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川昨夜又一次提了想和她同房。往后他若是再提,她就不好找借口拒绝他了。
她打算去寺庙一趟求个符回来,就说要守戒一个月,先查清楚陆怀川的身份再说。
其实,陆怀川对她还像从前一样疼爱有加,照顾得也仔细。但是她一看到陆怀川便想起那晚他是如何对待惜兰的,心底的抗拒压根无法磨灭,不想和他有半点肢体上的接触,甚至想和他分开睡。
夜幕降临时,陆怀川步履匆匆地走进屋。
“夫君。”姜扶笙整理着书册,见他回来唤了一声。
“扶笙。”陆怀川走上近前,看了她一眼道:“我有桩事和你说,是关于元承的,你听了不要着急。”
“他的事我急什么。”姜扶笙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但她拿着书册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捏紧了。
祸害遗千年,她恨恨地想,他那样恶劣的一个人能有什么事!
陆怀川盯着她脸儿道:“他被大理寺的人拿下大狱了。”
“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闯祸也是早晚的事。”姜扶笙将一册一册的书摞起来,眼皮都不曾抬。
无事便来,口中“嫂嫂长嫂嫂短”做事却极不端,那人是恶有恶报,被抓了才好呢,省得总是来纠缠她。
“你不想知道他因为什么缘故被抓的吗?”陆怀川问她。
虽然姜扶笙表现出对赵元承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他心里并不信姜扶笙真的不关心赵元承。
“想啊,我挺好奇的。”姜扶笙抬眸看了他一眼:“可是我怕问了你多心,所以就忍着没问。”
她说的是实话。陆怀川之前和她说不介意她和赵元承的过往,她没有相信过。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陆怀川很介意她和赵元承有牵扯,一点点也不行。
“他私自打造了五身甲胄藏在北郊那个宅子里,被抄出来了。”陆怀川神色凝重:“这可是杀头的罪。舅父如果不受陛下信任,说不准连良都侯府都会不复存在。”
他看着姜扶笙眼底戾气深藏。为了设计此事一雪前耻,他一整个正月都在忙碌,今日总算尘埃落定了。
赵元承该死。就算他师兄深受陛下信任,可以免去赵元承死罪,他也留有后手。
姜扶笙闻言看向他:“这么严重?”
她乌眸眨了眨,赵元承那么坏的一个人……她想告诉自己,赵元承诺真是如此也好,以后就没有人再来打扰她了。
可她不想他死啊,她想他长长久久地活着,和她互不相干。
这样不是挺好吗?
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为什么总是来纠缠呢?
“我朝律法规定,私藏一副甲胄便是死罪,三副以上满门抄斩。”陆怀川看着她道:“扶笙,你想不想我帮元承求情?”
姜扶笙诧异:“这话是何意?”
她不明白陆怀川到底想说什么。
“你若是想我给他求情,我就去陛下面前给他求情。”陆怀川坦然地望着她:“虽然我心里并不想如此,我知道他对你还是念念不忘。不过,我想他死了你不会开心,若是你想,我可以为你去救他。”
“不必了,他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姜扶笙摇头温软道:“你也不必管别人家的事。早些用饭歇下吧。”
陆怀川总是这样高风亮节。他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她没有不知分寸到让他去救赵元承。
“好。”陆怀川望着她笑道:“书放着,等会儿我来搬。”
两人相对而坐。
姜扶笙看向陆怀川,酝酿了一下道:“夫君,我今日去庙里求了一张送子符,需要斋戒一个月。晚上我住西侧房,就不和你一起睡了。”
她垂下鸦青长睫,遮掩心虚。
“送子符?”陆怀川愣了一下,停住筷子道:“扶笙,你知道我身子……怎么可能呢?”
每次同房,他元阳都很少。子嗣上他并没有抱过希望。
并且,他半分也不想和姜扶笙分开睡。
“庙里的师太说了,我命里是有孩子的,还不止一个。你……也不是全无可能。”姜扶笙脸儿微微红了,执意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万一有了呢。”
其实,她没有想过要孩子的事。
之前,是因为陆怀川身体的缘故。后来家中出了事,她就更没有这份心思了。
“是不是娘又说你什么了?”陆怀川问她。
“婆母说什么我也不会往心里去的。”姜扶笙软软地朝他道:“是我自己想要孩子。夫君,你就答应我吧,让我试一试。”
一般而言,她这样开口说话,多数时候陆怀川会点头的。
但这一回陆怀川没有那么好说话,他犹豫了一下道:“扶笙若实在想要孩子,咱们可从家族中选一个来。我吩咐下去,让他们过几日就将孩子都抱到你面前来,给你过目。你看哪个顺眼,就留下哪个做咱们的孩子。”
他要和姜扶笙在一张床上睡,一夜也不能分开。
“我不要。”姜扶笙皱起脸儿:“你总要让我试一试,要不然我不能死心。”
陆怀川见她要恼了,当即便应了:“好,你想试便试试。”
姜扶笙听他应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当夜,她便独自睡在了西侧房。
不知是不是陡然换了陌生的床不习惯的缘故,过了子时她仍然丝毫困意都没有,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赵元承。
哥哥还在他手里,他下了大狱也不知哥哥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还在西郊,那地方她独自一人能不能进去?
房门忽然开了,耳边有轻轻的脚步声朝床边而来,姜扶笙不由竖起了耳朵。
第35章 嫂嫂本就是我的
黑影背着窗口的微光, 慢慢走到床前。
身形消瘦,步伐轻缓。
姜扶笙认出来床幔外的人是陆怀川,她松口气的同时心底又生出疑惑。这么晚了, 陆怀川不睡觉到她这处来做什么?
“扶笙。”
陆怀川轻轻唤了她一声。
姜扶笙没有应他, 在他掀开床幔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 陆怀川在床边立了片刻坐在了床沿处,伸手轻轻抚她头顶。
他一下一下摸着她发丝, 动作轻轻柔柔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带着无限的眷恋与爱意。
姜扶笙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直至他上到床上来搂着她。她睁眼抗拒地往床里侧躲:“夫君?”
陆怀川对惜兰的作为她难以接受, 实在忍不了他触碰到她, 在他手伸过来的一瞬间躲了过去。
“吵醒你了?”陆怀川歉然询问。
“夫君怎么不睡觉, 找我有事吗?”姜扶笙坐起身,趁机往后缩了缩。
她总觉得陆怀川有点可怖。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可想起他的另一面, 她无法再继续像没事的人一样过从前的日子。总要设法解开那些疑惑才能安心。
“习惯了你在身边,陡然分开难以入睡。”陆怀川温声和她商量:“不然,笙儿让我也睡在这处吧。”
“咱们晚饭时不是说好了吗?”姜扶笙抱住自己膝盖,声音轻轻语气却坚决:“要分开睡一个月的。”
“好。”陆怀川没有勉强她,顿了顿道:“那我回去睡,你好好休息。”
他言语中满是落寞,听着要碎了似的极是可怜。
姜扶笙心生不忍, 忍着没有出声叫住他。惜兰那样才是真的可怜, 被折磨得半死还不能对任何人说。他只是自己睡觉有什么可怜的。
见他起身下床, 她也准备拉开被子重新躺下。忽然听闻“噗通”一声,陆怀川的闷哼声随之响起。
“夫君,你怎么了?”姜扶笙惊讶地坐起身, 赶忙撩开床幔。
房间里没有点着灯,只有窗口处透出来微光,根本看不清陆怀川眼下是个
什么情形。
“不小心摔了而已。我没事,扶笙别担心。”
可是,陆怀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强忍痛苦。
“你等一下,我个点灯。”姜扶笙靸了鞋,拿了火折子快步走到灯架边。
烛火逐渐照亮西侧房。
陆怀川跌在床前正撑着身子欲起来,苍白的面上一片痛苦之色,素白寝衣肩头已然被血染成鲜红一片。
“夫君,你怎么摔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姜扶笙慌了神,连忙去扶他,又朝外面喊:“来人……”
“不必惊动他们,我没事,不小心踩到床幔而已。”陆怀川起身摆摆手风轻云淡道:“我回房擦拭一下就好,不碍事的,你早些休息。”
“我看看。”姜扶笙解他衣带。
莫说陆怀川这伤是为着她,就算不是因为她伤的,流了这么多血她也不可能不闻不问去休息。
陆怀川垂下眼看着她动作,面白如纸,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伤口又裂开了!到底怎么摔的?这地上有什么?”姜扶笙往地上看,心中焦急:“我让人去请大夫。”
她亲眼看着这些日子他伤口几乎愈合,怎么会摔一跤又裂成这样?
“这么晚了不必要的。”陆怀川拉着寝衣道:“清洗一下上点药,包扎上就好。”
“回房去。”姜扶笙扶着他往卧室走。
卧室里有药、细纱布一应东西,得给他上药包扎。
“少夫人,少爷……”
珊瑚值夜,瞧见陆怀川的情形不由发问。
少爷进去她没好拦着,毕竟少夫人没有说不让少爷进门。
她和翡翠并不知道姜扶笙看见了陆怀川如何对待惜兰的,还当姜扶笙真为了要孩子斋戒。
“我没事,先回房去。”陆怀川回了一句。
“打热水来。”
姜扶笙吩咐了一句。
回到卧室,自然是她亲手帮陆怀川清理上药,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