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不归,府里风言风语,都说她失了宠,就连尤今今自己也这般认为。
她这般不识好歹,谢之骁定是厌弃她了,她甚至想着既然萧夫人都答应她让她日后去做谢之骁的正头夫人,她是不是该向谢之骁讨好一番,毕竟他才是她今后的倚仗不是吗?
可现下她还未曾示好,谢之骁便主动来找她。
这倒让尤今今有些手足无措了。
眼看着女郎懵懵然的模样,谢之骁又朝她贴近了几分。
“既不讨厌我,那为何总不理我?”少年眉头紧拧,眼底有些哀怨委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可从那日赏花宴回来你就对我那样冷淡。我问我娘她们是不是有人在宴上欺负了你,她们虽说没有,可我总觉得定是那日发生了什么才叫你那般的。”
“所以到底是谁欺负了你,你和我说,我一定找他算账!”说到这里,谢之骁忍不住愤恨咬牙,若是让他揪出来那个罪魁祸首,看他不把那个小人的皮给扒了。
见他神色狠厉,女郎心头微触,但只能无奈叹气。
“并未有人欺负我,不过是我……”尤今今顿住,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来。
见小女郎又要沉默,谢之骁立刻捧住了她的小脸,眉头拧着,语气有些急切。
“只是什么?有什么你都要和我说,你总不同我说,我又要一个人着急。”
尤今今看着他这幅焦急模样,心里那种莫名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她应当是可以说出来的吧。
可若是说出来,谢之骁觉得她太过多事怎么办?
她不过一个女闾出身的女郎,自己的真心不愿交付,难道还想要问别人讨要真心吗?
可看着他黑漆漆眼底的热忱,尤今今还是动容了。
“我只是…只是害怕郎君会厌弃我罢了。”
少女温软的嗓音在马车内响起,谢之骁怔了怔,瞳孔微缩,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他怎么会厌弃她呢?他怎么可能厌弃她呢!
尤今今垂眸,浓密的眼睫在脸颊上映下了两道阴影,嗓音轻轻的。
“我无家世傍身,也给不了郎君任何助力,如今年轻尚有美貌,郎君会觉得我一嗔一笑皆是喜欢,可若是以后我年老色衰了,再无这样的容颜了,郎君还会喜欢我吗?届时若是嫌恶了我,我又该如何呢?”
将所有的顾虑说出来后,没有畏惧,尤今今反而如释重负了。
她觉得再这样继续别扭下去也没意思。
你猜我,我猜你,何必呢。
她已没有什么可输的了,如今不过是放手一搏。
谢之骁听着她淡淡的那番话,心里酸酸涨涨的难受,可又有些生气,气她如此看轻自己,又偏偏还这般瞧扁了他去。
“你若是以后年老色衰,那我算什么啊,地里的烂白菜?”谢之骁揉她的脸,漆黑眼底尽是认真之色,“等你老了,那我也老了,我还怕你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呢!”
“而且你就算老了,也是最好看的老太太,我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我头发全秃了,牙都掉光了,还天天不洗澡,那你可不得嫌弃死我啊!”
听他说完,尤今今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忍不住轻笑出声。
见小女郎终于露了笑颜,谢之骁也才扯唇露出了两颗尖尖犬牙。
“还有什么家世不家世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倚仗女子的家世算什么。”
说罢少年低头认真看着她,墨色的瞳孔认真,“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哄你,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谢之骁许下的诺言,一定说到做到。”
“你还记得除夕那天,我们一起去放孔明灯,你当时许的愿吗?”
那天……女郎杏眸一怔,眼睫颤了颤。
她许的是岁岁平安。
谢之骁握住了她的手,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可是说了,只要有我在,你一定岁岁平安,岁岁开心,岁岁常欢愉,我谢之骁决不会食言。”
耳边是他清冽又坚定的嗓音,眼前是他漆黑认真的眸子,而手下的那颗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
一阵阵的,将那滚烫的热意传到了手心。
尤今今眼眶有些发酸。
她该信他吗?她也不知道。
“哎,你别哭啊,你怎么又哭了。”
眼看着尤今今又开始落泪,谢之骁连忙伸手去替她擦。
粗糙的指腹刮得她的脸颊刺刺的,尤今今更委屈了,又落了几滴泪。
见那眼泪止不住,谢之骁着急了,便故意吓她,“再哭下去,你这妆可都要花了。”
此话一出,尤今今顿时不敢再哭了,抽噎了几声,便抬头睁着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看他。
“哪里花了,你快帮我瞧瞧?”
见小女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娇气活力,谢之骁终于安心了。
“你凑过来一点我帮你瞧。”他挑眉,冲女郎勾勾手。
尤今今一心想着妆可不能花,便毫无防备地将小脸朝他凑过去。
下巴被他轻轻一捏,娇艳的小脸被迫朝他仰抬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眸子就这么从她的额头扫向了唇瓣。
看他目光灼灼,小女郎忍不住催促:“瞧好了吗?花了——唔!”
霎时所有的嘟囔都被他吞没,清冽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尤今今杏眼瞠大,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肆意泛笑的眼底,粉腮迅速飞上了两抹红霞。
狗东西!又骗她!
第69章 报复
好几日都没说上几句话,这会子好不容易能够与自己喜欢的小女郎多亲一会儿,谢之骁当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硬是缠着尤今今一直亲近到了乔府,直到马车停下,谢之骁才在女郎的抗议之下,将人给松开。
尤今今都快埋怨死他了,涂好的口脂全被他给吃了,现下唇瓣上还有麻麻的痛,就和在马车里偷吃了红辣椒似的。
下了马车,两人都脸颊红红,唇色红红。谢之骁倒是还有些意犹未尽,那双漆黑的眸子继续晶晶亮地瞅着她。尤今今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看到他这幅样子,觉得自己肯定也t没好到哪里去,便拽着人在在马车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散了脸颊上的热意后,才敢进去。
那厢虞婉儿也跟着虞氏一行人也在前脚到了乔府。
自那日赏花宴后她回谢府后,虞氏便同她说了乔老夫人有心同他们家结亲的事,
虞婉儿一听,自然百般不情愿。
乔用不过一个前州牧,如今还要仰仗着谢成谋生。唯一的孙子在军中也无什么建树,说的好听叫什么老实可靠,难听些便叫蠢钝窝囊。
她虞婉儿可是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他乔家算个什么东西,乔程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她跟前提。
但这些话虞婉儿自是不会直截了当地说,只同虞氏婉言拒绝。
虞氏当然知道虞婉儿心里想的是什么。
虽她不知为何自己这个堂妹如今一心想着嫁给二郎,毕竟他们二人昔日也未曾有过什么接触。
再者二郎又不是她昔日喜欢的那些温润君子,怎么就突然非嫁不可了呢。
但虞氏还是起初那个想法,她也不愿虞婉儿嫁到谢家来。
想她这个堂妹往日那般心高气傲要嫁太子,如今却跟换了人似的,说要过上同她一样的安稳日子,怎么想都觉得实在可疑。
可见虞婉儿如今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虞氏都开始怀疑自己了,难道她当真改了不成。
改未改不得而知,倒是虞婉儿在进了乔府,进了席间,见到那后脚出现在门口的一双人后,顿时美目一怔。
青年身姿挺拔,一袭黑衣,马尾高束,那双凌厉狭长的眸子上挑,冷冽肆意的嚣张模样,而那双黑沉沉的眼在看着身旁身量只及他肩膀的粉裙女郎时,便晶亮一片,扯唇笑得意气风发。
身旁的女郎更是粉腮桃面,娇艳夺目。
发髻垂挽,额前几缕青丝虽风微拂,着粉色宽袖交领襦裙,愈发显得雪肤花貌。
赏心悦目的郎君女郎,瞧着便是一对璧人。
虞婉儿见状美目微扬,眼底划过一丝惊诧。
她此前虽听闻过谢之骁在关东的名声,什么混迹赌场,嚣张霸道,冀州百姓人人都畏惧他。
她当时听闻便以为这谢家二郎定是如那些粗俗武夫一般,蛮横无理的很。
没想到今日一见他竟是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君,那身姿容貌比之刘衡可是强了百倍。
想到他最后南下讨伐,灭了东魏,成了炙手可热的一代枭雄后,虞婉儿便十足懊悔自己当初在萧夫人提议两家结亲时那般冷脸拒绝了。
若是她当时点头同意,今时今日站在谢之骁身旁的人可就是她了。
怎么会让尤氏这个小门小户的卑微女郎捷足先登呢。
此刻,虞婉儿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人,眼底划过一丝不满,又微微疑惑。
那些婆子不是说这几日谢之骁与尤氏关系冷淡,接连几日都夜宿校场不归家吗,怎么今日又好上了。
那眼神,可不像嫌恶尤氏的模样。
虞氏正和一旁的贵妇人们交际,回头看到尤今今和谢之骁一并来了后,也笑着往席间走去。
她就知道,这两人好着呢。
小夫妻小俩口不都这样,床头吵架床尾和,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院中其他宾客看到谢之骁和尤今今二人也顿时左右窃窃私语。其中无非就是谢二郎的小夫人貌美,谢二郎竟如此宠爱他这个妾室云云。
谢之骁抬着眼皮懒散扫了一圈,直接牵着尤今今的手坐在了虞氏和谢之祈右侧的小案旁。
女郎坐下后,他还细心地替她理了理裙子。
尤今今耳根红红地推开了他的手,叫了声大哥大嫂。
一旁的谢之祈点头,而虞氏则是弯着眼睛冲着她笑,“你来了就好,总算有人陪我说说话了,不像我旁边这个老古板,说什么都无趣。”
谢之祈听到这话,似是不满地皱了皱眉,却被虞氏轻剜了一眼。
尤今今见状掩唇轻笑,那宽袖便微微滑落,露出了一截雪白皓腕。
而那腕上的系着绿色绸带的翡翠玉镯立刻吸引了虞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