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的反应来说,很明显,答案是不知道。
简飞花叹了一口气:“也是, 毕竟都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
在几千年前,太荒还不是太荒的时候,中洲十分混乱, 大小宗门林立, 邪魔外道横行。
其中就有一股势力,为诸多邪道之首, 其弟子多为邪恶疯狂之辈,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当时的修真界, 就将这股势力称为“邪宗”。
而古访国是一偏远小国, 因世代供奉一件灵器而被邪宗盯上, 惨遭灭国。
只有简飞花因身体原因,在深山休养, 才逃过一劫。
古访国灭国的消息传出后,照顾简飞花的侍女带她逃到邻国躲避追杀。
在此期间,简飞花不断参悟剑意,实力越来越强。
终于有一日,她独自找上邪宗,以一己之力覆灭了整个宗门。
当夜血流成河,邪宗只有少部分底层弟子得以幸免。
自那以后,邪宗的存在就彻底消失在中洲,无人提及。
此事震动了整个中洲。然而那一夜后,简飞花也销声匿迹,再没有在人前出现过。
时间长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只有很少书里才记载了她的姓名和事迹。
但由于她的经历太过传奇,大部分人都把这些记载当故事看,很少有人信以为真。
白拂英有些不解:“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屠灭邪宗时,他们当时的宗主对我下了咒。”简飞花也不隐瞒,“此咒会滋生心魔,引人性情大变……我杀戮太多,中咒后几度失去理智,只好到深山老林里隐居,想慢慢找到解咒办法。”
太荒当时还不是太荒,但同样荒凉,人迹罕至,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简飞花说道,“所以我才会死。”
白拂英想到了某种可能,略微顿了一下:“你是……自绝而亡?”
简飞花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应该从我记忆中学到剑意观想之法了吧?”
白拂英点点头。
“我这里有与剑意观想之法配套的心法,也一并交给你。至于剑意方面……”
简飞花摇摇头。
“你与我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路。”
每个人的剑意都不一样。
而她的剑意,与白拂英的剑意,又尤其不一样。
在这条路上,她当不了白拂英的师长。不只是她,任何人都当不了。
磨练剑意的道路,注定只能靠自己摸索。她也好,白拂英也好,亦或是其他人都是走在路上的探索者。
也正因如此,简飞花没有给白拂英展示之后的记忆,以免自己更成熟的剑意干扰到她的“道”。
简飞花对白拂英招招手:“过来吧。”
白拂英走到她身边。
简飞花抬起手,抬起食指抵住她的眉心。白拂英没有躲闪。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简飞花调动灵力,周身发出淡淡的光晕,“我现在只剩残魂寄居在这把剑上。”
白拂英眼睫动了动,看向那把剑。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等我消散后,它也没什么特殊的了。你喜欢的话就随你处置吧。”
简飞花并不避讳自己的“消散”。早在千年前她就死亡了,现在留下的,也不过是沉睡的残魂。
“闭上眼睛。”
白拂英深深地看着她,而后阖上眼。简飞花的指尖抵在她的额头上,她的体温如同冰雪一样凉。
下一个瞬间,她的指尖亮起明亮的光。
灵光照亮了黑暗中的宫殿,又顺着她的指尖进入白拂英的眉心。
白拂英感觉一阵凉意从眉心涌过体内。
只是这凉意并不让人反感,反而如流水一般,从她经络中流过。
这……
白拂英立刻反应过来,是简飞花在用她残魂中仅剩的灵力,为她修补经脉。
她生前修为不低,即使只是残魂,魂魄上所带的能量也足够修补白拂英所受的损伤。
残破的经络被柔和的力量连接在一起,连同体内的沉疴也一同被治愈。
堆积的灵力在丹田内汇集,多余的能量在她体内积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她要突破了!
白拂英修为被废之前,实力就在筑基之上,重来一遍,突破要容易许多。
加上她领悟剑意,又接受了简飞花的馈赠,体内灵力也不断攀升,直接突破一道又一道门槛,来到一个新的临界值——
筑基期!!
灵力的漩涡不断累积,冲击某个看不见的壁障,白拂英来不及去思考,下意识地将灵力汇于丹田,疏导着狂乱的灵力。
由于借助了简飞花的力量,白拂英现在体内的灵力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的经络。
白拂英深吸一口气,心念微沉,不断梳理着灵力。
终于,一声脆响传来!
她终于突破了无形的壁障,大量的灵力在体内各处游走,不断强化着她脆弱的经络。
而另一边,有更多灵力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汇聚,不多时就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白拂英用尽全部心神,尽可能吞噬着这些朝她涌来的灵力……良久,她睁开眼,黝黑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微光。
“成功了?”
简飞花靠在一边,正要多说几句话,话一出口又是几声咳嗽,神魂也如单薄的烛火,随风飘摇。
她的残魂在这秘境中沉睡千年,灵力被消磨了许多,给白拂英修补完经脉,她就再难支撑了。
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简飞花原本凝实的魂体已近乎透明,已经濒临消散。
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脸上还带着淡然的笑容。
白拂英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
她很
少承别人的情,也不愿欠别人什么,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简飞花确实帮了她许多。
从小木雕中的剑意,到剑意观想之法,再到帮助她修补灵脉。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难以否认的帮助。
良久,白拂英开口道:“多谢。”
说完这句话,她又觉得自己这一句话有些太过轻飘飘了。
可是,简飞花需要什么,她又能替简飞花做些什么呢?
见她神色复杂,简飞花知她所想,摇摇头:“不必谢我。”
停顿几息,又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开始更倾向其他人,而不看好你吗?”
白拂英道:“为什么?”
她原本觉得简飞花更属意裴景言,是因为她条件比她好。
两者相较择其优,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她,也会这样选择。
因此,她并未因此事对简飞花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简飞花的回答却让她意想不到。
“因为你和我有些像。”
说这话时,简飞花没有看她,而是望向水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当年为了复仇,做了许多错误的事。”
看了白拂英一眼,她又说道:“还有正确的事。”
“到最后大仇得报,却也心魔缠身,险些沦落为只会杀戮的傀儡。”
简飞花望着水面。
失去她力量的支撑,秘境即将瓦解,开始摇晃起来。
而她的身影也越来越透明,水面甚至照不出她的影子,唯有她的声音,还一直幽幽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
“你杀心比当初的我还重。我害怕你也会被自己的杀念吞噬,害人害己。”
白拂英认真地听完了她的话,轻轻笑道:“可我不是你。”
就算像,她和她也是不同的人。
“既然是不同的人,就未必会走上同一条路。”
平静的水面因秘境的崩坏而震荡起来,波纹吞噬了白拂英的倒影,让她的面容看起来也模糊不清。
简飞花道:“如果你走上了呢?”
白拂英静立水边:“那就杀。”
“杀谁?”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