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般,她说他喝醉了。倘日后他要娶她,她会不会认为他疯了
陆隽说服了自己,于是一切变得理所应当,他应要让她知道,他吻她的原因不是喝醉。
他提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说:“陆某很清楚在做什么。”
虞雪怜错愕地对上他的眼神,陆隽这么较真,是不像喝醉了。
她躲避道:“陆大人,快到府邸了。”
虞雪怜喉咙吞咽了一下,马车在路上停停走走了快一个时辰,加之跟陆隽折腾,她出了许多汗。
她垂眸找着帕子,想把额头和脸庞的水珠擦掉,等见了光,让人看了……实在不好。
陆隽的情况要比她糟糕,她的衣裳透风,可他虽穿着夏天的官袍,到底是严实稍许。
虞雪怜轻推他,拿帕子摸索着。不管是额头还是别的,表露在外面的,全都帮陆隽擦拭了。
“主子,咱们到了!”
观言率先下了马车,忙去敲府门。
守门的小厮腿脚也麻利,一听府门响了,就出来迎接。
陆隽掀了车帘,小厮搬来凳子,道:“老爷,您今日回来的晚了,小厨房正在烧热水,待会儿就能沐浴了。”
老爷爱干净,办了公事回来就沐浴换衣,然后去书房歇着。
陆隽道:“多备些热水。”
“啊”小厮愣神,望了望天。
今日算不得热,怎么老爷要多备水呢
观言在一边摆弄着缰绳,表情幽怨,主子这是要作甚!要把那娘子留在府上吗。
多备些水沐浴他真想替虞姑娘叫一声老天爷了,主子看着清心寡欲,美人坐怀不乱,今日是在教坊司喝了糊涂酒罢,竟要让这娘子在府上沐浴。
而后,虞雪怜探向帘子,她这脚忽变得抬不动。
上了陆隽的马车,已打乱她的计划。她原和浮白做了打算,等她出了教坊司,到高淳老街的厢房碰面,再换掉她的衣裳。
若是留在陆府,要如何面对陆隽。
但到了这地步,始终要下去的。
虞雪怜刚要下来,陆隽便抱起她,带她上了台阶,进了陆府。
他道:“你穿的衣裳,不便走动。”
那小厮和观言面面相觑,良久,他们才关了府门。
第77章 沐浴
陆府的西厢房久不住人,且是新宅,只平常有小厮进来开窗通风,清扫地毯。
房内飘着松泥的气味。虞雪怜记得,幼时有工匠来兰园修缮厢房阁楼,她的闺阁重新打了一排柜子,铺了地砖,而后住进去,便是这个气味。
因郑管家买的家仆都是青年小厮,所以沐浴的热水是观言搬过来的。
观言诚惶诚恐,主子把这件差事交给他做,他怎么也得做好。
“娘子,奴才把您要用的东西放在案上了。”观言低头说,“府邸没有丫鬟伺候,委屈娘子了。”
虞雪怜笑道:“有何委屈的倒是叨扰你们了。”
她让观言拿了梳篦、沐浴用的汗巾,别的不缺什么。
观言轻手蹑脚地退了房门,然后撒开腿就往后院的杂役房跑。
虞娘子怎的今日也去了教坊司,原是跟主子一起回来的……怪不得他没认出虞娘子,娘子的这身行装,他根本不敢打眼细瞧。
将近晌午,窗明几净。
虞雪怜脱了那一身衣裳,她手指伸进木桶,试了试水温。
湿意攀在身上,她才察觉这衣裳被汗浸的不成样子,也分不清是出自她的,还是陆隽的。
陆隽在东厢房洗濯换衣。
这厢是那开府门的小厮平芜伺候,他取下搭在架子的官袍,道:“老爷,郑管家让奴才过来把您的官袍一并拿去洗了,您顺便看看,可有靴子要奴才擦。”
平芜一摸官袍,黏黏腻腻的,他纳闷老爷在教坊司办的是何差事。
“在床榻那边放着。”
陆隽换上月色锦袍,从木柜拿了一件干净的里衣。
方才,虞穗告诉他,浮白在高淳老街的厢房等她,他带了她要换的衣裳。
陆隽吩咐了护卫穿便衣去高淳老街拿衣裳。
陆府的家务事是由郑管家一手操办,知晓自家老爷计较的不多,待下人也不严苛。正因如此,郑管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擦亮眼睛找的家仆,省得招来一堆吃白饭的。
在外人看来,老爷是状元郎,如今又受陛下恩宠,他们这陆府可谓蓬荜生辉。殊不知老爷对府邸家务不上心,府邸的门面要装饰,三进三出的宅子,若是只用三两个小厮护卫,着实撑不起场面。
郑管家为这事,跟陆隽谈论了一番。有了陆隽的首肯,他开始撸起袖子去招护卫,几天下来,府邸慢慢有了鲜活气儿。
平芜去榻边收了靴子。
“老爷,午膳要添两道菜吗”
府邸仅有老爷这一个主子,他们平常也只做一人份的。
老爷的口味清淡,用的膳食不多,两道素菜和一碗粥。
今日有那位娘子在,不晓得老爷是要留人家在府邸用膳,或是有别的安排。
陆隽说:“添两道荤菜。”
平芜应了一声是。
东西厢房的距离不过七八步。
陆隽拿着里衣,停在西厢房外边等候。
水流清脆,声音悠悠地从房内淌到他这边。陆隽的耳朵不禁发痒,好似被水猛地淋了一下。
偏偏在这时,郑管家匆匆过来禀报。
“老爷,府外有位姓高的公子,说来拜访您。”
陆隽回道:“请他去正厅。”
郑管家得了话,点了点头。又看陆隽手中的里衣,有眼力的退下了。
房内的人许是听见了主仆二人的对话,水声渐止。
须臾,陆隽推了房门,遥遥地看了眼紫檀雕花屏风,折映出女子的身影。
“陆大人,你若有事要忙,不用顾我的。”虞雪怜也隔着屏风看他,她不知道他的来意,笑说,“这水还热着。”
陆隽道:“我找了一件没穿过的里衣,放在案上了。”
他声音恢复如常,“虞姑娘若有缺的,便先问观言要,陆某去见客。”
光斜斜地照在屏风上,女子纤细的脖颈仰起。
“谢过陆大人。”
陆隽手掌合拢,她对他一直如此规矩。即便有了马车上的亲近,她仍是这样待他。
当初她待他的好,为的也只是听他一声道谢
可他不是。
“虞姑娘不必客气。”
陆隽转身离开厢房,去了正厅。
房门合上,虞雪怜仔细琢磨陆隽的语气,他是生气了么
她方才说的话,不至于会惹陆隽生气。
正厅。高乘远接了郑管家煮的白茶,刚张嘴要品一品味道,见陆隽来了,笑着站起身,“陆兄,我今日忽然登门拜访,真是失了礼数。”
现在陆隽入朝为官,他去了大理寺衙门,言语自是稳重了些。
念及坐在一起吃酒还是上回在老太太的寿宴,而后也没来往,高乘远不想让陆隽误会,“我是为公事到府,四月间,知晓陆兄考了状元,本想让虞姑娘替我向你祝贺,但那会儿我进了大理寺衙门,忙得四脚朝天,就耽搁着了。”
陆隽颔首道:“高公子既是为公事,登门拜访,已是极大的礼数。”
他请高乘远落座,问所为何事。
“我上个月手里落了一件贪墨杀人案,具体不方便说给陆大人。”高乘远说,“陆大人前两个月在礼部任职司务,经你手的公文应该有不少,然衙门的人去礼部调取,却纰漏重重。按南郢法例,我本是要直接去礼部找你,可若到了那处,我又担忧自个儿说话刻薄,影响陆兄。”
一席话下来,高乘远的意思明了,他是想提早跟陆隽通通风。
陆隽直言道:“高公子有要问的,陆某若是知晓,不会隐瞒。”
郑管家站在一旁,听得眉毛突突地跳。
这高公子居然是大理寺衙门的。
老爷过得清汤寡水,贪墨这种事,跟老爷肯定无关。
他二人平静地交谈,听者却吓破了胆。
小厨房备着午膳。
虞雪怜在西厢房沐浴过后,把陆隽送的里衣穿上。
她和他的身形相差甚大,他的里衣宽绰,袖口足够她再塞进去一条胳膊。
房门响了,是浮白的声音。
“娘子,属下随陆大人的护卫过来,给你送衣裳。”
虞雪怜推开一扇门。她事先备的窄袖襦衫,有了陆隽的里衣,不用在厢房费劲就穿好了。
她没打算在陆府用午膳,换了衣裳,便让观言带路,她和浮白从后门离府。
……
燕王世子在教坊司落得残废这一事,惊动了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