些噩梦,又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梦到楚宥敛掐住她的下巴,讥讽她,被他哄骗爱上他的滋味如何?
梦到颜家被抄家灭族,楚宥敛高坐执刑台,抛出斩立决木牌。
……
初次做这些梦时,颜玉皎可以肯定是噩梦,可如今,她不确定了。
连炿盟小盟主孤身出现在颜府,偏偏这个小盟主还和她有过婚约。
楚宥敛身为羽龙卫总制,不知办过多少疑案,世人盛传他疑心重,薄情寡义,对此,他怎么会没有一点儿猜疑?连问都没问她一句?
颜玉皎很害怕。害怕楚宥敛其实已经知晓所有实情,不过是为了稳住她才装作一无所知。
若真是如此,连日来他对她的爱宠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这个猜测太可怕了,颜玉皎只是想一想就不能呼吸。
她只得心存侥幸,认为楚宥敛是太相信她了,坚信韩翊出现在颜府,是为了挑拨她和楚宥敛的关系。
……
不知过了多久,颜玉皎被绵绵不绝地交谈声吵醒了。
她勉强从噩梦中挣脱,起身擦了擦冷汗津津的额头。
顺便往四周打量一圈。
层层轻纱,挡住了视线。
只能看到影影绰绰两个人,在轻纱外低声交谈,连声音也不真切。
颜玉皎心中不安,撩开轻纱,翻身下床,却赤着脚走过去。
她的脚踝上绑着的金色脚链于昏暗中异常刺目,脚链上的小铃铛也随着她的脚步,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轻纱外的人立时察觉了,其中一人好似摆了摆手,另一人退下了。
颜玉皎自知无法再偷听,第一次烦恼楚宥敛送她的礼物。
只得轻声唤道:“夫君?是你在外面吗?我已经醒了。”
第57章 避孕香囊
楚宥敛一身朱金色制服,撩开层层轻纱走进来,好似灿金的日光自云雾中破出,他的眉目融着温柔笑意,唇也嫣红无比。
见到颜玉皎,脚步加快了几分,蹙起眉:“怎么没穿鞋就下床?”
颜玉皎不由心虚,她急着偷听,自然没来得及穿鞋,脚趾局促地蜷了蜷,勉强道:“不冷,这里到处铺着毛毯软和的很……”
她垂眸一看,感觉毛毯是某些动物的真皮,好奇道:“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在房间里铺毛毯,这里是,静澜轩的寝房是这样,那个阁楼也是。”
楚宥敛垂下眸眼,曲起臂弯,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往床上走去。
颜玉皎以为楚宥敛不高兴了,乖乖地搂着他的肩:“夫君,我是着急见你嘛,也不知你和别人在聊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醒来后好害怕,你别生气嘛……”
楚宥敛:“我没生气。”
颜玉皎小声:“你明明就在生气你还不承认。”
楚宥敛顿了顿,让她坐在床上,单膝跪在她面前。
两个人一仰视,一俯视,四目相对着凝望了好久。
楚宥敛才抬起手,把颜玉皎滑落到臂弯的外衫轻轻拉上去。
方才他一撩轻纱,就看到颜玉皎神情懵懂,半露着香肩,沟壑处白腻的肌肤刺得人腹中冒火。
再低眸一看,颜玉皎小腿以下什么也没穿,玉雪可爱的脚趾深深陷在绒绒毛毯里……
——而他的下属才刚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