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迟都不出来迎我吗?”苏钰笑着说,却不禁把声音放大了,“喂,你这架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雪我都来了,你却面都不露。”
话音刚落,正房门帘挑起,薛迟从屋里出来。
他一身梨花白道衣,头发随意挽起。身上严肃高冷之气收了许多,显得休闲而儒雅。
“请进。”薛迟说着。
苏钰笑着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进到屋里,小丫头上前侍侯着苏钰脱了大氅。大雪一直下个不停,大氅上沾了不少雪花。
“还是屋里暖和,这么一路走过来,真冷。”苏钰不禁说着。
她最讨厌冬天,虽然下雪比下雨好些,但不管下雪天外出还是下雨天外出,都一样讨厌。
“管事没有安排车驾吗?”薛迟说着。
苏钰道:“倒是准备了,我懒得坐。雪天马车走的慢,坐在车里又冷,还不如走路。”
管事倒是没有怠慢她,她是讨厌这种天气。
“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薛迟说着。
他甚至没想到,苏钰真会冒着大雪前来。
“没有热茶吗?”苏钰丝毫不客气,“还要手炉,我要暖暖手。”
“是我怠慢了。”薛迟说着,唤来婆子吩咐一通。
他没有同龄人朋友,也甚少于同龄人来往。进他书房的姑娘,苏钰更是第一个。
他也很想体贴周到些,却有些不知所措。
“我来你家,竟然是你拘谨了。”苏钰笑着说,却是环顾四周打量空间布局。
五间正房完全打通,堂屋是客座,两侧各摆着四把椅子。
东西稍间墙上皆有书架,东梢间放的是文卷,西梢间放的是书籍。
书案摆在东梢间,除了笔墨纸砚,上面还堆着满满的文卷,应该是薛迟日常办公所在。
西梢间窗外摆着罗汉床,旁边是棋桌和画案。
家具阵设并不多,摆放的十分整齐,打扫的一尘不染。
“你这屋里好冷清。”苏钰忍不住说着。
这是一间标准的书房,就像外头的院子一样,太标准了,反而少了点烟火味。
难道这就是现实与虚构的反差吗?书信里的他,虽然时尔阴郁,时尔刻薄,但很会享受生活,活得十分精致。
“这边坐。”薛迟招呼苏钰到罗汉床上坐下。
小丫头端来热茶,婆子拿来手炉和碳火,屋里顿时暖和起来。
苏钰抱着手炉,喝着热茶,烤着碳火,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你这屋里的地龙是不是碳不够,总觉得冷些。”苏钰说着。
也可能是她怕冷,下人便把她屋里的地龙烧的格外暖和。
“我倒觉得还好。”薛迟说着,“你若是怕冷,再让婆子加些碳火。”
“不用,这样就够了。”苏钰笑着说,却不自觉得歪头打量薛迟,“你与我想像中差了许多。”
薛迟轻轻笑着,问:“那你想像中,我该是什么样子?”
“这个嘛……”苏钰笑着,却是话音一转,“我不告诉你。”
一封封书信,真实中带着虚幻,仿佛雾里看花。而眼前的薛迟,却是真实存在。
没有必要为此纠结,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薛迟就够了。
薛迟轻轻笑着,却没有言语。默默喝着茶,享受着这一刻的愉悦。
苏钰,太有活力,扑面而来的热情,几乎要把人烧起来。只是这样看着她,就觉得很高兴。
兴奋中的苏钰继续说着,“我昨晚想了半夜,还想着中午去品花楼吃饭,结果大雪下个不停,真讨厌。”
“雪天出行是有些不方便。”薛迟说着,“等放晴了再去也是一样。”
“那就说定了哟,等放晴了,我们一起去。”苏钰笑着说,“说起来,你去过品花楼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她是品花楼的常客,不但上上下下都认识,常去宾客也都相熟。以薛迟的知名度,他若是去了,老板肯定得大肆宣扬一番。
“去过。”薛迟说着,“与户部尚书李大人同路,谈完事情就离开了。”
“呃……”苏钰顿时哑然。
她倒是认识李大人的儿子,薛迟与人家老子同路,跟她完全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就是同去一个地方,也不会碰上。
“我见了你挂在品花楼的诗句。”薛迟称赞着,“好诗,好句。”
苏钰的诗句在品花楼名列三甲,被裱起来挂在品花楼最显眼的地方。
潇洒豪放之中却带着几分婉约,他看到时就有几分赞叹。
苏钰虽然行事与众不同,但是她的才华也是高人一等。
“我可是很厉害的。”苏钰笑着说,“你也不错啊,只是从来不外露。”
书信来往中,他写了不少诗句。虽然不是句句精品,但不管数量还是质量,放在京城才子圈里也是超一流的。
这些诗句从来没有外露过,也是觉得没必要吧。薛迟本身并不走才子科举的路子,他的仕途早就一片光明。
信手拈来的诗句,写过好友看看就好,犯不上传到外面博名声。
“公务繁忙。”薛迟淡淡说着。
他与一般世家公子不同,他没有时间玩,没有时间交朋友,所有同龄人做的事情,他都没有做过。
孩童时他还写过几诗首,赢得薄名声。但随着渐渐年长,他也越来越没有空闲。
“大人……”
突然一句从门口传来,一个身着七品官服,文书打扮的人抱着文卷进来。
外面雪花正紧时,他身上也沾了许多,整个人好像雪人一般,声音都有些发抖。
苏钰看看他手里的文卷,不禁道:“不是吧,这么大的雪,还把公文送到家里来。”
该说文书敬业?还是薛迟敬业?
薛迟微微皱眉,问:“很重要的事吗?”
“重要,都很重要。”文书说着,声音中带着哭腔。
苏钰见状,便起身道:“我刚才过来时,看到旁边院子里的梅花开的不错,我去折一枝来给你插瓶。”
薛迟点点头,对屋里的婆子道:“好生跟着。”
“是。”两个婆子应着,跟着苏钰出门去。
苏钰从临流草堂出来,左转过桥就是梅园。园子并不大,花儿却是开的密集。艳红的花朵,配着这白雪格外有趣。
薛迟的书房太冷清了些,借他家的梅花送给他,也给屋里添些色彩。
“姑娘喜欢哪枝,奴婢帮你折下来。”婆子见苏钰要自己动手折枝,便连忙说着。
苏钰笑着道:“哪里需要你们,我自己来就好。”
婆子顿时急了,道:“那如何使得,若是伤了姑娘的手,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了。”
这是薛迟的第一位女客人,将来弄不好就是大奶奶了。若是怠慢了,吃罪不起。
“我还怕闪了你们的腰呢。”苏钰笑着说,“不要在我面前啰嗦了,快去后头找了瓶子来,要装梅花。”
说话间,苏钰径自动手,折下一枝梅花。
苏钰抱着梅花正想回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苏钰。”
苏钰回头看去,只见谢无衣匆匆而来,面露愠色。
他接到消息就往公主府赶,听下人说,苏钰正在临流草堂,他就是赶紧过来。
没想到刚走到梅园,就看到苏钰。如此也好,他也不想去临流草堂。
“冤家路窄啊。”苏钰神情感慨,“建章营骑没有事情做吗,你不去衙门,竟然还有时间在家里游园,领月俸的时候不会心虚吗。”
与谢无衣三次见面,皆是不愉快。今天遇上,谢无衣冷哼一声走开才是正常操作,现在特意叫住她,绝对没有好事。
前两次都是谢无衣挑衅,这次换她主动出击。
“我有话与你说。”谢无衣不理会苏钰的挑衅,径自走到苏钰面前,神情认真。
苏钰嘲讽笑着,“我没话与你说,好狗不挡道,让开。”
“我……”
谢无衣正要开口,就听身侧传来薛雨梓的声音,
“苏姑娘,谢大爷,你们在这里呢。”
第35章
薛雨梓早就来了,只因不敢去临流草堂,便守在临流草堂对面的棣华轩等苏钰出来。
守了许久,终于看到苏钰去了梅园。她紧忙过去,没想到谢无衣比她快一步。
虽然惧怕谢无衣,但薛雨梓更担心他与苏钰再打起来。
上回当着长公主的面就要打架,这回只有两个人,岂不是要决一死战。
“好俊的梅花啊。”薛雨梓找着话题,脸上笑容十分僵硬,却是努力站在两人中间。
苏钰便把手里的红梅交给婆子,笑着对薛雨梓道:“你若喜欢,我也帮你折一枝。”
婆子接过红梅,飞似的跑了,这般情景必须马上回去报信。
苏钰转身去折梅花,她不想与谢无衣打起来,薛雨梓来劝架,她就顺着下台阶。
“这里没你什么事,快些离开。”谢无衣对薛雨梓说着。
他的耐心己经耗尽,薛雨梓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