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离开。
纱帐内,楚元虞睁着眼,没有半分睡意,雨声滴答,其中夹杂一声轻响,微不可察。
辗转反侧,萧随如了她的意离开,她却内心忐忑不安,脑海中不断闪过萧随那张阴鸷的脸,好似沉甸甸的石头坠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许是那假孕的药带来的毒性。
楚元虞闭眼,正要重新酝酿睡意,忽然窗边传来“彭彭”两声,如有人以拳头击着窗门,她蓦地睁开眼,警惕地坐起身看向暗处。
空气冷凝,不闻一声轻响,楚元虞直觉下了床,赤着双足静悄悄藏身于衣橱后的旮旯,不忘顺手将萧随架在桌上的佩剑拿来防身。
外头按捺不住的人掀开百合窗翻身进来。
“嗒。”脚步轻轻踩着地面,离地时落下水痕脚印,却只走了两步,就在原地不动,观察寝殿的设施,凌厉的双眼迅速抓住那张床榻。
楚元虞屏住呼吸,挺拔的脊背贴着冰凉的橱壁,隔着几米远,她都能感受到贼人灼热的目光,心想竟然有人敢擅闯摄政王府,目标奔她而来!
贼人张望了一会,终于是下狠了心朝床榻走去,好不容易蹲到萧随离开,他不能前功尽弃。
突然,“铿锵”一声!一道寒芒从黑夜中射出,直指向他的脖颈命脉,贼人惊骇不已忙,疾速后空翻躲过这一招。
刚起身,横空又劈下一剑,张问天眼中泛起亮芒,额间汗珠密布,顾不得自证身份,只能先抬剑拆招。
“锵——锵!”
刀光剑影,层层叠加,楚元虞只穿一身白色睡袍,手中剑挥舞狠厉,张问天逮到一丝喘息的余地,格挡着剑,直视她的双眸,“殿下,是我!我是阁老梅州成的……”
话未说完,二人骤然听到外头传来男人走路传来的脚步声,声音之近来人似乎就要到门口了,他们不用多想便知只有可能是萧随。
楚元虞霎时间收回剑,意识到此人不是杀手,却也为时已晚。只能急中生智,低声朝他扔下一句话,“快!去床底躲着!”
张问天不敢多想,赶紧抱着剑钻进了床底。
下一秒,萧随卷帘而入,提声询问:“虞娘,你在里头做什么?我听到有剑声。”
楚元虞脑中灵光一闪,眼睛一闭将手中的剑举起横在自己脖颈,剑身泛起刺目的寒光,作势就要割下。
“不——”萧随目眦欲裂,大喊一声,穿通了整座藏月阁。
屋内,楚元虞的手被男人用了十足的力气攥住反扭按在桌上,整个人随之被迫压倒不得动弹。
她惊惧不已盯着压制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脸色仓惶中带着暴戾,手上收紧了力道,让她喘不来气,手腕也疼得力气,可偏偏楚元虞连呼吸也不敢,生怕惊扰了他。
“当啷……”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案桌上的二人却一动不动。
萧随近乎咬牙切齿,“我只不过是忘记将佩剑带走,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你告诉本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还怀着我萧随的骨肉,就想这么带着他一同离开我……虞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萧随气到了极致,脸色极度扭曲,几乎要将身下的女人拆骨入腹,才肯罢休。
楚元虞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痛苦,双手无力地松着,青紫的于痕可怖地爬了上来。
“啊。”楚元虞忍不住低泣一声,带着微弱的无助感,她知道自己惹怒了男人,却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突然,萧随松开手,任由她伏在案上狼狈地喘气,萧随在她胆怯的目光中,转身拾起这把父亲亲手赐予他的剑。
“我杀了你……”萧随盯着剑身喃喃道,楚元虞闻言心口一紧,踉跄着往后退,浑身血液好似被抽走了一般,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元虞瞳孔紧缩,紧接着,她看到萧随慢慢抬头看向自己,举起手中的剑。
床底,张问天心脏剧烈跳动,紧紧攥着手中的剑,打算趁萧随不备之时一举杀了这奸佞。
可萧随并没有动,他浑身颤抖,怒火无法发泄在楚元虞身上,只能看着剑,而后,以掌作刀,狠狠劈在剑身上,“卡嚓”一声,那剑竟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他竟是亲手震碎这柄剑了。
楚元虞心脏骤停,捂住嘴咽下降降要出口的惊呼声,浑身失去了力气,慢慢瘫软在地上。
片刻后,她回过神,眼泪随之落下,她泣不成声,“对不起,萧随,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
“不,虞娘怎么会有错,错的是这柄剑,是我,唯独不是你。”萧随将只剩下剑柄的剑扔在地上,恰好与碎片砸在一起。
他提步,一步步朝着楚元虞走去,楚元虞双腿蹬着地面,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蜷缩着身子抽泣。
“别怕,虞娘,别怕我。”萧随展开臂弯,蹲下身将无助的女人揉进怀中,听着她不断抽噎的声音,萧随喟叹一声。
他掐起女人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但声音极端温柔,“虞娘,罪魁祸首本王已处理完毕,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寻死了。”
第54章 “你对我萧随太残忍了!”
“不……我不是故意的……萧随, 不要……”楚元虞尖叫一声,浑身泛起冷汗向后倒去,被男人一把拉回来死死禁锢。
“想寻死?虞娘, 你对我萧随太残忍了!”萧随心中的怒火不降反升, 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这么爱她了,可她还是想着要离开!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的内心叫嚣着要掐死眼前不安分的女人,好让自己解脱,可是那做爪钩的手没有覆上女人的脖颈, 而是钳在她的肩上。
“够了!”楚元虞反手抓他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喊:“萧随,你有病,是你逼我!!!”
“我受够你了!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刻, 我都觉得煎熬……”楚元虞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 “你……放我走吧。”
“不可能!”萧随半拖着女人起身, 一个蹲起的动作将人横抱在怀中, 往床上走去,“你死了这条心……”
“一定是怀孕导致的郁结, 虞娘是不想要孩子了,明日我就吩咐大夫拿药……”
“萧随, 你疯了吗?!”楚元虞双手撑着男人宽大的胸膛,双腿蹬着床。
“不会的,我不会这样做,放松,虞娘, 放松, 没事的……我们舒缓一下……”
楚元虞眼睁睁看着男人褪下自己的裤子,而后俯身含着花瓣……
脑海中突然想到床底的人, 楚元虞一动也不敢动,连叫也不敢,压抑喉中的哽咽,颤抖也控制着幅度,只是双手紧紧攥着被衾,慢慢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楚元虞躺在床上,麻木地看着天顶纱帐,泪珠滴滴滑落。
凉绛和雨霜二人进来服侍她洗漱,她们端着盛热水的铜盆和布,掀开纱帐,“王妃,起来用膳了。”
楚元虞先淡然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任她们洗漱完毕后,她又躺倒在床上,蜷缩进被窝里。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两位侍女四目相对,茫然地劝她。
楚元虞道:“我梦到地板上有人。”
“什么?”雨霜不解地问,她环顾四周,除了她们俩就没有其他人。
“发生何事?”萧随风尘仆仆下了早朝返回来,看两个人面有愁容,他目光顿时阴沉看向床上的人。
“拜见王爷。”二人齐声请安。
萧随让她们下去,自己走到床边,看到楚元虞将头藏在被子里不愿出来,只有乌黑的发丝流落在外。
他怒哼一声,俯身抓着被衾,欲将它掀开,却感受到被衾下女人也在抓着它。
“大清早,虞娘就要跟我闹了吗?”萧随语气凶狠,可心里仿佛中伤,他不想看到女人对自己冷漠的模样。
论力气,楚元虞断然是敌不过他的,被衾掀开,露出她那张被闷得粉红的脸,上面沾着未干的泪痕。
楚元虞双眸含泪看了他一眼,然后背过身去,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
“虞娘……”萧随心又软了,她想要怎么样,顺着来就是了,何必惹哭了她,“我已让甘兰去请大夫,等会儿大夫会过来看看身子,好让……”身体更好些。
楚元虞嗤笑,她转头怒目而视,“不想要孩子是么?我打了便是!用不着王爷多虑!”
“你……”萧随一口气提不上来,“我是想让大夫给你看看身子,虞娘,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么?你打我怨我,骂我都可以,只要别哭……”
楚元虞默不作声地流泪,让萧随看了许久,她才道:“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我。”萧随猛吸了口气,“昨夜让我走,好,我走了,可是你却寻短见,叫我如何放心?不要闹了,我不放心。”
楚元虞坐起身,揪过帕子捂着脸瞪他,未语泪先流,她想恨,可萧随不要命地纠缠她,又是一副这样的姿态,叫她如何是好。
“萧随,你太看重我了,我受不起……”楚元虞撇过头,她不能再跟萧随连在一起……突然头被人揽住,转着面对萧随,温热的气息覆盖下来,唇瓣相贴。
一吻毕,萧随的心跳迅疾,盯着楚元虞那张粉红芙蓉面,轻声说:“去用膳?”
楚元虞心一狠,推开他,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难受。”
“大夫来了。”外头甘兰领着人进来,通报了声。
萧随注意力转移,先将纱帐放下,而后对着大夫说:“快来把脉,她最近心情不通顺,要如何调理。”
楚元虞探出手腕,大夫把了会眉头紧锁,似是难以言说。
“怎么样,有话便说。”萧随心里忐忑,背着手不安地问着。
大夫收回手,起身对萧随拱了拱,“王爷,王妃脉象平稳,但心内郁结,常常以泪洗面,又受惊惧,恐动摇根基。”
萧随眸中凌厉,“快给王妃开药!”
大夫摇摇头,又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还请王妃将心事告知王爷,或与身边贴己之人倾述,慢慢缓解,用药过多,对王妃和胎儿无利。”
萧随哪能不知道楚元虞想要什么,无非就是不要靠近她,而且还专对我萧随一人如此态度!岂有此理!
“不开药?那本王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来为王妃排忧解难,舒缓心事。”萧随凉凉回应,遣退大夫。
楚元虞一把掀开纱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只会在床上,做些下三滥的事!穿上衣服,就不做人了!”
这会儿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楚元虞尚敢坦言床事,若有旁人,她是碾碎了话也要咽回去,不吐露半分。
萧随:“我不做人?虞娘,难道我素日里为你做过的点点滴滴,你都视而不见?是,我萧随是有错,可若是想让我走,不可能!”
楚元虞狠狠抹了把泪水,萧随给的,都不是她要的,可若是真要算账,她们也算不平,她慢慢收回手,放下纱帐,隔开燥热的气氛。
想到萧随的疯劲,楚元虞轻声细语:“你……动辄凶我,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还经常做些残忍的事情。萧随,我好累,你能否先冷我一些时日,我们先冷静思索好关系,再来定旁的也不迟。”
“我自认没有什么是值得你这般喜爱,你身份尊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我只不过是落魄的公主。”楚元虞将话说得委婉,还要仔细别暴露自己恢复记忆,斟酌了一下才说出口。
屋内气氛降到了冰点,骤然无人说话,楚元虞脑子还吵哄哄的,她内心不安,有些后悔放下纱帐,这会不知道男人的神情,让她提心吊胆的。
隔了许久,楚元虞终于听到外头传来萧随的笑声,一股阴森的感觉从心头冒出。
她脑海中咯登一声,萧随又要做什么?
下一刻,楚元虞瞳孔紧缩,纱帐被男人暴力撕开,萧随笑容恣睢,他目光紧缩女人的身影,轻叹一声,“我让虞娘烦闷了,是我的错。可是虞娘,你想要我思索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唯有生死不渝的爱,没有其他可能!”
“萧随,你不要做一厢情愿的事。”楚元虞眯着眼眸,“你又要强逼我,这次是什么?你能用刺骨鞭鞭打自己,震碎佩剑,现在撕碎纱帐,之后是不是要去撕我的衣裳!”
“虞娘啊……”
楚元虞强硬起来,萧随反倒软了些,他笑容慢慢变得冷了下来,面上浮现出了忧郁。
这种神情,楚元虞不曾在他脸上见过。
“虞娘,我能亲你吗?”萧随缓缓坐在床沿,抬眸看向她,再重复一遍,“我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