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司珍抿了抿嘴唇,拍着她的肩道:“有任何需要的,随时找我。”
秦相宜埋头又静静做了一会儿,将簪子别在头上,司珍房的人逐渐散去,她走到贺宴舟身后。
“宴舟。”
她的声音柔婉,她的面目温和。
贺宴舟转身静静看着她,道了声:“姑姑,走吧。”
前后无人,秦相宜主动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挠了挠,贺宴舟垂头朝她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
贺宴舟是观察力顶尖的人,秦相宜也是。
“宴舟,你的衣摆上怎么有泥,你去哪儿了?”
贺宴舟道:“哦,是陪皇上逛御花园的时候沾上的。”
秦相宜摇了摇头,将手抽出来:“不对,就算是下雨天,你的衣摆也不会沾上泥,更何况只是逛御花园而已,宴舟,你骗我。”
能让贺宴舟顾不得衣服沾上泥的事儿,一定不轻。
贺宴舟垂头无奈地看她:“相宜,你没有秘密吗?”
秦相宜愣了愣,她有秘密啊,横亘在她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就是她的秘密,但她将衣领束得又紧又高,将这个秘密牢牢埋在衣领之下。
贺宴舟看到了她眼里的躲闪,心脏抽着疼,他希望她能直接告诉他她所有的秘密,而他会一一帮她摆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秦相宜垂着头,自己也有秘密在身,那便不好再对贺宴舟刨根问底了。
她会错了贺宴舟的意,贺宴舟也会错了她的意。
既然他不愿说,那便不问了吧。
贺宴舟有些失落,胸腔里空落落的,看着她移开视线,接着往前走,心里实在是揪着疼。
“姑姑不再关心我的衣摆为何沾泥了吗?”
秦相宜摇摇头,眉目婉婉如画,她说:“我关心啊,宴舟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就自己猜。”
还是那副温婉动人的样子,她是从来不跟他置一点气的,这么一句话,像是服软。
可她又是绝不会主动去说自己的秘密的。
贺宴舟却让步了,他也从不会与她置气,就算她至今仍不信任他。
“相宜,我去了昌萝山。”他定定看着她。
秦相宜止住脚步,心底咯噔一声,有些慌乱。
虽说一早就预感裴清寂所说的是真的,可现在贺宴舟见了她的神色,从此心里多了个无底深洞,叫他再不能安眠。
替她掩过彩云这件事,对彩云包括他自己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在旧友、公道与她之间,他无条件选她。
秦相宜眼睫微颤,索性眨了眨,目如清水,抬眸看他,水光潋滟,原来他说的是这个事儿。
秦相宜倒是松了一口气。
贺宴舟同样看在了眼里,转而心里升起了更大的疑惑。
“宴舟啊,你去昌萝山做什么?”
他低头看她,姑姑的眉眼婉约似水,却朦朦胧胧、如隔云端,看不真切。
“姑姑,你心里不是都清楚吗?”
他问得冷淡,实际上蜷在一起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唇角似扬微扬地在笑。
秦相宜眉眼看了他许久,带了些试探与观察,她眼眸眨了眨:“你说的是彩云公主的事情吗?你见过裴清寂了。”
贺宴舟声音有些哑,没人知道他心里正承受着什么,他伸手从侧面握住了秦相宜的脖子,大拇指蹭过她的脸颊,她脸上细白的肉被他捏住掐痕,耳垂上坠着的琉璃铛,撞在他拇指上,在他指间乱晃。
“不止,姑姑,还有你身上的伤,我今晚提剑去杀了他吧,杀了他后,你带我去找彩云,我将她换个地方埋,替她好好垒一个坟。”
郎君逼得近极了,狠厉的目光打在她脸上,言语却十分冷静沉着。
秦相宜怔忡片刻,所以贺宴舟所有事情都知道了。
美人垂目,红了眼眶,眼睫上似有光芒闪过。
郎君一颗心便彻底慌了,他的手抚在她颈侧,堪堪能握住她一整个脖颈,将她半张脸颊埋入掌中,任由自己克制不住的力气将她掐出红痕。
可他仍温声软语地说:“相宜,有我在,这些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怕。”
秦相宜歪头由他的手掌托住她的脸颊,一片温软嫩滑溢在他掌间,贺宴舟心化了一片。
秦相宜身子软软地朝他身上倒去,两人齐齐跌在墙边,现在倒是他被她按在墙上了。
这光天化日的,或者说,天色渐沉,宫里的人如今都各有各的去处,点灯的点灯,摆膳的摆膳,这条路倒是寂静得出奇。
秦相宜红唇朝着他挪去,在贺宴舟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含着他的唇开始吸咬起来,发出闷闷的“嘤哼”声,似乎极为动情。
她眼眶还发着红,眼尾垂下长长弯弯的睫毛,睫毛上还挂着晶莹。
贺宴舟虽心里发疑,却还是受下了这个吻,他缓闭上眼,脑中思绪杂陈,她却在忘情啃咬着他的嘴唇,一浪接着一浪的来。
美人红唇香软,忘情又忘我,鼻中哼出的“嘤哼”声越来越重,就要将他拆吃入腹了。
贺宴舟没动手也没动嘴,就那么抵在墙上任由她吻着,几次想抬起手,都还是作罢。
美人挪开唇,额头相抵,气息相撞,她的胸腔因动情而起伏着。
“宴舟,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怕吗?”
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像一只依人的小鸟,她不露声色地问他,软绵绵的声音有些娇嗔黏稠,倒像是真要依偎他了。
贺宴舟喉结微动,嗓音越发哑起来,她扯了扯他的袖子,眼中闪烁着光。
“嗯,都交给我就好。”
他的声音沉而哑。
明明刚过弱冠之年,却像是突然扛起了极大的责任。
嗯,男人本就该扛起责任,扛起自己女人的责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秦相宜勾唇笑着,她的手撑在他胸前,指尖微勾,在他胸前绕起圈圈。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贺宴舟的理智回来了一些,眼眸中浮现出的迷离变成了正色。
“你说。”
看着怀中的女人,贺宴舟胸腔内涌起一股保护欲,他想,他一定会护着她,不管她做了什么。
“宴舟,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贺宴舟伸手帮她挽过耳边碎发,喉结滑了一下,眼眸渐沉,嗓音喑哑:“我知道,你是姑姑。”
是他第一眼看过去就会敬慕的人。
“要是我就如裴清寂所说的那样呢?”
贺宴舟揽着她的纤纤细腰,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二人寻了处无人的角房躲了进去。
进来了以后,房间狭窄,光线昏暗,气味干燥。
倒是忘了,他们躲什么呢,二人只要分开站着就好了。
可他们现在还抱在一起,她的腰肢远不似他曾以为的那样笔挺如松,搂到手里才知,是多么的纤软,窈窕玲珑、盈盈一握。
进而又想起裴清寂所说的,她圆圆翘翘的臀,这般想着,贺宴舟的手便一寸也不敢乱挪动了,手下凹凸有致的弧度已经令他禁不住遐想。
他凑她耳边,唇温滚烫,几乎是咬着她耳朵在说话,气声道:“姑姑,那你是吗?”
秦相宜身体僵着,好像感觉,贺宴舟巴不得她是那样的。
贺宴舟从不行差踏错,他认定的,如何都是对的。
秦相宜是什么样子,他都全盘接受。
秦相宜眼睛定定看着他,里面似有深深漩涡,引着他自愿沦陷,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是一间幽室,傍晚的光线昏暗到了极致,只能看见她皮肤上一段一段的白。
秦相宜轻轻推开他,二人交缠的气息逐渐拉远,这个过程很长。
她后退了几步,在窗外光线正好能透进来的位置站定了,那昏昏亮亮的日月交替的光正好打在她身上,将她浑身勾勒出一层圣光,清冷又迷人。
她定定看着他时,似乎在判定,这个男人是否会永远忠诚于她,她的结论是,他会。
她莞尔道:“宴舟,今晚来找我,我会把那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贺宴舟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紧接而来的,是他又高高悬起的一颗心。
秦相宜站在他够不着的位置,忽然背过他去,解下了衣襟,一层一层的繁琐裙装相继落地,直到剩下最后一层白得透光的衬裙。
贺宴舟听得见自己沁入骨血的沉重呼吸,而最后一层,秦相宜脱得干脆。
她的肩背光滑,随着衬裙滑落,她的身体一丝一丝被展露在他眼前,不留一寸余地。
他倒吸一口凉气,冬日凉气入肺如刀割。
她的腰间挂着一根丝带,粉红色的,就在腰窝处空悬着。
细腰、圆臀……笔直修长的双腿。肩背白皙如雪,宛若雕刻出来的曲线,是仙境中的圣女。
肌肤在莹莹光照下,透着珍珠的白润,除了其中横亘着的,伤痕。
秦相宜其实身材并不纤瘦,从那层层叠叠的板正宫装里释放出来的,是极致的肉韵,体态娇盈满,肌雪柔光盈处,似玉腻香如雾。
贺宴舟的手在颤,她离他不远,但又很远,他一步也不敢靠近。
她是这样的直白坦诚……
带着某种悲怆而坚韧的美感。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的呼吸沉重却不急促,窗外的寒风被隔绝在外。
他的心似乎被狠狠撞击,一下一下的,叫他抓心挠肝儿。
她的身体如同一幅画,温柔却冷漠,诱人却遥远。她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谜。
他无法触及她。
美人如花隔云端,催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