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剑势如骤雨忽至，剑光又快若闪电，沿着身体的结构，将蓬莱妖的整只手臂都切了下来。
那只长满羽毛的右臂就从天空中掉落，“嘭”地一声落入城市中，化作阵阵水花。
而魔火那边的动作同样不慢。
只见火光冲天，贪婪地从蓬莱妖身上撕扯着浊气，黑橘色的火焰不断壮大。
这可是珍贵的浊气！
此时不吞，更待何时啊！
魔火吞噬浊气吞得正起劲，忽然听到白拂英冷冷的声音：“你给我适可而止。”
她声音比往常更冷，声线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寒霜。
魔火抖动的火焰顿时一僵，飞快消化了最后一点浊气，才尬笑道：“也没多少浊气……”
白拂英懒得理它，直接把它收了回来。
她轻轻从半空中跃下，看着前方。
受了不小的伤、又被魔火吞噬了不少浊气的蓬莱妖显然不太好受，气息也虚弱了下来。
但不太聪明的它也不太想放过白拂英，仍然凝聚最后一点力量，朝着白拂英站立的建筑砸了过来。
白拂英眉头一动，正欲挥剑将它彻底斩杀，就见一道亮光穿透了蓬莱妖的身体。
有谁从背后攻击了它。
蓬莱妖发出一阵哀嚎，身体如同被塞进了绞肉机一般，被分割成了几大块。
紧接着，它虚弱的身体彻底崩溃，化作涛涛水流，雨水般落在城市之中。
而它这些年积攒的浊气也迅速溃散，如烟雾般随风散落。
魔火陶醉地晃了晃，又有些可惜道：“也太浪费了，不要浊气可以给我嘛。”
不过，就算蓬莱妖愿意给，恐怕白拂英也不愿意让它拿。
魔火也只有唉声叹气的份儿了。
白拂英拿着剑。一些清水顺着冥霜的剑身落下，缓缓在她脚下汇聚成一滩水渍。
有一个人从雨幕中走了出来。
是那名女修。
她黑袍的袖子已经被打烂，露出一只青筋暴起的利爪。
女修慢慢走出来，站到了白拂英几步远之外。
而后，她用利爪拽下了一直罩着她大半容貌的兜帽，露出兜帽下一张十分瘦削的、骷髅一般的脸。
白拂英没有动。
女修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伸出一只手：“给我。”
白拂英挑眉：“什么？”
女修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祭、器。”
白拂英轻笑一声。她的视线从女修干枯的利爪上扫过，语调微微上扬。
“祭器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别装傻。”
女修很不客气地说道。
说罢，她从宽大的黑袍下掏出一个匣子。匣子已经被打开了，一枚沉甸甸的黑色石头从里面掉了出来。
那只是一块用来喂蓬莱妖的石头，不是祭器。
当然不是祭器。
真正的祭器，此时正在白拂英的储物袋里躺着呢。
没人知道白拂英是怎么在女修眼皮子底下，将祭器暗度陈仓的。
别说魔神山的女修，连魔火也震惊了。
“不是吧，白拂英？你什么时候拿的，怎么连我都没察觉到。”
理所当然地，它没有得到回应。
白拂英抬眼看着那名女修，神识则是从储物袋的祭器上扫过。这块水晶状的祭器，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说起来并不光彩。
她前世在修真界流浪的那段时间，确实学会了一些有用但不太道德的技能。
比如如何在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摸走一名修士腰间的储物袋。
不过，白拂英从没想过，这门手艺在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就在她松开手到匣子完全落入女修之手的空档，她借着袖子的遮挡，以极其小幅度的动作掀开盒子，盗走了里面的祭器。
为了不让女修察觉到重量不对，她又顺势换了一块石头进去。
没想到这女人比她想象中要聪明许多，居然选择立刻核对里面的东西，一发现不对，就找上来了。
“别装傻。”
女修重复道。紧接着，她将手里的匣子扔在地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她盯着白拂英，阴冷地说道，“我们都可以与你交换。”
“我们？”
“魔神山。”女修道，“只要你想要，我们都给你找来。之前的账也都一笔勾销，我们之后不会再针对你了。”
白拂英抱着手臂，静静地听着。她沉默的姿态落在女修眼中，女修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你手里的另一个祭器。如果我猜得没错，霞光珠也在你手上，对吧？”
女修用金色竖瞳盯着她的双眼。
“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手里拿着两个祭器，你应该知道这会有多大的风险。为了你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忍受一个大势力的追杀，值得吗？”
一阵风吹过，城市间的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白拂英注意到，夜空的颜色浅了一些，周围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断壁残垣的黑暗轮廓。
“况且，我们和你似乎没什么更深的仇怨。”女修接着游说，“而你，也不像是什么正道人士，何苦和我们过不去。”
不像是正道人士。
听到魔神山的人这么评价自己，白拂英又勾了勾唇角。
“还有……”
女修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用来装灵药的玉盒子，果断掀开玉盒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灵气从盒子中飘出，冲破了混沌的夜色。
白拂英看到，在温润的白玉盒子中，正安静底躺着一朵白色的莲花。
莲花保持着盛放状态。花瓣底部是洁白的白色，顺着纹路向上，那抹莹白就化作一种剔透的浅蓝色。
碧湖雪莲。
这正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也只有这东西，能解决掉盘踞在江妙法体内的火毒。
不过，这东西在魔神山的人手上，倒是有点棘手了。
白拂英双眼微微眯起，看着女修。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女修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白复……或者说东方复。你可知道，我现在手里的，就是这世界上最后一朵碧湖雪莲了？”
白拂英重复了一遍：“最后一朵？”
“没错。”
女修重新盖好玉盒的盖子，兽瞳闪烁出独属于金属的冷光。
“近年来，求剑山秘境内环境变动，碧湖雪莲可是越来越少，已经差不多要灭绝了，就算有，年份也不足以解毒。
“当然了，同样越来越稀少的，还有火属性的火莲子，江家就是从那种东西里提炼出的火毒。”
女修用尖锐的指甲敲了敲玉盒的表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我这朵碧湖雪莲还是从江家那里拿到的。”
这话算是已经挑明了魔神山与江家的关系。
毕竟白拂英已经看到她和江家的人走在一起，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都说江家姐妹是你的恩师，想来也照拂你不少。你真就愿意为了两个没用的祭器，放弃唯一能救下江妙法的机会？”
女修的语调上扬，又重新回归低沉。声调忽升忽降，给人带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确实不愿意。”
白拂英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
她将盒子掀开一个角落，一抹红光就从匣子中绽出，照亮了她小半个脸庞。
是霞光珠。
女修心神微定。
白拂英又快速合上了盒子。但就算隔着盒子，女修也能感受到霞光珠所传来的血腥味道。
那味道……会令寻常人感到不适，却让她心驰神往。
白拂英拿着盒子，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黑色眼瞳看着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女修道：“云光晶呢？”
云光晶。这大概就是白拂英手中另一个祭器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