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胥应声:“嗯。”
得到回应,时清欢也没再言语,再加之此刻依旧困倦,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再次昏沉睡去。
萧翎胥半夜去了趟皇宫, 心情略显烦闷的同时,也觉得疲累。他抱着时清欢,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清淡香气与温暖, 陷入安眠。
翌日晨光熹微时, 时清欢就醒了。
她习惯性缓了缓思绪, 才慢慢睁开眼。眼前所见只有些微从窗子映照来的光亮,周围的一切仿佛度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时辰尚早, 却已是她起床的时刻。
时清欢要起床, 却发觉自己被搂得紧,她一挣扎,反而被抱得更紧,半分不曾从萧翎胥怀中离开。
她小心着扭头往后看去。萧翎胥还睡着, 那动作应当是他下意识所为。
时清欢低下头, 小心翼翼将萧翎胥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可刚成功一只手,就被他察觉到, 立即又揽了回来。又试了两次都失败后,时清欢放弃了。
她侧躺着,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头发,给自己编出两条小辫子。正准备编第三条的时候,她动作倏忽顿住,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意,随后慢慢调整身体的姿势,转而面向萧翎胥那一边。
她伸出手,将萧翎胥垂下的头发捋过来,一边给他编辫子一边小心观察着他,以免他突然醒来而自己没有发觉。
时清欢以前经常给念念编辫子,故而编的极其熟练,不到片刻,萧翎胥左边的头发被编织出了十几条辫子。奈何他也是侧卧,右边的头发捋不出来,不能拿来打发时间。
她就此休息。
看着萧翎胥睡得宁和的面容,眼神柔和下来。她没挣扎,也没乱动,就安静注视着萧翎胥的睡颜。
天色明亮时,萧翎胥眼皮动了下。
感觉到他马上要醒,时清欢立即闭上眼,低下头,假装自己还在睡。
如她所料,萧翎胥缓缓醒来,看着仍在自己怀中睡着的时清欢,他嘴角扬起些。
他低头,想要看看时清欢此刻是什么模样,方才被时清欢编织的辫子悉数滑落而下,清晰出现在他眼前。
他愣住,抬手将耳边辫子拿起来,确定不是自己刚醒来眼花出现的幻觉。这一堆辫子,确实就是用自己的头发编的。
然而,自己的头发是不会自己编织成辫子的,除非……
萧翎胥伸手捏住时清欢的脸,指间稍稍用力捏着扯了扯:“你早就醒了是不是?”
时清欢没忍住笑出声来,满带笑意抬起头,对上萧翎胥垂眸看向自己时无奈的眼神。
笑颜如花,一动清明。
萧翎胥眼中无奈瞬时消散,随着她的笑容化为温柔笑意。他笑着:“恶趣味。”
时清欢挑眉:“还不是因为你抱着我不松手,让我没办法起床。我只是找点事情做,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萧翎胥俯身凑近,眼神渐深:“打发时间的事还有很多种。”
时清欢顷刻想起昨夜萧翎胥离开时说的那句“今夜没做完的事,待我回来后继续”,她睁大些眼睛,立即伸手推开他,猛地坐起身来。
她从萧翎胥身上跨一步翻过去:“既然你醒了,赶紧起床吧,念念和大虎也该醒了,我要去他们那边看看。”
随后不等萧翎胥开口,时清欢取过自己的衣裳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脚步不停的走出卧房,离开这个房间。
萧翎胥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已经空出来的怀中位置,倍感遗憾的发出一声叹息。
夜已过去,好时机随之消失了。
唉!
时清欢回到自己院子时,念念和大虎刚醒来,瞧见她已穿好衣裳从外走进来,误以为她是刚从这里醒来后出去走动了下。
念念揉了揉眼,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就笑着开口:“娘亲,你起得好早……”
时清欢拿着他们两个衣裳过去,柔声回答:“我也是刚起来一会儿。”
大虎很自觉的拿起自己的衣服开始穿,念念动作慢悠悠的,也乖乖自己穿衣裳。
两人穿好衣裳后,在外等候的侍女将洗漱所用的热水送进来,三个人排排站,一起洗漱。
念念洗脸的时候突然发问:“娘亲,今天还可以让昨天那位爷爷来教我们念书识字吗?”
大虎抬起头,纠正:“是云先生。”
念念反驳:“云先生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叫爷爷也是一样的嘛。”
时清欢问:“那你们喜欢跟云先生一起上课吗?”
念念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除了念书识字,他还会给我们讲好听的故事,我很喜欢!”
然后她转头看向大虎:“大虎哥哥,是吧?”
大虎很配合的点头:“是的。”
时清欢笑了下,伸手在他们两个脑袋上摸了摸:“今天云先生也会来教你们念书识字的。不过,要记得乖乖听他的话,不要惹他生气,要是有什么事情要记得慢慢的、有耐心的说,别着急。”
念念和大虎一同点头:“记住了。”
吃早饭时,萧翎胥姗姗来迟,在时清欢身侧入座。
念念握着筷子:“爹爹来晚了。”
萧翎胥解释:“处理了一点事情,你们久等了。”
时清欢说:“好了,爹爹来了,我们动筷吧。”
念念和大虎立刻去夹他们想吃的东西。
时清欢转而看向萧翎胥,眼中露出些疑惑。
萧翎胥压低声音再度解释:“是昨夜被皇兄叫进宫时说的事,这几天都要出门将剩下的那些处理好。”
时清欢微诧:“可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距离他上次受鞭笞之刑也没几天,这就要开始去处理朝堂上的那些事了?不多休息几天吗?
“小伤而已,”萧翎胥道:“皇兄说的事更为要紧,不能耽搁。”
时清欢眨眼。萧翎胥毕竟是陵王,如今已回到京城,他应该去做的事自然是要去做的,何况这是陛下的授命,怎能不听从?
再者,依据自己所知晓的萧翎胥,他可从来不是个富贵闲散王爷。
于是她道:“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萧翎胥笑着:“嗯。”
早饭后,时清欢让大虎带着念念去花园散散步,稍微走动一下,但又叮嘱他们不要跑,免得刚吃下去不久的食物在胃里翻涌,会吐出来。
他们表示知道,欢欢喜喜的牵着手朝花园走去,背影愉快而惬意,显然心情很好。
时清欢望着他们,眼神柔和。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敛回视线。转头,毫无准备迎上萧翎胥刻意拉近距离的目光。她没防备,有些意外,下意识往后躲了下。
她不解:“做什么?”
萧翎胥说:“我马上就要出门去办事了,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
时清欢点了下头:“吃饭的时候你吃过了。”
萧翎胥又说:“我不在家,记得要想我。”
时清欢一愣,眼眸微动。她想起在雾海湖那艘船上时,萧翎胥问过她,要是他不在,自己是否会想他。
见时清欢楞楞的,萧翎胥轻笑了下,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好了,我走了。”
随后他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时清欢坐在椅子上愣了会儿,后知后觉的转头看向已经走远的萧翎胥背影,不由自主抬起手抚上自己方才被萧翎胥摸过的脸颊,眼底有情绪缓缓升起。
她忽的想起昨夜自己意识到对萧翎胥有意之事。
当时心太乱,多想无益,直接睡了。现在再回想,先前与萧翎胥相处的画面犹如潮水袭涌,一幕一幕出现在她眼前。
荷塘初见,随后相识,相处间再相知,偶尔会有觉得他似狗皮膏药般粘着烦人,有时也觉得他挺靠谱。
她初次因他而心动的时刻,她不记得是何时了,只记得,仿佛在悄无声息间,他已用他的方式融入她的生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在她心中留下些难以抹去的痕迹。
按理说,她很清楚自己与萧翎胥之间的差距,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不必对他动真情,只要按照当初他们约法三章的那样过平静的生活就好。
她本不是容易动心的人,也不该为萧翎胥动心。可好像……动了。
有些事,真是奇怪,人的感情也很奇怪。明知道不可以,却仍不受控的滋生蔓延。
时清欢放下手,起身时轻轻叹出一口气。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何况,萧翎胥待她很好,温柔体贴,性情稳定而有耐心,更是对念念和大虎视如己出,未有苛待,再加上他的确长得不错,那她稍微动点心,又怎么了?挺正常的。
没错,挺正常。
另一边,萧翎胥来到诏狱,提审昨夜抓回来的一个人犯。
审问犯人的刑室,光线并不明朗,只有高墙面上一扇小窗照进来些光。萧翎胥一袭黑袍坐在迎光的位置,身姿端正,神色寒如冰,眉眼间尽显凛冽锋利,全无先前的柔和。
诏狱守卫将人犯带来,押跪在他身前。
他冷眼睥睨而下:“成王余孽现藏身在何处?”
人犯扯过一丝笑:“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萧翎胥,你想都不要想!我是绝对不会背叛成王殿下的!”
萧翎胥眯眸:“本王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人犯“呸”了一声。
“本王没空陪你在这浪费时间,”萧翎胥手轻抬:“把他的嘴堵住,将针一根一根刺进他指甲中,然后再拔出来。重复十次。”
身侧守卫立即应声:“是!”
人犯一听,瞬时大惊:“萧翎胥,你真要如此?不……你不会的!”
萧翎胥没有回答,但他身边的守卫已经上前动手。
人犯想要说什么,嘴巴却已经被厚布条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双手被架起,五指被撑开,细长锋利的针毫无犹豫直接扎入他指甲间。
待十指中的针都扎完,又再猛地拔出。
“唔!!!”
之后,重复。
再重复。
阴暗刑室内,只有人犯隔着堵嘴布条发出的痛苦喊声。但在这里,无人理会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