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如平常般温和,可说出来的话,让温眠生出了股寒意。
陛下怎会一语便道出了她的心思?
她怔怔地说不出话,她本能地摇头。
萧元炽拉着她柔软的手,牵引着她去感受,他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的身体可不会撒谎,你在抗拒,你在害怕,还是说你并不是心甘情愿?温夫人,你当真想明白了吗?”
温眠耳垂红的似要滴血,肌肤变得更粉了。
萧元炽凝视了一会松开了她,忽地对殿外唤道:“来人,进来伺候你们温娘娘出浴。”
温眠被宫女扶着去隔间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弄湿的头发也轻柔地用帕子绞干,另有宫女又捧拍暖炉,为温眠将头发烘干。
宫女们动作都很轻,安静地不发出声音。温眠此时心乱如麻,心里面有隐隐地松看口气,逃了一次,可另一方面更多担忧是不是惹怒了陛下。
陛下还会留宿吗?
行宫里只怕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第一晚侍寝,若是陛下直接走了,那是不是都知道她失去了圣恩?而她现在这个身份注定是许多人的眼中钉。明日要去给两宫太后请安,只怕不好过。
温眠等头发烘干了,心中惴惴地回到了寝殿,屋子里静悄悄地,宫女们将她送进去后便阖上门退下了。
温眠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般安静陛下应是早离开了。从她答应入宫那时起,不是早就已经有了伴君如伴虎的准备,陛下对她的兴趣可能只是一时新鲜而已。
温眠低着头饶过屏风,瞧见床榻那边映着一片阴影,她诧异地抬起头,竟见到床榻上斜靠着个男人,他拧着眉他语气却有些低哑慵懒,“怎这么慢?”
温眠见他似乎是揭过方才浴池的事了,她抿了抿唇,小声道:“烘干头发久了点。”
萧元炽目光落在她局促不安的小脸上,朝她伸手,“过来,该安置了。”
温眠小心地躺到了里侧。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跟陛下相处,浴池之中的陛下让她惊惧害怕,这会的陛下似乎又温和了下来。
虽然感觉到疲倦,可她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她跟陛下躺在一张床上,她不敢乱动,靠的太近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她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陛下那句,“你此刻在想的是谁?”。兴许有想过夫君,也可能谁也没想,只想这这股难熬快些过去。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萧元炽本身睡眠就浅,那股桃香幽幽地钻进他的鼻息,似乎比平时有了睡意,竟然不知不觉地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温眠觉得察觉到陛下的手指在她脖子那儿动了动,不知为何她瞬间汗毛直立,想要躲开。
温眠一动,原本沉睡的萧元炽就醒了,他睁开那双狭长的双眸,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还朦胧的让人看不清。他长久的习惯了一个人,身边多出来一个女人让他本能的防范。
他盯着她那细细的脖颈,感觉出她紊乱的呼吸,长臂一伸将人揽到了怀里。
终究还是要习惯的。
—
温眠后半夜小睡了一会,但陛下起身她是知道的。
原本想要等着陛下先离开再醒来,可想到今天还要去拜见两宫太后只好也起身了。
原先没留意,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宫人们做事利索,动作都十分安静不言不语。一个眼神一个指令便知道如何配合。
萧元炽配戴好了腰带正要去外间,朝温眠一眼,见她在几套衣裳之间迟疑,他走了过去,指着一套海棠红色的宫装,“就这身。”
本来最先被她否定的就是这海棠色的裙裳,她觉得太艳了些,又担心这颜色会不会过于扎眼。
只是瞧陛下这神色,她还是默默的让宫女帮她换上了。
温眠穿上海棠色的宫庄,梳了朝云近香髻,簪上金凤垂珠步摇,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
萧元炽正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抬眼见她过来,手微微一顿,搁下茶盏。
他笑着道:“还是穿艳色更好看。”
温眠见他眉目之间似乎又恢复往常的温和,就好像昨晚在浴池里的那个陛下不存在了一般。她也胆子大了点,试探地问道:“陛下留下一道用早膳吗?”
萧元炽笑了笑,“自然。”
温眠暗暗松了口气。
温眠听贺姑姑说过,陛下用膳,她要站在一旁布菜,要有眼力的挑准陛下喜欢的食物放到他碗里。
温眠曾问过贺姑姑陛下喜好什么?贺姑姑摇头,说除了宣明殿近身伺候的能摸准一点,其他的人不知道。
温眠正要站在他身边帮他布菜,见陛下揉了揉眉心,按住她的手,“你坐下,安心吃。”
温眠看着汪任公公让人传膳上来,等了一会,并没有看到有内侍留下布菜。
陛下自己随意的吃了一口,见她不动,“怎么?看朕就能吃饱了?”
温眠红着脸端着粥吹了吹,原来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用完早膳后,萧元炽去了宣明殿。而温眠则要先去拜见两宫太后。
按照规矩,温眠先要去拜见作为嫡母皇太后的沈太后。
沈家。温眠思绪有些复杂。
她想到昨日对齐国公夫人的惩罚,沈太后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事跟她有关,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她。
温眠从被册立那一刻便知道,这些是非纷争,她是避不开的。
第50章 “温夫人你今天真好看!……
贺姑姑特意等到陛下离开后,她才抱着沅沅过来正殿找温妃娘娘。虽然陛下给沅沅小姐公主的头衔,可这孩子的身份比较敏感,又是娘娘初次侍寝完,不是让陛下见到这孩子的时机。
沅沅窝在贺姑姑怀里,看到温眠今日的打扮都看呆了。小袋脑左摇又晃的打量,圆圆的眼睛一开始疑惑渐渐地认了出来,咧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要抱。
温眠目光温柔的接过孩子,在软软的脸蛋上亲了亲,偏过头不让孩子的手去抓垂下来的流苏。
若不是还要去拜见两宫太后,温眠真想就这么陪着沅沅。抱了一会后就让奶娘先带着沅沅。
温眠对贺姑姑说:“姑姑等会你和夏竹跟我一起去吧。”
夏竹正是汪任送过来的八位宫女之一。
温眠在这后宫里只有姨母给的贺姑姑能信任,这位夏竹出自宣明殿,她对夏竹印象做事妥帖又安分,尤其是嘴很严实。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想把夏竹提为大宫女。
贺姑姑点了点头,“奴婢私下观察了一下,汪公公送过来的这些宫人都很本分。不过还需再看看,到时根据她们的性情、优势再安排差事。”
温眠颔首,她见贺姑姑欲言又止,“怎么了姑姑?”
贺姑姑上前小声问道:“娘娘身子可还好?可要用些药?”虽然娘娘不是初婚女子,可她未承宠这么久,担心她的身子会不会有些不适。
“不、不用。”温眠急忙拒绝了。她见贺姑姑关切的目光,心底犹豫要不要告诉贺姑姑,她和陛下还没有圆房。又怕贺姑姑担心,这会也不是说的时机。
温眠吩咐好奶娘和两名宫女看着沅沅,她便带着贺姑姑和夏竹去往沈太后居住的宫殿。
—
太监们抬着御撵稳稳地落下,一只纤纤玉手伸出,由着宫女扶着下来。海棠色的裙裳衬得那倾城容颜更添了几分雍容。
站在宫门口的宫女内侍们纷纷跪下行礼:“温妃娘娘万福。”
金凤垂珠步摇轻晃,温眠看着眼前这道宫门,当时她因沅沅丢失想见沈太后一面求她相助,任凭她如何苦苦哀求都被宫女们挡在宫门之外。那时候她听到宫人们背后私语各种猜测沅沅已遭不幸的言语,心里是多么的绝望。
只过了短短几日,她的身份变了,这道宫门也朝她打开了。
温眠扶着贺姑姑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正殿走去。她会紧张,也会害怕,只是不管发生什么她如今只能去面对。
温眠步入花厅,匆匆一眼便看到了坐了不少人,来不及细看,她便朝着坐于正中的沈太后行礼,“嫔妾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从温眠走进来那一刻,花厅中所以女眷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有打量的从头往下来回扫视的,也有皱着眉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的,还有妒忌绞着手中帕子的、更有情不自禁露出羡慕神色的,自然也有不喜,甚至带着隐隐恶意的。
沈太后迟迟不叫起,温眠维持着标准的宫中礼仪,一动不动。她知道沈太后这一关不会轻松,她用力忍耐着稳住身姿。
一道笑声打破这沉寂的气氛,“太后娘娘可也是被陛下新封温妃的容貌惊到了?本宫自诩是见过不少美人,没想到还有长得这般姝色,真真是享了眼福。”
温眠听出来了,这是淑太妃娘娘的声音。她居然也在这里。
沈太后自然是知道淑太妃在提醒这是皇帝新封的温妃,正新鲜着呢。得给几分薄面。
沈太后眯了眯眼,“起来吧。”
温眠:“谢太后娘娘。”
她站定后感激的朝淑太妃看了一眼。
淑太妃安抚的朝她笑了笑,坐在淑太妃身边的淳安公主也朝温眠眨了眨眼睛。
温眠见到她们都在,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温眠行完礼后,那花厅里其他的那些命妇、贵女、秀女们朝她行礼,“温妃娘娘万福。”
这些声音里,不管她们有多么的不情愿,都得问安。
这是陛下亲封的温妃,是后宫的第一个女人。
温眠免了她们的礼,继续聆听沈太后的问话。
沈太后审视着她,瞧着低眉顺眼,看着老实本分,却以寡妇之身勾得陛下给她封了妃,是有些手段。
沈太后自然不会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给她难堪。
她在先帝时就善于忍耐,也看多了妃嫔的起起落落,如今就让她多风光一阵也无妨。
沈太后让宫女将玉如意呈上来。
沈太后看着温眠道:“既然入了陛下的后宫,往后便要恭敬顺从,恪守本分,多为陛下着想,劝陛下广纳后宫,与众嫔妃共侍君王,为之开枝散叶。”
温眠接过玉如意,“谢太后娘娘教诲。”
从这花厅里有着不少宫中就见过的秀女和一些贵女,她就猜到了太后娘娘的意图。很快这些人都会进入后宫分位分,与她一道伺候陛下。温眠虽然早有准备,可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
淑太妃听了沈太后的话,心里不由有些诧异。即便是这个理,可哪有在人家初封妃位正高兴的时候,说给陛下添人的?按以前沈太后周全的性子来说,不会这种时候说,除非是她对阿眠有不满。
也难怪陛下会让她和淳安过来这么一趟。
沈太后未多留温眠。
温眠从花厅出来,悄悄地松了口气,接下来便是要去梁太后那儿。
梁太后所在的正厅里也照样有很多人。命妇、宗亲、秀女也差不多坐满了。
梁太后倒是没有让温眠行太久的礼。
只是她作为皇帝的生母,又屡次给皇帝塞过女人失败后,看着这个皇帝自己挑的女人,不禁越发挑剔了起来。
原本她将温眠送到小儿子瑞王身边,也是怀着想要温眠能接近皇帝获宠的心思。只是当她真的成了,越过了她这个生母,让皇帝直接封妃了,梁太后有了介怀。
说起话来,也直接了许多。
“原本该还有一道流程,但到你这儿倒用不着了。”梁太后将玉如意递过去,“你倒是有点运道。往后要安分守己,多劝陛下充盈后宫,早日诞下皇嗣。”
温眠一开始没明白梁太后第一句的意思。后来才想到,新妇第一道流程是验元帕,梁太后这是在点她寡妇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