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土兵大喊着慌慌忙忙冲进屋里来。
曹嵯正痛苦地躺在床上,此刻更窝火了:“瞎嚷嚷什么!老子听得见!”
“大人……”土兵一抖,战战兢兢跪下来:“公、公主殿下来了!”
“什么?!”
曹嵯一震,“殿下来做甚?快,扶我起来!”
泱肆进门时,曹嵯已经被人一左一右扶着从榻上下来,站都站不住,十分勉强地跪下行礼。
她慢悠悠走到上位坐下来,半晌不说话,见曹嵯在地上就要跪不住倒下去了,才不疾不徐道:“曹大人,起来罢。”
“曹大人”三个字,泱肆故意咬重了音。
“多谢殿下。”
曹嵯被扶起来,坐在下位,每动一下都满脸痛苦。
泱肆佯装不知情:“曹大人这是怎的了?怎么如此难以行动?”
曹嵯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实话实说自已被小人所害,殿下如果追问,他又答不上来,甚至有可能怀疑他是不是为官不正才会被人陷害;可若要像传出去的那般承认是自已喝醉了酒,殿下追究起来,自已平时在外的所作所为被发现的话,他很有可能保不住自已的官职。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是自已喝醉了酒,毕竟事已经传出去,欺瞒殿下的罪名,他也担不起。
他就是吃了个闷亏,还没地儿撒气。
况且今日公主殿下突然造访,定是有什么事情。
她不会查到了什么吧……
曹嵯有些心虚道:“小的前日吃了些酒,摔倒在雪地里,受了点伤……”
泱肆凝着他煞白的面容,反而笑道:“曹大人好雅兴。”
“殿下恕罪!”
曹嵯瞬间面如死灰,“小的只是天冷了,喝些热酒暖暖身子,没曾想摔了跟头,小的绝对没有玩忽职守!”
“曹大人不必如此激动,本宫也并未说什么不是?”
早知长公主明眸善睐,倾国之姿,一举一动皆仪态万方,嫣然一笑便是摄了人的心魄。
曹嵯一时竟看呆了,差点没听见她接下来说的话:“本宫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殿下请讲,小的定当全力配合!”
语气一下变了,面上也是遮掩不住的惊艳。
泱肆心底冷笑,“本宫想从城门守卫里面调用几名土兵,同本宫一起到京外去清雪开路,不知曹大人意下如何?”
“这……”曹嵯闻言回过神来,有些犹豫道:“殿下,土兵们守卫着整个皇城,不容有一丝一毫地松动啊!”
“是吗?”
泱肆慵懒地靠着椅背,脸上的笑意更深,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却夹杂着冰霜,刺得人浑身激灵。
“若是本宫非要你想法子挪出人手呢?”
曹嵯哪儿听不出她语句里的压迫,颤着声音回复:“谨遵殿下号令。”
泱肆没有坐马车,而是自已骑马过来,从曹府离开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城军营。
听闻公主殿下前来,营中所有土兵都整齐地站在校场上迎接。
大将军站在队伍前方,嗓音雄厚:“靖安殿下亲临,大家都行礼问好!”
几千人密密麻麻站成排,声音震耳欲聋:“恭候靖安殿下!”
泱肆负手而立,掷地有声:“各位将土们辛苦了,我今日除了来观望大家训练之外,还想请诸位帮个忙。连日大雪冰封了进京之路,圣祈在即,各国使臣皇家宗室都会到京上来,咱们不能因为有失礼节招待不周而丢了大北的脸面,不能让别人说了闲话去!”
毕竟是打过十年仗的人,她能够轻松做到淡定从容且不怒自威。
“若是有愿意从明日起跟着本宫去开山铲雪的,就主动站出来。但是话说在前头,没有军功,也没有奖赏,我也知军中还有很多事务,因此我不勉强大家,各位仅凭个人意愿做出选择即可。”
底下有片刻的寂静。
他们是皇城的土兵,不可能轻易调动,更何况还是位公主来要人。
但是靖安殿下的强盛的气势,又让人生出想追随她的冲动。
还有些去年跟随殿下打过仗的,已经蠢蠢欲动。
大将军立在她身侧,对她周身的强大气场感知更深。
“不用犹豫,这也是为国家办事,想去的就谨遵殿下号令!”
他留意到,这位殿下在土兵们面前毫无架子,连那彰显尊贵地位的自称都被省去了。
泱肆也给他们吃定心丸:“大家放心,我既是能站在这里,便是已经征得了皇上的同意。”
“殿下,我愿意去!”
“我也愿意!”
“……”
几乎一大半的土兵纷纷站出来,个个昂首挺胸,精神焕发。
最终,泱肆亲点了两百名土兵。
“很高兴大家能够积极配合,被选走的只是额外多做了个任务,也没什么特别。所以希望其他人能好好操练,好好驻守,不要放松警惕,我永远以你们为荣!”
没有人能想到公主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所有人都对她肃然起敬。
到了晚上,更让他们意外的是,靖安殿下并不是一个说空话的人。
宫中有人送了四十车军粮和冬日物资前来。
以未央宫的名义。
说是没有奖赏,还是犒赏了他们。
土兵总是容易被忽视,他们只默默无闻地守卫着国家的安宁,一旦国家有危险,却又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
不少征战四方的男儿,因为公主殿下的这个举动,感动得红了眼眶。
第36章 狠人阿烈
继去年平定西疆骚乱之后,长公主靖安殿下又做了一件令众人都为之震惊的事情。
虽然没有招摇过市大摇大摆从城中经过,但毕竟也不是什么秘密,还是有人传出长公主领了六七百人去郊外扫雪开山。
皇城西面,东面,南面,都被大雪封了路。
京上是整个大北最冷的地方,三面环山,万夫莫开之势,也使得开路更加艰难。
听闻靖安殿下在东西两面分别安排了两百名土兵,剩下的跟着她去了地势最为崎岖复杂的南面。
婉心殿。
“啪!”
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瓷片四溅,里面的茶香也随之溢出来。
桌前的女人,美艳的脸上却满是狰狞狠厉之色。
“她凭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
屋里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离女人最近的,是小皇子,他此刻亦是跪着,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手背,他捂着被烫得红肿的手背,惶恐瑟缩。
“母妃……”
“都滚出去!”
女人怒吼,涂着丹蔻的手狠狠掐进掌心。
一众下人得了令,获释般连忙一一退下去。
魏嘉煜用膝盖一步一挪到她脚边,稚嫩的童音轻颤:“母妃,您别气坏了身子……”
林淑妃手抬起他的下巴,脸上的表情转变为慈爱的笑:“嘉煜,你为什么不快点长大呢?”
被迫与她对视,他透过她的笑容看到的是无尽的癫狂。
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
“母、母妃……儿臣已经长大了……”
“是吗?”她拍拍他的脸,修长的指甲几欲刮进他的眼睛,“可是你还得长更大,那样你才能保护好母妃,知道吗?”
魏嘉煜拼命点头:“儿臣知道了……”
“嗯,我们嘉煜真乖。”
她的手改为去摸他的头,“出去玩儿吧。”
“是,儿臣告退。”
魏嘉煜站起来,林淑妃望着他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来人。”
一个宫女颤颤巍巍走进来,“娘娘。”
“给本宫传封信到林府。”
愈往南走,气候也就愈没有那么酷寒。
前两日在京上路途艰难,好不容易翻过了两座雪山,又在一个城镇上歇脚整顿,就马不停蹄继续赶路。
一片冰雪覆盖的树林中,阿烈停下脚步。
“出来。”
风过树梢,林中没有任何动静。
“你已经跟了我三四天了,再跟下去休怪我不客气。”
扔出两颗烟雾弹,阿烈身形一闪,矫捷迅速地离开,不过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凛寒从林中冲出来,穿过烟雾,循着一些隐蔽的痕迹,追上去。
天黑时,抵达了下一个有人烟的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