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蕾和苏衡结婚,是整件事失败的症结,当初她真不该同意……
不对,那段婚姻,家里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因为——
她转头看着女儿,牵出一种近乎诡异的笑容,“抢了姚文远,落到这地步,你高兴了没有?”
李素馨垂着头,若有所思。
孟连江哼笑,“抢她大爷!孟蕾压根儿就没瞧上过姚文远,有人接手个要啥没啥的下三滥,心里保不齐怎么偷着乐呢。”
李素馨略略挺直脊背,抿紧了唇。
“到这会儿还不服气呢,”孟连江嫌恶地摆一摆手,“这就滚蛋,跟姚文远过日子去。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要是再惹是生非,那也不是我的责任。”
李素馨抬眼瞧他。
“看什么看?别说家里没钱给你摆喜酒办嫁妆,就算有钱,谁要喝你们的喜酒?自个儿是个什么玩意儿,到现在还心里没数?”
李素馨气得两肋生疼,“你要真让我这么嫁出去,那我今儿出了这道门,往后再也不会回来!”
“那我谢谢你,要不要立字据?”
“……”李素馨回房间收拾东西,一小时后,拖着一个旅行箱、一个尼龙袋,到了姚文远的租住房。
而让她惊诧的是,姚文远也在忙活着收拾行李,“你要干嘛?找到条件更好的房子了?”
姚文远双手不停,语气冷淡:“在郊区找了份卖苦力的工作,等会儿走。”
“你走了我怎么办?孟连江把我撵出来了。”
“也被撵出来了?”姚文远忙里偷闲地睨她一眼,冷笑,“那可真巧,这婚结的可真值。”
“你什么意思?”李素馨眼中蓄满了泪,“我病了这些天,你连个照面都不打,我也忍了。刚过来找你,要跟你一起过日子,结果你要去做苦力赚钱……姚文远,你也太欺负人了!”
“你自找的,活该。”姚文远拉上尼龙袋的拉链,靠墙放着,转身冷冷地逼视着她,“出事那天晚上,你跟让人下了药似的,没你那出,怎么会丢那么大人?怎么会被单位辞退?
“结婚完全可以往后拖一拖,可你们家心急火燎的,害得我当天被爹妈撵出来。你要是改口,我还能回家,可你除了在家装死还干过什么?
“你跟我,是你上赶着,我不欠你什么。往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能等就等着,不能等就离。”
有那么一刻,李素馨愤怒至极,却也奇异地因为那份愤怒冷静下来,因而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不对,我们没见面的这些天,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不然你不可能变成这样,跟我这么说话。”
姚文远嗤笑一声,“那我该怎么跟你说话?你以为你自个儿是什么玩意儿?要不是被你弄上床,我会跟你搞到一起?”
李素馨一阵晕眩,真快被气得昏厥了。
姚文远睨着她,“实话告诉你,现在只要想到你、见到你,我就为当初搭理你后悔得想死,有时候恨不得活活掐死你。
“也拜你所赐,我彻底被苏衡收拾老实了,只要跟孟蕾沾边儿的事情,我再也没胆子碰。
“你要有那个胆儿,随意。你早点儿被人弄死,我也省了跟你打离婚官司的时间。”
李素馨双唇颤抖着,满腔的话,因为气恨到了极点,一个字也说不出。
透过玻璃窗,明灿灿的阳光流转入室,格外清晰地映照着的,是这对心头唯有怨恨的男女。
她总算知道了他的转变因何而起。
苏衡那个杀千刀的,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简直像是专门针对她的:要她众叛亲离,要她被逐出家门,再被刚结婚的丈夫抛弃。
她的处境,简直已到穷途末路。
最可恨的是,孟连江和姚文远都接受了他的安排。
原来,苏衡打心底想一脚踩死的不是他们,而是她。
傍晚,苏衡和孟蕾照常进了家门。
换衣服时,孟蕾说:“成煜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事?谈业务,还是他找到了真爱?他替你跟我请假时,一再强调不彻夜畅谈就没结果,求我千万通融,别瞎寻思。”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码事,你总能摆一起说,可真行。”苏衡语带笑意。
“这说明我理智和感情同在,不像某些人那么厉害,起码九成的事理智占先。”
“一边夸着一边损,你是真长本事了。”苏衡微笑着,见她用手揽着头发找鲨鱼夹,转手寻出来递给她,“我都不敢想,要是有几天不在家,你得把家里捣鼓成什么样儿。”
“一定会很恐怖。”孟蕾笑得现出小白牙。
“没心没肺的。”苏衡说,“妈等会儿就到,今晚在咱家休息,下午通电话时说好了。”
孟蕾意识到,他对母亲的称谓,从“咱妈”转变成“妈”,心里的暖意与温情静静流淌,“四哥……”唤出声时已惊觉犯错,忙改口,“苏衡。”
“嗯?”苏衡眸子微眯。
“嘴瓢了,”孟蕾煞有介事,“这都是难免的。”
苏衡皱眉,“四哥跟苏衡差了多少?你跟我说难免嘴瓢?”
“错了还不行吗?”孟蕾张了张手臂,“你要是允许的话,我抱抱你,算是惩罚,好不好?”
“德行。”苏衡嘴角一牵,“只抱着可不够。”语毕,张开手臂。
孟蕾笑盈盈投入到他怀里,又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够了没?”
苏衡托起她的小下巴,“你自己说。”
“再多的现在你又不想,可不是我的问题。”孟蕾手臂绕上他颈子。
“我还不敢不管不顾地想别的。”苏衡点一点她的唇,“别又耍坏。”
“……我耍坏?我主动搂你一下都不行?”孟蕾不满,手臂松开,“苏衡,你别牛得太过,家里可不是单位。”
“我不对。”他温言软语,“这次罚我什么?”
第23章 与亲友
“哪有那么多罚你的招儿。”孟蕾亲他一下,“跟成煜少喝酒,明天还要上班呢。”
苏衡刚要说话,电话响起来。
孟蕾笑着松开他,“快去接,一定是成煜。”
“我猜也是。”
两个人没猜错。
苏衡接完电话,叮嘱孟蕾:“明早我尽早回来,一起去上班。”
“好。”
出门前,苏衡捧起孟蕾小小的精致的面孔,吻一吻她的唇。
等人走了,孟蕾站在门内,笑着出了会儿神。
说起来,和他现今这状态,是前世今生都没有过的,不像是已经结婚的,更像是有些拧巴的恋爱。
这样也很好。
没多久,杨清竹过来了,带来不少新鲜的蔬菜、鲜肉,“本来想做香锅鱼,让你先尝尝好不好吃,但是配料没买齐。”她有点儿遗憾。
“没事,早晚让我吃到就行。”孟蕾和母亲一起归置食材,准备晚饭。
“你去歇着,我给你做。”杨清竹说。做母亲的,看不得女儿受一点点辛苦。
“不用,我工作又不累。”孟蕾爱娇地抱了抱母亲,“而且,我挺喜欢跟您一起做饭。”
杨清竹心里暖暖的。
晚餐是六菜一汤,全是孟蕾喜欢吃的——午间杨清竹已经问过苏衡。
孟蕾开了一小瓶白酒,“我们庆祝一下。”
“好啊。”杨清竹在外面少不了应酬的时候,自认酒量还可以,“你酒量怎么样?”
“凑合。”孟蕾一边倒酒一边照实说,“元宵节晚上,跟苏衡喝了点儿,二三两吧,喝完没什么感觉。”
“那就行。”
挨着坐下,碰杯喝了口酒,母女两个边享用饭菜边谈心。
杨清竹最关心的,不外乎是女儿女婿先前闹离婚的事,“到底是为什么?”
孟蕾有点儿窘,却也没隐瞒,“李玉萍、李素馨不安好心,但我那时候看不出来,她们撺掇我什么事儿,我就傻呵呵地照办。
“结婚后第一次吵架,是我要苏衡把他手里的钱全交给我。小时候,我瞧着也是姥姥管家里的钱,姥爷买包烟都要跟她要钱,就……”
杨清竹又是笑又是无奈,“傻丫头。你比苏衡小四岁,一阵一阵迷迷糊糊的,把钱交给你管着不合适。我要是没这层考虑,也不会让苏衡保管着房子的契书了。”
孟蕾汗颜,挠了挠额角,“那时候不是缺心眼儿么……”
杨清竹大乐,“真是个小活宝。”停了停,又好奇,“居然能把苏衡气得跟你吵架,我都有点儿想象不出来,是不是没少说过分的话?”
“是啊,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哪儿有完全没脾气的人?要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在学校会挨欺负。”孟蕾深知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笑话自己,就仍是实话实说,“起先其实我就是提一提,心里想着,苏衡要是直接答应,那我反而不会攥着他的存款和工资,但他那态度……看我的眼神,好像我突然抽疯了似的。”
杨清竹强忍着笑意。
孟蕾抿了抿唇,“我当然就生气了,跟他说你赶紧的,要是办不到,就是对结婚根本没有诚意。
“他说我要是要这种诚意,那他确实没有,因为什么毛病都有,就是没犯蠢的病。
“我一听肯定生气呀,说话就更冲了……每次吵架大概都是这种情况。
“您是不知道,他有时候说话真恨不得把人噎得昏过去那种。”
语毕,她叹一口气。
杨清竹点了点头,“我大概能理解。但我也是婚姻失败的人,给不了你什么好的建议。”对于这一点,她对女儿有着深重的歉意。
“孟连江那种东西,谁能跟他过得了日子?”孟蕾反过来宽慰母亲,“您跟他离婚就对了,不然不定让他气成什么样儿。对了,他去找过我,要借钱,我没搭理他,后来苏衡跟他聊了聊。”
“还有这种事?”杨清竹想不通,前夫现在怎么还有脸跟孟蕾要钱?
“真的。”孟蕾点一点头,“我估计苏衡一准儿跟他放了狠话,要不然,他肯定不会痛痛快快走人,还得给我打电话或者到传达室找我。”
“嗯。苏衡也就拿你没辙,人家在外头,可是名声在外的狠角色,一般人都不敢惹他。”杨清竹笑说,“这可不是我夸自个儿认可的女婿,不少朋友都这么说。”
“我知道,您那个女亲家都被他收拾得晕头转向的。”孟蕾娓娓说起上次齐友兰干的破事儿。
一餐饭,就在这类话题中度过。
饭后,母女两个开了电视,继续闲聊。
孟蕾说了自己的现状,比如报名上夜大,又提起辞职的事,问母亲:“您同意吗?”
杨清竹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铁饭碗的概念,立马说:“我当然赞成。你要是一边上班一边读夜大,太辛苦,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就能供着你过清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