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脚步的急切和动作的急迫,却出卖了莫离此刻的恹恹心情。
莫离把勾在门上的梅花枝都抱在怀里了,好好的构造格局便没了,画不成画了。
莫离似是才反应过来,他说:“真是抱歉,只以为夫人被梅花枝缠住,薛将军日理万机,即便在身旁也见不得夫人被缠住,便想着帮扶一把。”
莫离露出了颓丧的模样。
意玉虽说现在见到莫离,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见不得莫离这个可怜的模样,赶紧去安慰他,虽然还是有点生硬,但却礼貌:“莫医师,多谢你,不是你的错。”
莫离轻轻点点头,苍白的肤色更显得病态。
他转头看向薛将军,“薛将军是习武莽人,不懂这附庸风雅之事,就像前些日子,将军因为带着夫人,让莫离骑马,自己把莫离的马车要过去一般,要结合实际来行动。”
莫离极为记仇,现下给不动声色把曾经的交锋给怼了回去。
莫离根本没有什么尊卑观念,也根本不怕薛洺,如今充充礼数也不过是因为意玉在这,要装装。
这先礼后兵的话一落,他直接上前,把薛洺匣子里的备用画笔抽出来了一只。
后,去竹筒里取了份卷轴。
“薛将军,还是我来作画,更合实际一些。”
好好的二人世界,硬生生被莫离横插一脚。
薛洺已经要烦死这个莫离了。
莫离从明玉还在的时候,便开始像个鬼魂一般,幽幽出现在他跟前,被他使了点手段,给赶走了一阵。
现下又来。
薛洺目光冷冷地盯着莫离,后淡然地收回。
等他出征归来,便腾出空来,好好想想莫离的去处。
莫离最后是被薛洺黑着脸赶走的。
莫离走前,他不知为何,来到意玉身侧,用曾经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方式,指了指被锁住的小木屋,又指了指画卷。
他的声音很冷,但透着点温度,不易察觉,转瞬即逝,似是错觉:“意玉,不要把自己的真心全交出去。”
在意玉心里埋了个线。
薛洺皱眉,等他一走,就把意玉圈在怀里,又哄又警告:“离他远点,他不是个好人。”
*
眨眼睛,到了薛洺出征的日子。
意玉这些日子,都早早把管家的事处理好了,便开始熬夜给薛洺准备东西。
什么实用的软甲,护心镜,简单的护手油,药品……面面俱到,最后看了一遍又一遍,有没有漏缺的。
可半夜惊梦,又总梦到薛洺总是环着她腰身的肩膀上,落下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疤痕,仿佛就在眼前。
意玉睡得特别不踏实。
最后实在担心到睡不着,大半夜去了庙里求平安符,结果倒霉地正巧在山下碰到练兵的薛洺,挨了薛洺好一顿批。
薛洺再度出征了。
不过这次出征,同前几次都不一样。
前几次薛洺都带着一股不怕死的劲,巴不得死在战场上。
可如今多了意玉,意玉让他不论如何,都别死,有人牵挂他。
意玉环着身边的紫蝶和煌封,尽力压下自己的担忧,让自己笑得尽量不那么沉重。
温馨、幸福,至极。
薛洺抱住意玉,在她耳边叮咛:“半夜好好睡觉,不要让我担心,别再被我抓到了。”
意玉被训得头低了好多,最后只是不语,有点委屈意味地把平安符给了薛洺。
薛洺一愣,火气就都消了。
抱着她亲了又亲。
怎么,这么可爱。
他骑上马,最后在马上看了意玉一眼。
罢了,还有很久很久能看她的时候。
他干脆地调转马头,只留下一句,他说:“有小意玉的保佑。”
“我会平安的。”
谁料一语成谶。
这幅温馨恬淡的模样,在府里偏门,本来不会被人瞧见。
可偏偏……
一位头戴帷帽,生得貌若芙蕖,投手间便有明艳风情的女子,鲜红的口脂此刻却显得很干燥。
她哑了哑嗓子。
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骨肉,渗出血来也不怕,脸色都没变一下。
莫离蹙眉,看着地上滴落的鲜血,晕开令他厌恶的血花,腥臭难忍。
他不悦地很,他不耐烦:“别给我留下痕迹,带你来不是为了提前犯蠢,露馅功亏一篑的。”
女人噗嗤一笑,声音银铃一般:“莫离啊莫离,你还是那么可笑,厌恶极了血,却去做了医师。”
莫离冷冷道:“闭嘴。”
他精准地点破了面前女人的伪装:“你在慌。”
“怎么,看到薛洺和你妹妹这般亲密,看到任你拿捏的薛洺转头喜爱上了别人,你的一对儿女明明是你生的,结果和别人亲密,不生气?”
一连串的质问,让面前女人变得格外疯狂:“是啊,是啊,我确实恨,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所以,我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怪怀意玉。”
莫离打断她:“你自己选择的。”
“怀明玉。”
怀明玉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用了。
怀明玉算了算,可能都三年了。
怀明玉:“我自然是被蒙蔽,那时候,那条路最通。”
莫离下意识为意玉说话:“可你确确实实伤害了别人,又不是没有负责的能力。”
眼瞅着怀明玉又要疯,莫离懒得搭理,直接把目的说了出来:“气吗?”
怀明玉:“呸。”
莫离声音平平,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如同平静湖面被巨石打了水炮花:“抢回来,不想吗?”
怀明玉猛然看向一脸冷然的莫离。
莫离生得很圣洁,却能平静地说出最叛经离道的话。
怀明玉哂笑,点头答应,并揶揄:“明明是医师,可心肠却比谁都硬。”
莫离很明显不想搭理她,已然转过身。
不过,怀明玉答应了,事情有了进展,他心情不错,也可以回话,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
“医师就该心肠硬,才做得长久。”
第31章 意玉怀孕
自薛洺离京出征,二人温存最后一夜后,意玉自己独身在后宅的这些日子,发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嗜睡了。
她只当是府里的琐事太过繁杂,所以才会精神萎靡。
事务繁杂,就比如,一直高高在上,被宠溺得横行霸道的意玉的小姑子,竟然罕见地被最宠溺她的婆母罚跪祠堂,小姑子还不哭不闹,甘愿受着。
意玉身为管家娘子,知道内幕。
是小姑子的赘婿,如今应举中第,自觉翅膀硬了,要纳妾。
可薛家有条祖训,便是子孙后代绝对不让纳妾,薛洺这大官,全家都依附他,都不纳妾不收取通房进屋,何况是赘进薛家的赘婿。
偏偏小姑子死活要给赘婿纳妾,气得婆母也不宠着了,直接罚她跪祠堂。
纳的妾,还不是别人,是意玉姐姐明玉的贴身丫头,得梅。
而且……得梅和小姑子还是闺中密友。
小姑子因为怀明玉,爱屋及乌,和得梅关系特别好,自明玉离世,小姑子把得梅当成最要好的朋友了。
得梅是在赘婿才中举,才敲板子定音,次日就爬了床,算算日子,早在先前便有意思。
被发现时弱怜怜地依靠在赘婿怀里,二人皆是衣冠不整,躺在池阁内。
意玉先头是奇怪,得梅明明可以凭借是明玉姐姐贴身丫头的身份,在府里过得很不错,为什么要独独在赘婿的妻家去爬床?
旋即更奇的来了。
原先小姑子确实看着怒火鹏盛,但旋即,被赘婿说了一句重话,她便咽下委屈,主动要给赘婿纳妾。
是因为惧怕赘婿?
惧怕赘婿如今水涨船高的身份?
可像薛府这样的大家族,这一辈还有薛洺这样的大官帮着撑腰,即便是新科状元,也没必要忌惮。
何况是这小姑子的赘婿。
这就奇了怪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小姑子爱他如命?什么都忍着?
小姑子的性子,不可能是会忍着夫君纳妾的人。
再次细细想来……
意玉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