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见黄明曦不知从哪寻到一把匕首,抬起自己的胳膊,当即割开自己手腕下部偏肉的位置。
她身后的丫鬟画眉惊叫:“娘娘!”
事发过快,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血一滴一滴滴在地面,黄明曦却仿佛没有疼痛,只顾盯着三皇子:“这样可行?”
方太医惊诧而认可地点了点头:“娘娘,真是……对三皇子殿下一片真心。”
以当初去黄家提亲的幕僚带头,站在床侧不远处的几个幕僚纷纷下跪叩头:“娘娘大义,待三皇子醒来,必感动娘娘一片真心。”
“不说这些了。”黄明曦额头冒汗,走上前两步,任画眉急忙端盆过来放在桌上,接住黄明曦落下来的血迹。
“快,方太医,要如何做。”幕僚连忙上前,想凑近黄明曦又不敢,“可不能让皇妃娘娘白白受伤。”
方太医上前,用一方白净手帕裹住黄明曦伤口:“需得片下一小片肉。”
说时,拿起小刀就要动手。
黄明曦额头冒犯,嘴唇惨白,扭头,视线深深盯着三皇子,仿佛格外忧心。
所有人都忙着关注竟愿意为三皇子亲自割肉的黄明曦,以至于渐渐地居然把黄明薇挤到了后方。
黄明薇兀自冷笑:说什么我会保你,原来是做这个打算,想把这次救三皇子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姐姐,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啊……
国公府。
陈沐阳正坐在床头,庄蝶坐在他身侧,两个人正在等待。
一个身着护卫手脚利落地跑进来,跪在床前。
陈沐阳道:“如何?”
那护卫摇头:“回国公。我们在三皇子府内的人一直盯着黄明薇和她的侍女,没见到他们有什么动静。不过黄明曦进去过一回黄明薇房间,等黄明曦进去后,我们立马跟进去翻找,却……”
“如何?”那护卫犹豫了一刻,呈上字条。
陈沐阳都快怕字条了。不过这家丁都拿过想必没什么问题,庄蝶上前,接过字条扫了眼,停住。
“什么?”陈沐阳问。
庄蝶上前呈上字条。
字迹不知道是谁的,写得简略含义却清晰:解药只有一颗。已给三皇子。早做打算。
陈沐阳怔了怔,不可思议。
这是上天给他玩笑么?
他以前从未有过害人性命的想法,可头回被人所害,想要报复回去,顺便得知解药所在,刚刚得到三皇子府内消息还庆幸除了三皇子没有其他人中招……可却偏偏,解药只有一颗,所以他是绝了自己的路?
庄蝶立时上前拍住他的肩安抚。
陈沐阳扭头目视她,庄蝶眼眸像一汪水,会令他些许平静。
如果真如纸条所说,解药已经给了三皇子,那么只能依靠他们再去找大夫来解,可这人海茫茫……陈沐阳刚刚心头如同潮起似的翻腾,这会儿又慢慢平静下来,道:“算了,你先下去吧。”
那护卫离去。
陈沐阳苦笑:“我这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按照那日三皇府黄明薇所说,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假以时日,会给出解药。
“黄明薇的心思我们摸不透。”黄明薇是个极其任性自私的人,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愿,她也未必会给出解药,反而人可能一而再再而三提要求。
其实无论黄明曦还是黄明薇想要达成目的都需要他们相信解药还存在。
现在挑明解药没了……只能说这对姐妹,对陈沐阳这个表哥还算有一些情分。
哪怕这点情分很可悲,现在也算换来一丝生机,不用苦等解药。
庄蝶握紧他的手腕,又摸摸他的脸:“我会治好你的。”
三皇子府邸。
床帐前。
半个时辰前,放了血肉的药材早已煎好,按理来说,三皇子应该快醒了。
黄明曦片下血肉已包扎好,即便失了许多血也没有离开三皇子半步。因为她要等三皇子见到第一眼,是她为他割肉救命。
黄明薇也没有走,因为她要让三皇子醒来后就知道,她怀了身孕,是她的儿子带来了福气,还能打黄明曦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们等待、等待、又等待……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三皇子还没有醒。幕僚都不耐烦了,问:“方太医,为何三皇子殿下还不醒?王妃娘娘都割肉,你这该不会没效吧?”
方太医面上平静,实则背后冷汗直流,这因为三皇子妃说有解药,两人互惠互利,他才信口胡说一些什么独门秘方,又拍胸脯保证三皇子能够醒过来,想从未来皇帝三皇子这里挣一些功绩。
他下意识偷偷去看了眼三皇妃:三皇妃,你不是说有解药么?我已放入三皇子口中,为何还不醒?
黄明曦也在诧异,照理来说,黄明薇也不至于骗自己。要骗自己也不会说解药只有一颗,神情还那么悲痛。
难道是药效出了问题?是跟其他药相克?不至于,方太医其他药材都是普通滋养药材。
黄明薇也在思忖:难道是放久了?
她正兀自想,接收到黄明曦视线。
黄明曦退后两步,悄声问她:“你还记得解药什么样子?”
“不太记得什么样子。一颗丸子。有点像山楂。”
黄明曦瞥她一眼:“我拿到的解药是普通蜜丸的气味。”常见药丸会有药香,可这毒不普通,相应的解药不普通也合理,故而黄明曦没有怀疑。
且是黄明薇说完后她就直接过去的。
难道当时屋外有人偷听?
“药被换了。”黄明曦道。
第64章 再帮我换一次脸。
#夫人(8)
之前陈沐阳中毒, 只能等待解药。
如今没有了解药,庄蝶反而能放开手脚,做些尝试。
当天下午, 她就给陈沐阳试了之前徐慕白试过的水蛭之法。水蛭之法对徐慕白的双腿没有效果, 却是专门解毒的。
陈沐阳被抬起来,坐在床尾。
他看着庄蝶用这些水蛭挂满他的双腿:“你是从哪搞到这种稀奇古怪的法子?”
“以前看人用过。”庄蝶说。
在沈澜那,想研究避子汤。没研究出男子避子的, 倒是改进了一些堕胎药,后来才帮到了兰香宜。
因为中过春药, 后来看到春药内容都会留心, 才又间接救了陈沐阳。
庄蝶又说:“先让它们吸着, 我去采些药来。”
说罢她走出去。
出去后没多久,陈国公来了, 眼见陈沐阳这情况,一惊:“这什么?”
“明月研制出来的法子。”
“……这能有用?”
“试试总好过不试。”今日放了晴, 窗户敞开,陈沐阳坐在床边遥望窗口, 视线久久注视着不远处庄蝶正在细心剪药。
陈国公皱眉头,要试也不能乱试的,可这会儿试都试了, 再计较也无益。
他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问:“明月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件事?”
“什么事?”陈沐阳收回视线, “纳妾。”
陈国公点头:“你怎么想?”
“爹。我问你, 如果现在能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 长公主的事, 你真的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吗?”
陈国公迟疑了一下。
“你不会对不对。你虽然后悔,但若是让你重新选择, 你不一定会改变。”
“因为我有了你,有了国公府。”陈国公说。
“人总是舍不得放弃已有的,去畅享另一种可能。即便另一种可能更好。若是纳妾,说不定会有更跟我谈得来的。可我不要求那么多,有明月就满足了。更何况,我不希望府中再多出许多跟我娘一样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
“爹。”陈沐阳打断了他,“现在你担心的是我不肯纳妾,我担心的却是明月有可能离开我。”
“离开你?因纳妾之事?”
陈沐阳摇头,低头望着自己脚上的水蛭:“因为她不适应这里。所以她有可能会走。当然责任和道义不会让她在这会儿离开。”他又扭头,“你看,自从近日来探望的人少了,她自己来给我解毒后,整个人都生机勃勃。”
陈国公顺着陈沐阳视线去。
只见黄明月半蹲在花草盆中,一会儿用小剪刀剪掉这个枝叶,一会儿闻闻另一些花草,黄明月神色很清淡,他看不出她是否“生机勃勃”,然而他回头,见到了陈沐阳的眼神。
陈沐阳的眼神可谓……恋恋不舍。
水蛭之法能够吸走毒素,陈沐阳状态稍微好转,然而不出几日,他又恢复原状。
庄蝶沉思,好像陈沐阳自己能产生毒般,毒素居然一直都在。
之后,她又尝试了从医书上学来的放血疗法——这也是她当时碰见身中春药陈沐阳所用的法子,可解春药之毒,然而这个疗法依然没什么太大作用。
直到了晚上,庄蝶还躺在床上翻看黄府大夫最先让陈沐阳从昏迷中醒来的药方。
烛火即将燃尽。
陈沐阳突然转过身问:“有没有什么心得?”
“吵到你了。”庄蝶才从沉思中惊醒。
“没有。一直没睡而已。”
庄蝶见他像是有话要聊,将药方折好,放置在枕头底下,跟着躺下来,侧身看他。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若是死了,该如何安置这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