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意外的。朋友又提了提以前的事,说李玉萍纠缠过侯连江一阵,侯连江说话做事挺伤人的,把她刺激得不轻。
“这么一来,我有点儿理解了,她这是拐着弯儿地报仇吧?你侯连江不是喜欢杨清竹吗?我有本事把她搅和得鸡犬不宁,变成离过婚的女人。”
姚丽茹望向孟蕾,眼神似在征询她是否认同。
“或许是,”孟蕾说,“又或许,钻进牛角尖的人,只要迁怒到谁就对谁下手;再或许,她没本事对付男的,只好对一个不设防的人出阴招撒气。”
姚丽茹点一点头,将烟按熄在烟灰缸里,“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孟蕾笼统地说:“李玉萍对我不安好心,还把她女儿带的跟她一样,平白无故被娘儿俩这么对待,我总得试着找找原因。”
“根本原因就是,有的女人一碰感情就失常了。”姚丽茹的语气有些低落,是在说谈及的母女,也像是在说自己。
她深凝孟蕾一眼,欲言又止,站起身来,“你不会再继续刊登那篇文章了吧?”
“不会了。”孟蕾问她,“刚刚你想说什么?”
“想说你们娘儿俩挺有意思的,你找我打听李玉萍年轻时候的事,你妈找人打听过李素馨,问过一些老朋友家的孩子,认不认识李素馨。”姚丽茹说,“是上回碰面之前的事儿,你妈妈跟老相识不怎么来往了,她主动联系谁还挺少见的,有两个跟我提过一嘴。”
“一样的出发点。”
“对,但还是感觉挺有趣儿。”姚丽茹指一指房门,“我可以走了么?”
“可以。”孟蕾笑着起身送她,“以后要是不打歪主意,做正经生意,我肯定不会给你捣乱。”
“那我谢谢你了。”姚丽茹横她一眼,忍不住嘀咕出心声,“你妈那么清高,你怎么这么混?”
孟蕾笑得现出小白牙。
被姚丽茹念叨半晌的李玉萍,照旧躺在床上,度过无望的一天。
换季前她就病了,一来是李素馨接二连三地干耸人听闻的丢人的事儿,进监狱这一茬,使得附近居民把他们一家当瘟疫,避之不及;
二来是孟重阳,托他姐姐的福,他在学校成了同学长期拿来取笑的对象,先是隔三差五跟人打架,后来经常旷课,班主任怎么劝都没用,索性跟他家说:这个学期随他混完,毕竟交了学杂费,下学期他要是还想这么过,不如办理休学,调整好心态再来。
到了这地步,儿子的前途能好才是见了鬼。
心火累积太久也太重,终究是把李玉萍压得病倒在床。
她时常觉得,自己这半辈子都白忙了。
和认识的一些再婚女性一些,遇到实在不顺心的事,她就会想到第一任丈夫。
如果当初没跟安志国离婚,现在过的必定是小富即安的日子。
安志国比起孟连江,也只是年轻时长得不如孟连江打眼,到这年月,认真比较起来,安志国算是风度翩翩,孟连江却因发胖臃肿、心性暴躁变得面目可憎。
安志国满脑子都是怎么挣清清白白的钱,从来不会跟女人动手,不气急了连重话也不说。
那样的一个人……
她遇到了,又放弃了。
不敢不放弃。
那时怀着素馨,她不知道性别,更猜不出孩子长相会随谁,万一生下来跟孟连江酷似,安志国狂怒之下,砍死她都未可知。
把素馨当亲生女儿那么多年,知道真相后还不是立马翻脸,老死不相往来?那毕竟关乎男人的底限,她当初没赌就对了。
只是,那时怀上的素馨,如今已成了孟连江口中的讨债鬼。
好端端的,勾搭姚文远干嘛呢?这是李玉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邢丽找上门提亲的时候,李玉萍和姚文远之所以爽快答应,是看准了姚家穷,姚文远的性格容易拿捏,不会让孟蕾跟他们离心。
素馨到底看上了姚文远什么?追孟蕾的人那么多,不论哪方面来讲,胜过姚文远的都有,她不找那些更出色的,偏吊在一棵歪脖树上。
想着这些,李玉萍气闷不已。
门响了,孟连江回来了。
看大门的工作他不干,被辞退后,时不时找些短期的活儿维持生计。她这一病,把他气得够呛,说没法儿过了,哪天一起喝药见阎王去算了。
孟连江带着一身寒气进门来,把盛着药的塑料袋扔到李玉萍手边,“你赶紧好起来,出力赚点儿钱。”
李玉萍沙哑着声音搭话:“给我找到工作了?”
“什么单位肯要咱们这样儿的?”孟连江没好气,“天冷了,卖烤红薯、冰糖葫芦的生意不错,你找人学学怎么做,到时候一起出摊儿。”
“……”
“嫌丢人?”孟连江冷笑着看住她。
“没有,”李玉萍搪塞,“我能找谁学?”
“到郊区找人学。”孟连江加重语气,“这是正经事儿,我可不是随口一说。你要是连这个都干不了,那咱俩就真过到头了,你实在不肯离婚,那我就学那个好女婿,自个儿到外地打工去。”
李玉萍一阵气苦,险些掉泪。
说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就他这德行,等到上了年岁,只有她照顾他的份儿,她却别想指望他。
下午四点多,孟蕾回到家里。
一进门就看出来,雇的清洁阿姨来过了,室内纤尘不染。
孟蕾放下钥匙,换上拖鞋,扬声唤:“妈?”
“蕾蕾回来了?这儿呢。”杨清竹在厨房应声。
孟蕾甜甜地笑着,走进厨房,抱了抱站在砧板前的母亲,“每天留在家的时间这么长,会不会耽误正事?”
“把我家小馋猫喂得胖一点儿,就是最重要的事。”杨清竹满带宠溺地说,“快洗手,吃水果。”
“嗯!”孟蕾洗净手,选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捧着吃起来。
“城东城西的自选商场,这周末开始营业?”杨清竹问。
“对,余下的两家下周末开张。您餐厅的分店筹备到哪一步了?”
“选好店面了,路段更好,也是楼上楼下,更宽敞一些,室内正在装修。不着急,年前能营业就行。”
孟蕾笑了,“您这态度跟然然一样,餐饮业的人,是不是都特沉得住气?”
“哪儿啊,”杨清竹笑出来,“恰好让你碰上两个慢性子而已。”
孟蕾心里踌躇再三,还是提及听说的事:“妈,我跟人闲聊天儿的时候,听说您像是打听过李素馨的事儿,是真的?”
杨清竹微微一滞,点一点头,“是真的。主要我是想不通,她怎么有脸恨你,还恨到了那地步。她是进去了,可时间并不长,等到她出来,你还得继续防着她。”
“我猜就是这样。”
“我想的是,要是有可能,捏住她的死穴。”杨清竹抬眼望着面前的虚空,眼中寒芒闪烁,“有胆子害我闺女,就别怪我惦记上她。”
“妈妈,您怎么这么好?”孟蕾蹭到母亲怀里。
杨清竹笑出来,容颜宛若冰雪消融,“别急着捧我,到今天为止,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接下来我考虑雇人,能把她查个底掉是最好。”
“她情况有点儿复杂,不过,查一下也行。”孟蕾想说,不外乎又是一个烂俗的故事,可知情总归有好处。
电话响了,孟蕾跑去客厅接。
是苏衡打来的,语气闲散:“干嘛呢?”
“跟妈聊天儿呢。”孟蕾说,“妈现在什么都不让我干,等你回来,说不定我已经养成惰性了。”
“那就当饭来张口的小懒猫,横竖不让你闹脾气就是了。”他说。
孟蕾轻轻地笑着,“你在外边怎么样?住处冷不冷?吃饭、做饭方不方便?”
“住的条件很好,我跟仲开除了下馆子,都是轮班儿做饭。放心,学到的厨艺生疏不了,回到家还能给你露一手。”
孟蕾忍俊不禁,“总把我往坏处想。”
苏衡也笑,问起她手边事项的进展,得知一切顺利,也就放心了,约定三天后再打来,这才挂断。
没多久,商小莺带着课本笔记本赶来。苏衡不在家,她的日子也跟着滋润起来,每天晚饭前过来,跟孟蕾学习计算机知识,一起吃完饭,再一起去夜大上课。
接下来的几天,杨清竹每天陪女儿到两个自选商场,检视有无疏漏。
其实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选商场,开一个已经够瞧的了,在女儿来说,在市里开连锁不过是初步阶段,往后还要开到其他省市。
不到一年而已,女儿便从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向着成功的女企业家迈步。自豪是真的,每每想到却总少不得在心里惊叹一声。
而再往下琢磨,也不过是想,女儿本就有经商的天赋,以前没有展现的契机而已,又或者,是苏衡潜移默化的影响,便能让女儿开窍。
至亲的人,为对方找辙从而说服自己是本能。
到了周末,两个自选商场如期开业,人满为患。
孟蕾最感谢的是所在的这个时代,再过几年,不管用什么噱头开起来的大小商场,都很难出现这种阵仗。
开业第二天,孟蕾少不了过去看看账目,以及员工有没有忙中出错。
两家都转到,情形还好,并没她担心的事情发生。
出了西城自选商场,孟蕾走向停车处的短短的一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她循着直觉望过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
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容颜与苏衡有六七分相似,眉宇间凝着忧郁,一身落拓。
看清楚了,孟蕾目光转冷。
是苏辰。
回来是早就料定的事,出现在这里是凑巧,还是盯梢盯过来的?回头她得问问靳海涛。
孟蕾收回视线,双手抄进风衣宽大的衣袋,步调如常地走向轿车。
第70章 在成长
看到孟蕾走近,靳海涛下车,为她开车门。
车子上路,不疾不徐地在苏辰面前经过。
“这次真是赶巧了,”靳海涛主动说道,“齐女士昨天定好的,今天给苏辰买完衣物,就近到自选商场买菜肉和日用品。还说要是能碰见你和苏先生是最好,多要点儿优惠。”
孟蕾莞尔,也不知道齐友兰是彻底想开了,还是彻底破罐破摔了。她点点头,又问:“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边有人盯着,是我朋友,苏先生也要求我们及时互通消息。”
“不,我问的是,你怎么连齐女士的打算都一清二楚。”
靳海涛轻咳一声,“窃听,苏先生早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