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赶紧接过话,一句话一串泪,说得情真意切:“陛下,是奴婢因前几日公主殿下阻止立后一事对公主心怀恨意,昨日又发现有人行刺,便一时鬼迷心窍推了公主,奴婢、奴婢实在是因为对娘娘的忠心啊!”
短短几句话,将林淑妃与此事完全脱离干系,又把矛头指向泱肆,表示她本就看淑妃不惯,自已为了自家主子出气而一时冲动也显得情有可原。
呵。
泱肆心里冷笑,却仍是弱弱地道:“既是如此,那你这忠心的奴婢,可知后果是什么?”
宫女哽咽着,有些惶然道:“死、死罪……”
仿佛想到什么,她又道:“昨日之举皆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娘娘无关,还望陛下和公主不要怪罪娘娘,奴婢愿一人承担……”
林淑妃的泪水止不住似的,被人扶着才勉强站稳,恨铁不成钢一般道:“你呀,糊涂呀!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转过身来面向皇帝,竟跪了下去。
“陛下,阿肆,看在没有酿成大祸的份上,免了这丫鬟的死罪吧!她跟了臣妾多年,情分还是有的啊……”
好一个主仆情深,倒是显得她魏泱肆不懂事了。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怨她先反对立后。
而林淑妃在这里左一个阿肆,右一个阿肆,真把自已当皇后了。
“荒唐!”
皇帝疼爱长公主不是白说的:“难道要她真把朕的阿肆怎么着了才能定她的死罪?来人,拖下去关进大牢,隔日问斩!”
宫女没有任何挣扎,在被人拖下去之前,又满是真情地同林淑妃说了最后一句话:“娘娘,以后没有奴婢在,娘娘要自已保护好自已呀……”
林淑妃已经坐倒在地,十分心痛。
泱肆冷冷看着这一幕。
换做彼时的自已,她早就撕破了这两人虚伪的面具。
事还未完,魏明正不耐道:“淑妃,对自已宫里的下人管教无方,罚禁足两月反省思过,直至春节。此外,婉心殿所有宫女太监交由礼部教坊司重新管教!”
何大人听命连忙道:“是。”
这便是相当于整个婉心殿都要整改。
一个准皇后,面临这样的事情,林淑妃尚未反应过来,魏明正又道:“都退下吧,国师,丞相和林大人留下与朕商议政事。”
第17章 想要你头上的珠钗
天色渐渐暗沉。
从金銮殿出来,行至宫门口,林大人十分愤懑不平:“陛下难道因为一个小小的宫女犯的错就要撤了淑妃娘娘的皇后之位?”
林大人是林淑妃的父亲,林淑妃立后,他的地位自然会更高一层。
慕丞相背着手,望向天边,“陛下的意思是推迟册封大典,立后的圣旨已下,若是往后不再出什么差池,便不会轻易撤销。”
林大人尚有些埋怨:“就这么推迟,让旁人如何看?老臣看陛下就是过分溺爱那长公主!”
因为这么件小事延迟册封大典,到时即便封了后,林淑妃气势上也要低长公主一头。
慕丞相摇摇头,“林大人还不明白?陛下让娘娘禁足,是在保证大典之前与公主殿下相安无事。”
推迟大典,则是给长公主的交代。
林大人仍是有些不满,还是平下心道:“多谢丞相赐教。”
二人同一直缄口不言的江衎辞作揖道别,各自登上马车离开。
江衎辞在宫外站立,神情浅淡,目光落在自已前方一寻远的地面,不知在看什么,亦不知在等什么。
少倾,他才抬起脚,走向自已的马车。
马车前室上的凛寒,眼睛时不时瞟向车内,欲言又止。
江衎辞在马车前站定,凝了凝神,掀起车帷躬身进去。
“嘿莫辞!”
身子刚探进去,面前突然冒出一颗小脑袋,凑到他眼前,像是要吓唬他。
江衎辞身形一顿,绕开她进去坐下。
语气平平:“殿下在臣的车上所为何事?”
泱肆回身来,挨着他坐下,窃笑着,歪着脑袋答非所问:“你方才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江衎辞并不看她。
“没有。”
“真的吗?”泱肆不信,“可我看你刚刚那样子,分明就是被我吓到了。”
他未言,余光里,她搓了搓被冻僵的小手。
他知道她在车厢内。
吓到他的,是她的那一声称呼。
身旁这人不安分,又靠近一些,纤纤玉指伸向他。
他下意识便后退半分,被她捉住了胸前的衣襟。
“别动!”
他顿住,她一点点慢慢靠近,认真注视着他……
的头顶?
而后另一只手伸过来,在他的发顶碰了一下,再收回去。
他的视线看过去,在她的指尖,一片小小的雪花,不过半息便消失无踪影。
泱肆自顾自叹口气:“唉,天太冷了,这雪花都不会化。”
江衎辞仍然保持着后仰的姿势,眼睛看向还抓着自已衣襟的手,“殿下,手。”
“哦,失礼失礼!”
泱肆后知后觉一般松开手,还拍一拍整理被弄乱的衣襟。
手心下却是感受到了强劲的肌肉。
哟,有料。
收回手时,还有些恋恋不舍,眼睛忍不住多瞄了两眼,仿佛要穿过那层层衣衫,看到里面麦色的风光。
听得一声不轻不重的吸气,他道:“时辰不早了,殿下请回。”
泱肆端正坐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可不可,外面都是宫女太监,还有巡逻的锦衣卫,若是此时就这么下去,被他们看见了该怎么办?”
这话说的,她上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小声同他商量:“我先跟你走,等绕过了众人的视线,我再下车走后门回宫。”
江衎辞挪动一下,与她隔开距离,并未作出回应。
“好吧……”泱肆同他妥协,“我确实有事找你,这里不好说,你这马车一直停在这也不行不是?”
言罢,她向车外吩咐:“凛寒,驾车。”
语气与同他说话时完全不一样。
江衎辞沉着眸子,在她看过来之前移开目光。
外面的人愣了一下,公主殿下何时知晓他的名字了?
马蹄哒哒,驱着马车走出去。
泱肆悄悄地、自以为不明显地一点点靠近江衎辞。
“我就是想问问你嘛,父皇和你们几位大臣在金銮殿谈了些什么?”
她近一分,他便退一分。
“殿下在车厢内不是都听到了?”
“哦……”
她当然听到了,不过就是随便问问,不然她不找个理由他才不会任由凛寒驾车带着她一起走。
“那你昨日是特地去黎塘救我的吗?”
“……不是。”
“真的不是吗?”
泱肆又凑上去,直到他退无可退。
“哎呀你躲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江衎辞背靠着车壁,清冷的目光落在她昳丽的脸庞。
昨日之前,两人还从未有过这么多近距离的接触。
昨日之前,她见到他时,还只会板着脸不冷不热地喊一声“大人”。
他不信,她会因为一个“救命之恩”这样可笑的缘由,如此一而再地接近他。
腰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一低头,才发现这小姑娘的手居然在自已腰上乱摸!
江衎辞一把擒住她的细嫩的手腕,低呵一声:“殿下,您的礼数呢?”
泱肆无所谓地调笑:“离家出走了呀!”
被握着的手腕向上一抬,只见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物件。
是她早晨送他的香囊,放在了他的腰带里。
江衎辞正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又见她手里拿着的香囊,手心里传来她的温度,一下像被烫到一般,立刻松了手。
“从你进来我就闻到了香味,果不其然,你还是带在了身上!”
泱肆不知死活,非要说出来:“原来莫辞口是心非呀?跟你说,我在里面放了沉香、白芷、蜀椒还有桂皮,不仅味道好闻,还有安神助眠的效用呢!”
说着,她拿到鼻尖嗅了一下,又拉开他的腰带放回去,还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