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接过来看了一眼,每天的邸报,几乎都被死刑犯的名单占据。大概扫一眼,就知道又死了谁。
慕容宁己经清洗过一次,这回因关家之事引发的震荡,更是将那些盘根错节的清贵勋贵连根拔起。
大周朝历经二百余年,经历了数过君主,勋贵也好,清贵也罢都太多了。
杀杀杀,快刀斩乱麻。
“我听人说,承安伯府被抄家了。”绿川说着,脸上带着难掩的高兴。
承安伯府究竟是如何牵扯到谋反案中的,无人知晓具体细节,看到的就是,京兆尹进府抓人,男男女女皆没放过。
苏钰神情淡然,是她派人联络了夏书和,给了他方便。
夏书和的腿伤己经好了,就是没好,也不放过这个机会。
若是其他时间还得花心思找罪名,现在扯上谋逆,直接抄家下狱。
至于冤枉,以勋贵世家之间的来往,冤枉不了。
“夏老板身体己经好了,请来给姑娘请安。”绿川又说着。
苏钰虽然吩咐过,夏书和想来找她可以随时来,但夏书和行事谨慎,哪里敢冒然前来。
早在几天前,夏书和就找到她,让她代为传话。
“那就见吧。”苏钰说着,也该见见了。
第203章
“姑娘之恩,夏某肝脑涂地以报之。”
夏书和跪在正堂,恭敬的神情中带着感激。
苏钰第一次在后巷里救了他,是救了他的命。第二次救他,不止是帮他治了腿,更给了他前程和未来。
连承安伯府的大仇,他本以为还要几年,也一并得报。
苏钰予他之恩,上天入地以报之。
苏钰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招手示意夏书和起身,“无须多礼,认识这些年,咱们都是熟人了。”
夏书和这才缓缓起身,低垂着头,双手束手站在左侧,身姿微微躬着,以示恭敬。
苏钰目光落在夏书和身上,语气平和,“听闻夏先生早年有神童之名,只是造化弄人,被耽搁到现在。”
夏书和微微一怔,想起那些被埋没的过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低声道:“姑娘谬赞了,那都是些过往虚名,不值一提。”
苏钰轻轻摇头,继续说道:“虽然现在不是读书的好时机,但科举清流一派,不管何时都是重中之重,还是要多打交道的。”
科举考试不容易,苦读数十载,四十岁中进士的都是天才。
夏书和就是小时候有才名,丢开书本这么多年。现在去努力读书,十年都未必有出头之日。
苏钰不想让夏书和浪费时间,入官场的路子有很多,但其他途径入的官场,想与读书人清洗打好关系,就很不容易。
这时候夏书和的身世就有用了,论宣传造势没有比苏略更懂。
趁着承安伯府被抄家,把夏书和的身世好好包装一番,重提当年的神童之名。再请几个书院弟子当引导,让夏书和进入清流的圈子。
人脉经营是门学问,夏书和经商这些年,这是他的优势。
就是有人提起他经商的经历,那也是承安伯府打断他的腿,断他仕途,为了活命的不得己。
现在上天开眼,腿伤自愈,可以入仕了,马上拿起书本,加入清洗的行列。好好操作一番,哪怕科举没名次,也能成为仕子的典范。
夏书和琢磨着这话的意思,顿了一下才心翼翼说着,“奴才明白了。”
从夏某到奴才,夏书和这是彻底明白过来味了,苏钰唇角勾起一抹笑,“现在吏部正缺人手,
过几日你的任命书下来,好好当差。”
夏书和脸上的恭敬之意更甚,有动荡才有空缺,不然就是中了状元,随便一个七品官就可以打发,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坑,再多萝卜都没用。
这种时候,苏钰把他安排进吏部,用意再明显不过,躬身说着,“请主子放心,奴才绝不辜负主子的安排。”
苏钰满意的点点头,“你是个明白人,凡事不用我交代。去忙你的吧,有事我会让人知会你。”
“是,奴才告退。”夏书和行礼说着,转身离开。
点到即止的谈话,等夏书和出了门,苏钰闭目养神。
慕容宁走了,再过不久,苏天翊也会离开,罗星也不会在京城久待。
苏震岳和谷夫人年龄大了,尤其是谷夫人,身体孱弱,早该退休怡养天年。
苏天华是将军,就是目前与周边各国签了和平条约,但所有和平都是以武力为支撑点。能够核平,才能和平。
常年领兵在外会是苏天华的常态,苏邑也会跟随在侧。
京城只有苏天佑一个人支撑,就是有叶峰,还显得单薄了些。
家族的荣耀兴衰,她必须得尽快适应新身份,未来的太子妃,皇后,她需要做的事太多了。
“姑娘,有程大人的信。”琉璃拿着信件进门,奉上信时,特别说明,“是程喻程大人。”
苏钰接过来,拆开慢慢看着。
与程喻的通信并不勤,两三个月一封,有些闲聊也有正事。
薛迟太子的身份公布,与程喻的关系,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虽然远离京城,程喻也马上感受到了官场的如火热情,在信里甚至吐槽过吃不消。
“着人通知工部,你帮着些,给程大人准备官邸。”苏钰唤来太安吩咐着。
程喻信上说,再有半年他就要回京。
虽然不是每个人官员都能分配到官邸,但程喻做为太子的老表,肯定能分到官邸。
只是现在京城六部乱成一团,今天还在上班,明天弄不好就拉出去砍头了,能安心上班的没几个。
这种情况下,份内的正事都干不完,哪里还有心思巴结。
“是。”太安应着,“姑娘思虑周全。”
苏钰道:“这些日子也没见过大哥,外头是什么情况了。”
邸报上只写死亡名单,战状如何却一句没有交代,这让人不禁担心。
直隶离京城太近,关楚河在京城经营多年,就是突然打进紫禁城,似乎都不意外。
“薛驸马派谢大人去直隶打点,说是过些日子太子殿下会去直隶。”太安说的很含蓄。
薛驸马是显庆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得知关楚河起兵后,显庆皇帝直接让薛驸马住进了乾清宫,贴身保护。
每天的战报都会传至宫中,薛迟早就交代,不准对外泄露,薛驸马明显不在这个外人范围内。
像薛驸马这种老油条,这种时候派自己的亲儿子过去,说是帮忙,不如说是知道战况有利,想着分点功劳。
到薛迟过去时,肯定是大局己定。
苏钰听得笑了,舒口气说着,“那就好,二叔一直没消息传来,我还挺担心的。”
太安又道:“大姑娘,还有一事,南魏那边送来了婚书,要议定娶亲的日子。”
南魏太子夜烬阳提出来的两国联姻,大周都内战了,没想到对方还想着,竟然写了书信来,要商议迎亲的日子。
苏钰也有些意外,“二姑娘知道吗,她怎么说?”
太安道:“奴才正要去回禀二姑娘。”
那就是罗星还不知道,苏钰便道:“你不用去了,我约了二姑娘一起看杂耍,正要过去。”
“是。”太安应着。
苏钰挥手,太安行礼退下。
苏钰休息吃了午饭,去了烟雨楼。她与罗星昨天约好的,一起看杂耍。
关太后的国孝己经不重要,但京城外头就在打仗,京城里头正在大清洗,每天死不完的人。
别说戏班子,连品花楼和摘星楼都关门了,一丁点娱乐都没有。
罗星府里呆着寂寞,但这种混乱的情况,又不好出门浪。
幸好管事找了一个杂耍班子,还会吹拉弹唱,至少看着挺热闹。
“来了。”
罗星廊下坐着,看到苏钰便招招手。
小丫头赶紧搬来椅子,苏钰坐了下来,只见院里杂耍班子己经到位,看到主子到齐,开始表演。
难得休闲时刻,苏钰背靠着椅背,看着杂耍班子的卖力表演。
高门大户的娱乐都是很是讲究的,杂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根本就不会请到府里。
在京城这么多年,除了路过天桥时看到过,在家里看表演,这还是第一次。
“刚才太安跟我说,南魏写了信来,说了联姻之事,要开始选日子。”趁着杂耍班子休整的空闲,苏钰对罗星说着。
罗星无所谓说着,“夜烬阳自己说的要联姻,那就联姻。”
联姻之事,没人逼他,他乐意,那就联姻。
苏钰不禁看向罗星,问,“南魏太子突然要联姻,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星笑着道:“还能为什么,以为这样可以制衡我,傻子一个,不用理会。”
夜烬夜做为太子,野心是很大的,不但想当皇帝,还想当实权皇帝。
他当时想的是,揭穿她的身世,让她这个国师唯一弟子无法在南魏立足,以此削弱国师府的影响力。
想法很好,只是太天真。
神权国家是不讲道理的,像大周这样的,夺嫡之争大家还能凭借拳头硬。
神权国家是神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是罗宗涛三十不到,正值壮年,是掌控力最强的时候。
她的身世甚至没在南魏掀起一丁点浪花,夜烬阳所有的打算落了空。
“幸好南魏不是夜烬阳当权,不然早晚得灭国。”罗星嘲讽说着。
在周边诸国中,南魏的地理优势是最差的,慕容氏都比南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