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的是,我以前居然从没意识到,即使在新社会,也有谁配不上谁这一说。如果早一些意识到,可能会上进一些。
四哥,我现在后悔长大了,很希望时间倒流到跟着师父师母学书画那几年。
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可以和你一起学东西,一起吃饭,再由你送回姥爷姥姥那边。
可我不能那么自私,长大对你来说,是更快乐更精彩的事。
总归是很遗憾,我喜欢你,你都不知道。
有时感觉特别丧气,我喜欢你,又根本配不上你,在单位还要每天听说谁又出了追你的新花招。
一边工作一边听你的花边新闻,还要拼命警告自己不准哭鼻子。
长大真的很累,我又不是小莺,演戏很累的。
再忍一两年我就辞职,离你越远越好。
为什么要写这封信,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绝对没勇气送出去。
其实我最该选择的表白方式,是把自己灌得半醉的时候,跟你当面说。可那又有什么意思?你家里不会允许我们恋爱,你也最不缺人喜欢。
但我会一直保存这封信,就像一直记得苏家四哥,一直遗憾没开始就碎了的恋爱的梦。
苏家四哥,平时喊我蕾蕾,给我打气揶揄我的时候唤孟蕾蕾,生气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地念出我的名字。
只有你能倒腾出这么多花样,表达那么多情绪。
今天处对象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我在外面转了转。
真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情侣?
有的去喝咖啡,有的去看电影,有的只是手拉着手走在路上。
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
我想起上次给你写的信,实在没忍住,躲到没人的地方哭了一会儿。
我想要的花,等过的信,憧憬的一起看电影的开心,一样都没得到过,也永不会得到。
我喜欢你,写完这封信就不再喜欢了。
你以后要更出彩更风光地生活,一生一切安好。
四哥,再见。
——蕾蕾
苏衡闭了闭眼,心弦一抽一抽,隐隐作痛。
他敢打赌,她是抹着眼泪写的第二封信。
你不是小虎妞么?为什么不跟我当面说?哪怕只一句。
给你留联系方式,自来是电话号码在头一位,生怕你遇到事情不能及时找我,可你怎么偏偏就选择了写信的方式?
苏衡心疼着数落着,却又再明白不过,她肯写信表白,已经是了不得的一件事。
孟蕾到学校之后就后悔了,根本静不下心来,惦记着在家里看信的人。
那两封信的内容,她都记得。毕竟,那是她青春岁月里,最重要的事。
但到如今,远到不了耿耿于怀的地步。
上辈子被那些人渣算计也打击到之后,她几乎渐渐地忘记了那两封信。
直到临死前,不想留下惹得他睹物思人的物品,才反复回想,把信找出来销毁。
重生后,每次想起藏起来的两封信,就忍不住要求他做那些毫无兴趣的事。
写信时的她,心智只是个傻乎乎又一根儿筋的小女孩,自己想起来固然好笑,也总有点儿心酸,便忍不住为曾经的自己跟他找补一下。
到这晚,信件交给苏衡之后,孟蕾感觉很轻松,再就是拿不准他看完的态度。
是像觉得信件藏在厨房一样好笑,还是会恼火她不打电话不当面说偏要写信?
他又会不会觉得,她实在是太颠三倒四了?明明喜欢他,结婚之后却不好好儿过。
但她情绪都一会儿一变,婚姻中来个九曲十八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虽是这么想,孟蕾还是有些心猿意马,上课时不能集中精神。
幸好她总是学在课程前面,要不然真得找苏衡补课。
上课到中途,外面有校工找讲师。
讲师出去一趟,回来后径自到了孟蕾身边,轻声说:“你家里人找,在停车处等你,快去。你朋友那边没事,等下我过去说一声。”
孟蕾道谢,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跑步向停车处。
她以为是母亲临时有事,过来找她。
没想到的是,趋近车子时,看到的人是苏衡。
“这是什么幺蛾子?”她嘀咕着,却笑出来,因为感觉到他没负面情绪。
苏衡大步流星迎上她,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蕾蕾。”
“你怎么来啦?”
“对不起。”苏衡修长手指没入她发丝,“让我好好儿抱抱你。”
第48章 买买买
孟蕾踮起脚尖,勾住他颈子,仰脸看着他,笑靥如花。
“蕾蕾,对不起。”苏衡再次向她道歉。
在他意念中的蕾蕾,单纯懵懂,受不得一点点委屈,可她却从走出校门之前,直到工作之后,都在独自难过。
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自己无意中施加给她的那些生之煎熬。
“没关系的。”孟蕾看得出他的心疼、歉疚有多浓,反而有些不落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是要你不好过。”
“我知道。”
“我们回家吧。”孟蕾转头看看别处,轻轻推他。
苏衡笑着,“钥匙给我。”
“嗯。”孟蕾把车匙交给他。
这一晚,孟蕾明显感受到苏衡的不同。
比起以往对她,他的珍惜谨慎愈发明显,也不需她再提醒,便给予更多的耐心。
渐渐形成一种温柔的激烈。
孟蕾心头暖意涌动。
他并不曾有恃无恐。
这就是她和他的不同。
她能依仗他如何也不会放手而有底气,无意或蓄意难为他的时候不少。
而他不会,他到何时也分得清轻重,到何时也认为,她是他该呵护一生的人。
只是,不论他怎么体贴,被累到的只能是孟蕾。
男人与女人的天然体能差异,他与她的天然精力差异,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清早苏衡醒来,是因为媳妇儿扯过一条薄被,要溜到床另一侧,和他分开睡。
这是又因为没力气起床闹脾气了。
苏衡心里笑得不轻,把人捞回到臂弯。
孟蕾皱着眉,手一下下拍在他手臂,“等下不准再碰我,今天真有不少事呢。”
贪欢导致耽误事——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太不像话了。
“不碰,再抱一会儿。”苏衡安抚地亲了亲她面颊。
孟蕾安静下来,长睫缓缓垂下,又忽地上扬,“信呢?”
“昨天给我的信?”
“对。”
“当然是珍藏起来了。”
“啊?不用了,还给我吧。”一想到那样的两封信留在他手里,她就有点儿别扭。
“还给你,你再找个奇奇怪怪的地方藏起来?”苏衡低头,咬一咬她柔软的唇。
“怎么奇奇怪怪了?”孟蕾横他一眼,“你又不会做饭,厨房从来只收拾表面,我藏在柜子里,不是很聪明吗?”
苏衡笑着夸她,“对,很聪明。只是感觉那个地方,配不上你的信。”
“我放到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存起来,好不好?”孟蕾哄他,“你得这么分析这个事儿:什么时候我跟你吵架了,看一看以前的信,就会想,以前那么喜欢这个混蛋男人,迅速结婚是阴差阳错,得惜福,然后就不再跟你生气了。”
“鬼才信。”苏衡笑意更浓,“结婚也不是阴差阳错,从你跟姚文远的事定下之后,我每天都在抓紧安排苏辰那边的事,也每天都想找你谈谈。”
“谈什么?”
“我希望你等等我。”苏衡抚着她面颊,坦然地凝着她眼眸,“听说你处对象的时候,真后悔得想撞墙。
“一面知道你长大了,想到你看到你的时候,又总莫名其妙地觉得,你还没觉得自己长大,不会轻易跟谁谈恋爱,更别说什么相亲处对象的事儿了。
“而且,我家蕾蕾打小眼光高,但凡入眼的,都必须是最好的,我不认为你能看得上任何人。”
孟蕾抿唇微笑,“是呀,我看上的人,就是最好的。”
在当时不能跟喜欢的人恋爱,那就不恋爱了,选个最容易抵达婚姻步入凡俗的方式,交待掉这一辈子也就算了。
和姚文远定下来之前,始终有人追求她,家境好的、工资高的、人长得过得去的都有,她都没答应,跟那些人把话说死了。
人不对,她就不恋爱,不碰触感情。她怎么可能有耐心,跟另外一个男的掰扯感情中的得失?
——这些她不会说,但苏衡想得到,也懂得。
“感觉欠了你好几年的开心,”苏衡柔声说,“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年。蕾蕾,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