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
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楚宥敛嘴角抿紧,僵着手臂片刻,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到底不放心颜玉皎,作势要扶她的腰,又不太敢触碰,语气干涩道:“我不该带你去湖上,你本来就身体不好,若是……孩子……”
尾音轻的要命,有一种至今仍觉得不切实际的飘浮然。
颜玉皎一直低垂着眼眸,闻言手指攥紧,浅吸了一口气。
楚宥敛正乱七八糟地说着:“我从未想过会这么快有孩子……你年纪还太小,母妃曾对我说过,年纪太小生孩子容易难产……我原本打算婚后先让你养好身体,过几年再说孩子……”
“没有孩子。”终于把方才发现的惨烈事实说出口,颜玉皎嗓音颤抖,根本不敢看楚宥敛。
楚宥敛嘴角的笑淡下来,茫然道:“什么?”
颜玉皎越想越慌,众目睽睽之下,她抛弃尊严自毁名节玩了一场豪赌,结果她豪赌的赌注——怀孕,是子虚乌有之事,她当众犯下欺君之罪。
她简直无法预料到下场,一时眼泪落下:“没有孩子,我没怀孕……”
“方才,方才我月事来了……应该是之前风寒生病,吃了许多药,月事才推迟了……”说完,低泣不成声。
楚宥敛紧绷的肩背微微放松,神情却有些怅然若失。
他不喜欢孩子,也从未想过未及弱冠便成为父亲,但得知颜玉皎怀孕后,他想了许多,觉得有了孩子也挺好的,颜玉皎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结果现在告诉他——
没怀孕,一场乌龙。
他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是何心情,却下意识扶住颜玉皎的肩膀,安慰道:
“没关系……我原本也没打算现在就要孩子……”
但这已经不是他打不打算要孩子的事了……颜玉皎咬唇:“可是,全天下都知道你要有孩子了……”
楚宥敛顿了顿,轻声地道:“不必担忧,等你嫁过来,就说出了意外,孩子没保住。”
还能这样?
颜玉皎茫然抬头,泪珠还挂在粉腮上,哭腔未散:“啊?可这不更是欺君之罪,罪上加罪了吗?”
楚宥敛已然彻底冷静下来,抬手勾走她的泪珠,浅笑道:“怎么会?女子怀胎十月,这期间任何意外都有可能致使滑胎。更何况,你并没有在圣上面前说,你是经过太医把脉确认怀有身孕,不过是根据月事推测而已,众人也认可你的推测,如此一来众人就都有欺君的嫌疑,那便不能算欺君之罪了。”
颜玉皎愣愣点头:“对,对,我也只是推测,我……”
她还是想哭,沮丧道:“我好像总是会把事情搞砸……”
她总是做不到面面俱到,或许圣上是对的,她不适合做楚宥敛的正妻……
楚宥敛心头一软,向前一步,把颜玉皎按入怀中。
“不会,你今天做的很好。”
颜玉皎把脸埋进他的衣襟里,哭得声音模模糊糊:“哪里做的很好?……万一被别人发现我没怀孕怎么办?”
片刻后,又道:“……你现在信我了罢?我真没想和你退婚……”
楚宥敛轻笑了笑,整个人都柔和起来,粗粝的手指揉了揉她软软的下巴。
“是,感谢娇娇选了我……”
“是我不好,不该不信娇娇……”
“也多谢谢娇娇,没忍心逼我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成亲……”
.
哭了一场,颜玉皎恢复许多,却困倦的睁不开眼。
今日这一遭,着实耗费了她许多心神,先是顶着世俗的眼光和巍巍皇权的压力,冒死称自己怀孕了,再是被圣上破格册封郡主的欣喜,最后乌龙一场,发现没怀孕的恐惧……
楚宥敛擦干她的眼泪,低声哄她:“你娘亲那里你恐怕不好交代……月华台有我的寝殿,今日你便随我住在月华台罢,待明日我随你一起回颜府,同你娘亲好好聊一聊。”
颜玉皎沉默不语。
直到楚宥敛把她抱起来,抬脚往寝殿走的时候,她才埋着脸,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楚宥敛停住脚步,疑道:“嗯?娇娇方才说什么?”
低眸一看,颜玉皎不肯露脸,脖颈和耳根却全红了,似是极为难为情。
“……做多少次能怀孕?”
楚宥敛立时僵住。
他自小便知道颜玉皎胆大妄为,似乎从不把什么世俗礼教放在眼里——可能是梅夫人故意教导,这些年装淑女估计快要憋坏她了。
但他也从未想到,能从颜玉皎嘴里听到如此“粗俗”之语。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见他没什么反应,颜玉皎小心翼翼地抬
起脸,飞快看了他一眼,又像只鹌鹑似的把脸埋进他的衣襟。
继续大胆的提建议:“要不然我们婚后多做几次,尽早怀孕?如此也不算犯了欺君之罪。”
没听错……楚宥敛喉咙滚动,一时之间,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本就对颜玉皎心思不纯,今夜月色甚好,见她说出这种类似邀请的话,只感觉怀里美人柔软的躯体在若有似无地散发引诱的气息。
楚宥敛偏过脸,声音都紧了几分,低声道:“你来了月事,安分点。”
颜玉皎还是不太放心:“就算,就算谎称小产了,万一厉害的大夫把脉把出来我从未怀过孕怎么办?”
楚宥敛沉沉呼吸,没有回她。
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
夜色渐浓,明月爬上来,檐下的防风纱布随风卷动,扫到人身上,无端留下几分撩人心弦的惆怅。
一路快走,不久便抵达了寝殿。
屏退跟上来的侍女和太监后,楚宥敛把寝殿门合上,来到床边。
颜玉皎正躺在他的床上,睡在他的被子里,看到他过来,眨了眨眼:“我睡在你的床上,那你今晚睡哪儿?”
楚宥敛眸色幽深,心中却隐隐生出几分怒火,他想,颜玉皎都对他如此不设防,一副引诱而不知的情态,还坚称不喜欢他,那传闻中和她一见钟情的韩翊,她又是如何对待?
憋着怒火,楚宥敛没有作声,坐在床上脱靴子,脱完靴子就扯腰带。
他有心想吓一吓颜玉皎,让她长长记性,然而颜玉皎困得脑袋都迷糊了,见他如此,竟然还卷着被子,一个翻身往床里面让了让。
楚宥敛解腰带的动作彻底顿住。
他缓了缓呼吸,而后轻轻回身,眉目藏在在烛火中,声音晦涩:
“你究竟什么意思?”
颜玉皎不明所以,睁开眼:“什么什么意思?”
楚宥敛又闷着气不作声了。
久久等不到回答,颜玉皎昏昏欲睡缓缓闭上眼,楚宥敛却忽然不忍了,俯下身,把颜玉皎从被子里扒出来。
颜玉皎“嗯”了一声,勉强睁开一只困眼,蹙眉道:“干什么?”
楚宥敛冷笑一声,抬手解下颜玉皎的腰带,宣泄似的扔在地上,然后开始扒她的衣服。
直到脖颈处忽而凉凉的,颜玉皎才猛然惊醒,一睁眼看到楚宥敛半敞的衣衫中苍□□致的锁骨,胸腹肌线条若隐若现,呼吸间微微起伏,被灯光染上一层难以言说的欲.色。
她一时看的呆住,慢慢涨红了脸,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被扒的只剩下肚兜了,羞耻得赶紧抱着被子缩到床角。
楚宥敛亦步亦趋,一伸手,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回来,俩人面对面,目光对视,一切情绪都逃避不开。
“你刚才在廊下说的什么胡话?”楚宥敛盯着她,眼神深邃如渊。
颜玉皎吓得结巴:“没、没有啊,我没说什么……哦,有,说我没怀孕,你应该听清了啊……”
“不是这句,”楚宥敛垂眸,“你说婚后多做几次,尽早怀孕。”
颜玉皎想了想,顿时哑巴了,可见楚宥敛没有其他动作,又不老实起来,嘴硬道:“我说的也是实话。”
其实她也不想怀孕,生孩子那么可怕,血水一盆一盆从产房端出去,孕妇叫得比死了还惨……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查出来她欺君那就完了。
楚宥敛又问:“你喜欢我吗?”
颜玉皎一头雾水,不明白楚宥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老老实实地道:“应该还没有。”
楚宥敛额角青筋暴起,掐住颜玉皎的下巴,冷声道:“你不喜欢我还拿这种话招我,嗯?”
他似乎再也无法忍受,把颜玉皎推到被子上,就要俯身动作。
颜玉皎吓了一跳,猛地推开他,几乎尖叫:“你做什么?”
楚宥敛:“你说的,多做几次。”
颜玉皎:“……”
她涨红了脸:“我说的是婚后。”
楚宥敛居高临下,扯开衣领,随手扔掉外衫,又开始解内衫:“正如娇娇所说,在圣上那里,你可是未婚有孕,若是婚后怀孕,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还是尽早多做几次,让你怀了孩子,免得你担惊受怕!”
男色惑人,颜玉皎心中羞愤地把脸偏到一旁,闭上眼不敢看。
她隐约明白,自己恐怕是哪句话又惹到楚宥敛了,不然他怎么又发疯?
见她这副缩头缩脑的鹌鹑样,楚宥敛的火气莫名消散几分。她来了月事,他自然不会对她如何,但如果就这么放过她,以后让她更加无法无天勾引人,他才真是要憋死。
顿了片刻,楚宥敛俯身,戏谑地把颜玉皎的脸扭回来:“娇娇这副任君采颉的情态,难道是已经做好准备,要与我夜夜欢好了?”
颜玉皎纤细的葱指顿时掐住被子,紧张的直咽口水。
她当然没有做好一丝准备。
事实上,她脱口而出“多做几次”时,没意识到是哪种“做”。
就好像嵒朝禁止贩卖风月书画,禁止进入风月场所,世人却于大街小巷,旁若无人般随口聊起谁谁怀孕生子、谁谁怎么还不怀孕生子一样,根本没意识到怀孕是和浓.情的房.事所挂钩的。
正如此刻,在楚宥敛多番暗示下,颜玉皎才慢慢明白过来,她究竟口出了什么狂言。
楚宥敛没等颜玉皎回答,抬手握住她纤细小腿,轻轻一拉,就把她拉到他身前,故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