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的公主,都难逃棋子的命运吧。
这一片草地上还有许多人也在放纸鸢,泱肆一面放线,看着手里的纸鸢愈飞愈高,一面回复江衎辞:“冬狩就在圣祈之后没几日,她不会是对你一见钟情吧?”
那么前世的周梓枂,也喜欢江衎辞吗?
想到这种可能,泱肆就忍不住拧起双眉。
两人在草坪上席地而坐,江衎辞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像她这般放在心上,“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
泱肆不满,打量着他好看的侧颜,“都怪你,生得这般俊俏做什么?惹一身桃花。”
说完,还不满的哼了一声。
不止周梓枂,京上城可多的是少女对他芳心暗许呢。
闻言,江衎辞只是掀起薄薄的眼皮望向她,眼底一片漆黑。
“那你呢?若我不是生得这副皮囊,你还会赠我香囊吗?”
他眼底分明有探究,仔细盯着她,像是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泱肆略微有些心虚:“好嘛,我承认,我一开始就是对你见色起意,啊不,是一见钟情!可是后来慢慢相处,我发现我不止喜欢外表,还有你这个人嘛。”
突如其来的接近,于他而言,确实是难以置信。
因此一开始,很难相信,她会突然心悦自已。
却还是被轻而易举地牵着走,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而变化。
京上俊俏的公子多得数不清。为何偏偏是他。
很多时候,很多细节,让他有一种错觉,她也爱了他很久很久。
不,不完全是。
她总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动不动就红着眼眶,动不动就感动得要命,分明白日刚见过,还是半夜溜进国师府,说很想他。
就像是,她突然知晓他对她多年来藏于内心的深爱,而感到心疼,心疼和感动一起交汇,就会想尽办法拼了命对他好,以此来,对他进行弥补。
江衎辞问她:“你说你帮过西凉公主,什么时候的事情?”
按理来说,她与那西凉公主在大北是第一次相处,也基本没什么交集,她何时帮过她?
泱肆眨了眨眼,望着蔚蓝天空中翱翔的纸鸢。
怎可能听不出,他的试探。
“等成亲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江衎辞是谁,他何其聪明,这么久来怎么可能一点异样都察觉不到。
她没有瞒着他的打算,但是想挑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他们天天都能够待在一起的时候,慢慢向他叙述,在前世的那十年,她是如何走过来的。
傍晚时分,泱肆和江衎辞一同前往公子府。
公子府宾客盈门,他们的到来,却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
西凉公主来,就已经是意外了,没想到,连国师大人和长公主也来了。
“未央宫既是陆姑娘的娘家,本宫自然也该来看看才是。”
泱肆旁若无人,牵着江衎辞的手,经过众人,在堂前的位置坐下。
拜完堂,新娘入洞房,在酒宴的席间,不知是谁挑起了以西凉公主为中心的话题。
有人问道:“公主在大北待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爱上了这里?”
周梓玥点点头,道:“大北人杰地灵,令人流连忘返。”
泱肆开口:“那公主不若就不走了,留在大北?”
对方看过来,神情没有什么异样,“那将是瑶琰的荣幸。”
泱肆与江衎辞共桌,她坐得离他很近,她夹了块鱼肉,用自已的筷子将细刺一根一根挑下来,再将鱼肉放进江衎辞面前的盘子里。
“今日花朝节,公主在京上城可有相中谁?”
她问得直接且自然,在场的宾客却都没有说话。
殿下都这么问了,意思不就是有意与西凉结亲?
只是,谁又能担起这个重任呢?
周梓枂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神态望着他们,她旁边的男人,全程没有抬过头,夹起盘子里的鱼肉,送进嘴里,慢慢品尝,然后眼神温和地看着她。
没有正面回答,周梓枂道:“大北的花朝节实在是热闹非凡,景色秀美宜人,瑶琰光顾着赏景了。”
是吗。
“看来是大北没有能够与公主般配之人,是大北的不幸。”
泱肆道:“等公主赏够了景色,体会够了大北的风情,我会派人护送公主回国。”
西凉想嫁公主来保持两国关系和谐,她可以接受,但如果对象是江衎辞,那么休想。
大北不是他们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她,大北的护国公主魏泱肆,有本事有底气拒绝他们的和亲请求。
第191章 不敢死
慕蔺作为今日的主角,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对于这些事情,他根本无心参与。
慕丞相也知晓西凉有意结亲之事,但不想长公主竟然在此公然表示了回绝。
他其实也并不赞成两国结亲,西凉当初对大北说入侵就入侵,被长公主领兵打得落花流水,如今送上门来行讨好之事,大北若是接受了,大国的颜面何存?
长公主行事他向来赞赏,当然,除了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指配与自家长子之外。
他总觉得,这长公主分明是有意为之。
蔺儿这新妇,既然来自西北桃疆,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天渐渐暗下来,吃过酒宴,宾客们再次道了恭喜之后,陆陆续续离开。
慕丞相在临走之前,叫来慕蔺。
父子二人站在廊里那大红的喜字下,烛火跳跃,远处还有三三两两的喧闹声。
“为父不知你与长公主有何约定,你娘亲和祖母也都劝过我,说我不该对你们太过苛刻。”
她们明里暗里都是在表示,鸢儿就是因为他的古板与严苛,才逼得不得不出走,找不见踪影。
身为父亲,不过是想要给自已的孩子们铺好一条顺畅的大路,本无恶意,却引起了他们的反骨与不满。
大女儿如此,小儿子也变得纨绔不羁,唯独老二一直恪守本分,顺从听话,照着他想要的路线往下走。
却终究还是,违逆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心意。
“为父对你放心,但你要知晓你肩负着的使命是什么,这一次,我可以顺着你,但若因为这件事,将来生了什么变故,你要为你今日的选择负责。”
慕蔺是要继承慕家家业之人,也要继承他丞相的衣钵,既然是皇家亲自指婚,长公主又对此事较为上心,让那女子风光嫁入公子府,还带着国师亲自出席撑了场面,也免去了慕蔺被人说闲话的可能,让那女子的身份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的与慕家不匹配。
如今林家落难,小皇子身居寿康宫,大皇子病愈即将及冠,慕蔺作为礼部侍郎协同礼部尚书林大人一起策划大皇子的及冠礼和长公主与国师的成亲礼,以此来看,他的前程将是一片光明的。
与长公主交好,等于与大皇子交好。
一换一,也罢,这么算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虽然他赏识长公主,但她对慕蔺无意,他自然是无法勉强。
公子府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人过,夜阑人静,宾客散去,又恢复到了一派的寂静,仆人们井井有序地做着打扫善后的事务。
慕蔺坐在褚玉居,身上还穿着今日大红的喜服,明明整个公子府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喜字,唯独褚玉居还是一如既往,他坐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手里握着一封书信,是从桃疆送来的。
陆绾儿没有被送到这里来,而是照样回了北苑。
喜婆和宫女按照程序将她送进厢房之后,等在外面。
即使是如今,北苑还是没有一个下人伺候,檐角大红灯笼高挂,照亮整个院落,显得这里空旷无比。
她们心中疑惑不解,低声议论着,这新娘子怎么不送入正院,到这凄凉的院子里来,看着什么也没有,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眼看吉时就要过了,还不见新郎官到来。
喜婆是从宫里来的,任务没有完成,她们不敢回宫交差,在褚玉居外,要请二公子去给新娘子揭盖头,喝合卺酒。
廉狱没办法,只得进去叩门。
“公子,喜婆说,还是前往北苑看一眼,否则回宫长公主问起,她们无法交代。”
意思不就是,他今日若是不过去,就是下了长公主的面子。
毕竟陆绾儿是从未央宫出嫁的,长公主甚至亲自出席。
北苑,陆绾儿已经做好了空等一夜的准备,却听见了推门声。
有人径直走到床榻前,还没有等到喜婆的吉祥话,也没有拿喜秤,就徒手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她抬起眼,透过眼前摇晃的珠帘,望见那人的身影。
今日白日时一直在身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能从一点点狭窄的视线里,望见他穿着跟自已一样颜色喜服的下摆,和红色的镶着金边的鞋子。
此刻终于见了全貌,他平日里不爱穿艳丽的衣裳,此刻套上这一身红色,竟然淡化了他那不近人情的冷漠,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的慑人。
他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酒杯,一杯放进她手里,然后直接绕过她的臂弯,一口把酒喝掉。
她反应慢了一步,金杯刚刚送到嘴边,就被他抽走,放在桌上。
他挥手,示意已经做完一切,让喜婆带着宫女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他没有多做停留,拉开门就要离开。
“二哥——”
陆绾儿连忙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