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茯苓睁大眼:“你早就知道?”
“只是不觉得瞿不知是个会救人的性格。”白拂英旋转着指尖的枯叶,“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连这都不知道?”
她对这个结局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料。
真正令她感到好奇的,是左茯苓怎么找到真相的。
左茯苓想到自己像个蠢货一样,傻傻地把杀人凶手当成恩人,不由得又想哭了。
但她还是忍住了。
紧接着,左茯苓用沙哑的嗓子,描述了一下她是怎么发现的。
原来,她从那日做了那个梦开始,心中就一直在意着这件事。
于是,她找到了一名修士。
那修士有一个法宝,名为“凝梦烛”。
点燃这蜡烛,修士就能进入自己的某一段回忆中。
此蜡烛通常用来帮助被心魔侵蚀的修士修补道心,每用一次就少一点,很是珍贵。
不过那修士欠左茯苓一个人情,又带过她,只好将蜡烛借给她使用。
借由此蜡烛,左茯苓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她父母是由瞿不知所杀,起因不过是三人缠斗时,鲜血不小心溅到了瞿不知的身上。
“我这些年,一直把他当恩人看待!!”
左茯苓抽抽搭搭地说。
“为什么我直到今天才注意到!如果我早一点发现,早一点……”
白拂英道:“因为你蠢。”
蠢到一头陷入爱情的泡沫里,忽视了所有异常,还沾沾自喜。
左茯苓像是被她说中了心事,恨声道:“我是蠢!但是蠢人活该被利用吗?蠢人难道不会流血流泪吗?!”
白拂英静静看着她。
她这平和的目光好像触怒了左茯苓,她刚搭筑起的堡垒再次崩塌,忍不住崩溃大哭。
“我知道你聪明!你从出生起就这么冷静聪明!你难道就没被人当蠢货骗过?!”
白拂英没有因她的冒犯和质问而生气。
她看着她,目光永远像月光一样平静。
“不是。”
“什么?”
“我不是什么聪明人。”
白拂英忽地莞尔一笑。
她很少笑,倒是很喜欢在杀人的时候冷笑、嗤笑、嘲笑。
可是,她原本并不是冷漠的人,也不是天生的疯子。
她笑起来很好看。
就像山间的春花,在某年某月的某一瞬间绽开。
“我可以帮你——看在我们都曾是蠢货的份儿上。”
第049章 代价
左茯苓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愣愣地看着她, 迟疑道:“你说帮我?”
白拂英道:“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左茯苓一顿。
说实话,当得知真相后,她就心如乱麻, 根本没想之后该做什么。
见她沉默,白拂英挑起眼角:“还是说, 你觉得哭过一场,就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给瞿不知卖命?”
说话时, 她的双眼一直盯着左茯苓。
如果左茯苓还是执迷不悟, 那她也没必要活着走出去了。
左茯苓没感受到白拂英的杀意。
她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才不是这种人!就算赔上我这条命, 我也要报仇……你能怎么帮我?”
白拂英勾了勾唇。
后半夜的时候, 天上开始飘起雨丝。太荒的天气就是这样飘忽不定,时阴时晴。
烟雨蒙蒙,雨滴顺着檐角落下来, 凝成一条银丝。
白拂英拢着袖子站在廊前,隔着针脚般细密的雨丝,就能看到远处青翠欲滴的花丛。
昨夜左茯苓离开后, 她就继续修炼。黑心采购到的那些东西, 已经被她吸收了一小半。
袖子中有东西在震动,白拂英从里面掏出一张传讯符。
传讯符上刻着的符文正闪烁着蓝光, 浅浅的蓝色照亮白拂英小半张脸。
毫无疑问, 这是宁纯的传讯符。
纵观整个太荒, 除了她, 也没有人会用这种高级的东西了。
用灵力激活传讯符, 宁纯空灵的声音就从符纸对面传过来。
“师妹。”
白拂英弯起嘴角,不过想到对面人看不
到她的表情, 就又把嘴角放了下来。
“师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宁纯略有些兴奋道:“我找到了一些线索,关于那个神秘女修的!”
白拂英柔声道:“难道师姐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这个还不知道。但我觉得,很快就能调查到了。”
如果宁纯真的找到了犯人,迎接她的恐怕不是传讯符,而是她的雷电了。
白拂英毫不怀疑宁纯会杀了自己。
她是清楚自己这位师姐的。
在她看来,玄云仙宗的利益远高于个人利益。
如果白拂英与玄云的利益相冲突,那么宁纯虽然会很难过,但还是会站在宗门的那一边。
所以前世,宁纯才劝她和谢眠玉和好。这不是为了宁纯自己,而是为了天下人。
白拂英敛下心神,低声道:“那师姐是找到什么线索了?怎么知道的?”
宁纯毫无防备,全和她说了。
原来,昨日与白拂英分别后,宁纯又出去,挨个铺子打听秘境女修的事,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找到裴景言等人的遗留物品。
她运气还不错,没走几家店,居然还真找到了一个知情者。
“那个女修在秘境门口杀人的时候,那个人也在那附近,正好看到了她的样子。”
宁纯道:“听他说,那个女修身材偏瘦,皮肤苍白,穿着黑衣裳,拿着把剑。”
白拂英道:“容貌呢?”
“他离得远,那个女修脸上又全是血,没看清。不过我听他说,那女修浑身煞气,下手又快又狠,这种人,总不该籍籍无名才是。”
宁纯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那个人还说,他可以托自己认识的人打听打听。”
当然,这项服务不是免费的。
不过对于不太缺钱的宁纯来说,给出一点灵石就能得到消息,也是一笔还算不错的买卖。
传讯符的另一头,白拂英抬头看着雨幕。
雨下得稍微大了,这一片都被笼罩在雨雾之中,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是从哪来打听来的消息?”
宁纯想了想:“一家铁匠铺子,开在一个小巷子里,门口还挂着两个蓝色灯笼。”
“我知道了。”
白拂英双眼盯着雨幕,说话声轻轻的,融汇在雨中。
“这些话,倒有几分可信。”
白拂英撑了一把伞。
大部分时候,白拂英都是不喜欢撑伞的。
撑伞影响她杀人,还不如披个蓑衣,或者用灵力隔开雨丝来得方便。
不过这次,她倒是心血来潮拿了把伞。
伞是最普通的油纸伞,伞面是红色的,上面用银色绘了红梅的纹样。
撑起伞,整个人就被笼罩在血色之中。
“白姑娘这是要出门?”
白拂英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城主府的管家秦阔站在门口,像一只憨态可掬的胖狸猫。
“秦总管。”白拂英道,“我出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