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五彩的烟火映照进来,在他的面具上和眼皮上跳跃闪烁。
她停顿了许久,他便静静地闭着眼,不动,也不催。
眼前这一幕,与不久前,江衎辞来未央宫看望她,她用手去轻触他睫毛上的雪花时的那一幕重合。
指尖一动,面具被缓缓摘下来。
心中所有的预感都在这一刻得到印证。
几乎是脱口而出:“莫辞!”
他再次睁开眼睛。
墨黑的,深潭一般幽静,里面印着她的倒影。
“嗯。”
他回,然后在乐声和烟火的交错声中,在绚烂的灯火映照中,揽过她的腰,俯身贴近,轻轻吻在她的唇边。
“是我。”
是他。
果然就是他。
她没有猜错,她才不会认错莫辞。
泱肆用力咬住他的唇,凶巴巴地问:“你耍我玩?”
烟火绽放的声音和船上交响的乐音在此时停下来,湖面恢复了安静,船只离开,各自回到自已的航道。
他揽着她,低声细语:“没有。”
泱肆松开他的唇,故意生气:“没有才怪!你怎么能装不认识我?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在曦月湾的船上等了你那么久,遇见你了,你也当没看见!”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她,却要装不知道!
江衎辞望着她气哄哄的小脸,眸色沉沉,搂着她往里走。
这样被迫一步步往后退,泱肆瞬时便下意识抓紧他面前的衣襟。
江衎辞单手将垂帘放下,随即扣着她的后脑吻下来,一面碾磨亲吻一面带着她走进去,直到揽着她后腰的手背抵到石桌的边缘。
他将手掌游离到腰侧,握住,让她仰躺在石桌上,压在上面继续亲。
手掌仍然护在她的后脑。
泱肆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仰头承受他热烈的亲吻,也同样热烈地回应。
耳边是黏腻的交缠声,他勾着她的舌尖,交换津液。
许久,久到分开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得朦胧,染了雾气一般,他用指腹轻拭她嘴角溢出来的津液,将她从石桌上抱起来。
石凳上铺了软垫,他坐上去,抱着她坐在自已的腿上。
泱肆被亲得云里雾里的,只是抱着他的脖子,眼睛懵懂地望着他,褪去了在外人面前时的冷肃。
早已忘了自已在同这人生气,虽然是假装的。
在他面前,她就没了脾气。
她不安地在他腿上扭动,被他按住腰。
眸色很暗,语气沉得很:“乱动什么?”
她瘪着嘴,委屈兮兮:“腰疼。”
那石桌那么硬,他又亲了那么久,咯得后腰疼。
他将手掌移到后面,轻缓地揉着。
又亲了一下她有着红肿的唇,他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缓缓开口:“曦月湾时我不知道你会来,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我怕只要我站在你面前,你就会认出我。”
可他又怕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以为是,怕她根本无法像他一样,即使戴着面具,即使离得很远,也能够在人群之中一眼将她认出来。
所以他选择在她离开时也踏出去,与她擦肩而过。
如果她叫住他,他就回去拥抱她。
可是她没有。
泱肆听他慢慢说完,顿了一下,才道:“可是当时的我觉得,如果是莫辞的话,才不会对我视而不见。”
他仍是低着头,视线虚无地落在她的腰间。
反客为主,模样竟然有些难以察觉的难过。
咦?
他还委屈上了!
泱肆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回头看你了!你完全装不认识我自已走掉了!你还敢怪我?”
江衎辞默默承受,迅速道歉:“对不起。”
泱肆哼了一声,“你就说是不是你的错?”
“是。”
可是她不会知道,在她走下旋梯之后,他又走回来,站在楼梯口,望着她一步一步踏下去,他缓缓跟上,再远远看着她下了船,离开曦月湾。
第165章 殿下肯否效芳心
他认错倒是挺快,泱肆心里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那上次呢?你还要装不认识我,你还让我今天再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想想她就憋闷,“所以我特地去国师府找你,你说你在喝水也是骗我的吧?”
“没骗你。”
勾起她垂到面前的一缕秀发,在指尖打圈,江衎辞道:“我猜你会来,所以比你先一步到了国师府。”
刚脱下外袍,就听见了推门声。
她在黑暗中看不见,他却是早已习惯了黑暗。
于是他默声倒了水,看着她走到床榻旁,验证他是否在榻上睡觉。
“至于上次为什么还要装不认识你,并且让你今日再来……”
江衎辞用她的发尾去轻扫她的鼻尖,惹得她皱起鼻子,“就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所以刚才外面那一场烟火表演就是专门给她看的,还有那张纸……
泱肆扭转身子过去,江衎辞忙扶着她的腰。
她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那张纸再转回来,一字一句阅读上面的内容。
“敬殿下:
臣某草拟一纸聘礼书,伏望殿下斟酌。
臣一生无依,奔走四方,惟得幸见殿下,敬慕于心,望冀结连理,同度余生。今特上奏承欢膝下,叩问云:殿下肯否效芳心,相许终身?”
一面念,泱肆一面止不住笑容,读到这里,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江衎辞眸光深沉,望着她。
她继续往下念。
“臣谨以鬼市为聘,系臣一生所有,不敢效蹈前人纷扰,淋漓尽致表心意也。日后殿下不弃,聘礼不拒,永成眷属,共筑鸳鸯粥。
愿待韶华似锦,娉婷裴回。”
最后,是两人的指印。
(莫辞的聘礼书)
明明该一直笑下去,笑着笑着,却瘪着嘴,红了眼眶。
江衎辞拢眉,将她搂进怀里。
“哭什么?不喜欢?”
泱肆嘴硬:“才没哭。”
江衎辞捧起她的脸,认真望着她的眼,泪珠将落未落,楚楚惹人怜。
“那就是不喜欢。”
他肯定地道,而后语气很轻地说:“可是我没有其他的了,只能给你这么多。”
泱肆猛然发现,这个人还挺会在她面前装可怜的。
可是他以整个鬼市为聘,多沉重而巨大的聘礼,他倒是觉得,只要她不喜欢,就是不值一提一般。
双手捏住他的两只耳朵,她道:“你什么都不给我,我也一心一意只想嫁给你。”
他眼底亮起光来,把她的手拉下来握住。
“我知道。但我也想把我有的都给你。”
他说,也。
并不只是一味接受她的馈赠,他也想要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泱肆笑出来,扬起脸正要表扬地亲他一口,又突然想到什么,便停下来。
本来要迎接她的吻,却见她疑惑的眼神,江衎辞问:“怎么了?”
“父皇明明是上元节前一日才赐婚的,你为什么上个月就提前预知我了?”
所以难怪会轻轻松松将三株雪灵芝送给她,原来是上个月,他就已经做好了要将鬼市赠给她为聘的准备?
江衎辞眼里星光点点,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小姑娘眼珠一转,开始调笑:“我觉得啊,就是你其实早就想要娶我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