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抬手抹了抹眼泪,她没想到陆郴会这么对他。除却不可置信就是伤心了。他还是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便她不愿了,还是非得逼着她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即便她是不想嫁,都不成了。
慕容卿越想越难过,她也不知晓为何会对陆郴那般抗拒。她摸着心口,只要一想到这么亲密的事儿,陆郴已是先和旁人做过了,心里就犯了恶心。
这一点没含着尊重,竟是侮辱的亲近,她不要。
转念心里又生了怨。
慕容卿以前觉得自己就算不嫁给陆郴,他就算不再对自己好了,也不会恨自己;可她发现她想错了,今夜她是切切实实体会了回他的报复。
郴哥哥怎么能侮辱她呢。
为什么要搓磨她的心呢。
慕容卿哭着睡着,想到自己的确是受了沈止的蛊惑。其中是先受了沈止蛊惑,还是先想不嫁给陆郴,这前后顺序已是有些模糊。
自责,愧疚,失望,怨气,耻辱,自尊等等心绪交织一处,让慕容卿夜里醒醒睡睡,极难安稳。
第二日一早,就已经是烧得迷迷糊糊,醒不过来。
因慕容卿烧得糊涂,又一直哭着,嘴里还老念叨着陆郴名字,皇帝皇后心疼她,不得已在当日午后,就将陆郴唤了来。
皇帝皇后坐在慕容卿身侧守着。
皇后面上儿担忧,同陆郴言语就带了责怪:“你二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康宁一直喊你名字就哭着?”
她话峰一转顿时凌厉:“你不会移情她人,不想娶卿卿了吧。”
陆郴抿唇,刚摇了头,就听床上慕容卿哭着念叨了句:“沈少卿,你快走...”
皇后与陆郴面面相觑,一向端庄稳妥的皇后脸色透了份尴尬。
皇帝在一旁更是咳了一声。
屋子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第055章 绿帽子
其实皇帝皇后心里都是更相中着陆郴的。在他二人眼里, 陆郴年少有为,进退有度,年纪轻轻就将氏族内的事儿料理得服服帖帖。
有他祖父之风。
皇帝有心培养他,有了白家助力, 陆郴的路也好走些。
另他双亲早逝, 自也就不存在什么婆母问题。整个陆家慕容卿一人独大,至于子嗣, 她想养就从妾室抱了, 不想养就这么一直到寿终正寝也无什么不好。
总皇家护着,没人能亏待了她去。
皇帝赐婚旨意始终不下, 是念了沈止那句有法子破了慕容卿批命。沈止既说了这话,先不说真假, 只说是真的,那定是要了亲事来换。
若慕容卿能长命百岁, 皇帝逼着沈止也会要了这破局法子。关键是沈家不是能逼的人家, 他沈止沈灼渊倔强骨头也不是那么好啃。
皇帝已经是明里暗里点了沈止不少次, 可一点到此处, 沈止就求赐婚,让人气得没法接茬儿。
他心疼慕容卿, 真切将这丫头当了女儿看,是以最近外头关于这三人的事儿才没过问。
皇帝也想着,万一慕容卿移情到了沈止身上,那当初沈止说的那事儿就能好好逼问逼问了。
比起慕容卿之心意,他和皇后喜好并不重要, 还是都盼着慕容卿, 能一直好好活下去的。
眼下来看,慕容卿的心是被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子撕扯成了两半, 怕是她自己都不晓得要嫁给谁了。
皇帝没觉着慕容卿一定得嫁人,寿数不过三十,这短短日子里他就是不管她如何都要将慕容卿捧着护着到死为止。
于是这会儿慕容卿可怜兮兮烧着念了陆郴与沈止名字,皇帝心里没觉着慕容卿有何过错,而是怨怪上了这两个小子,不该让他从小护着的宝贝女儿忧思至此。
皇帝咳嗽完,盘着手里的珠串,他看着陆郴跪下,在其开口之前道:“昨儿你同康宁在亭子里说了什么,以致于她连夜就起了烧。”
陆郴顿觉大意了,宫中到底还是皇帝的地盘儿,他想着自己同豫王所做所为皇帝还是默许着的,是以换了个说法道:“微臣是求郡主,不要同沈司官再有往来,争论处言语有急许是伤了她的心。”
这话皇帝还是信的,他抚了抚额道:“康宁亲事儿还没定,你管她同谁有了往来,你小子是不是管太宽了。”
这话是偏心得没了边儿,说得皇后都斜了皇帝一眼。皇帝被皇后瞪了,也知道这话是有点过,便又道:“康宁小孩子心性儿,有时碰见新鲜的一回两回丢不开手也是有的,可她这么乖,又不会过分。你忍忍哄着就是了。”
喜鹊黄鹂饶是再担心慕容卿,闻言都有些崩不住神色中的笑意低了头。
这都快是直说了就算郡主给你戴了绿帽子,你也得忍着的意思了。
皇后见皇帝越说越离谱,找了理由将人请走。皇帝先还不愿意,想继续掺合,无奈皇后不允。
皇帝走了,皇后屏退了宫人,在寝卧内只她三人时候,才问陆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陆郴自然不会改口。
“卿卿曾同本宫说,不想再嫁你了,她是个良善性子,也不是喜新厌旧之人,本宫不信若你什么都没做她就会如此。”
于陆郴的立场来说,他就是什么都没做,可他意识不到恰恰是什么都没做才成就了如今局面。
他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微臣一如往昔,唯一错的地方便是不该让沈灼渊见了卿卿。微臣不晓得他所图谋,今年以前也都如常,只这大半年他时常引诱痴缠了卿卿。卿卿心性儿不稳,被纠缠了便觉着 我不好了。”
皇后从陆郴这话里听出了莫大的委屈。她晓得陆郴没爹没娘,偶尔行事偏执些,但对卿卿是一腔真心。她也晓得白家不喜陆郴,时常阻挠。
她身居高位,看这事儿考虑的与白家不同,拿捏陆家还是要比沈家容易许多。
心里是向着陆郴多的。
不过沈止什么性子她也晓得,那么个冷直的人会诱惑人?皇后这可就不信了。
儿女间情事暂掰扯不清楚,皇后将这团乱麻暂先撂下了,只盼着慕容卿身子能赶快好起来。
“本宫已是知会了荷花夫人进宫了,在她来前,你先陪陪卿卿吧。”
屋檐上石头风铃在侧角处发出闷闷声响。
陆郴虽说与慕容卿熟稔,可她的闺房,他这还是头一回见着。不同于他想像中的拥挤,反倒开阔雅致。
那估摸静雅堂也是差不多的布置。
陆郴坐到床侧,见慕容卿脸色苍白,额头处烫得厉害。他收回手,握住了慕容卿的手,捉了她的五指凑到嘴边亲了亲。
“胆子那么小,几句话就高烧,可就怎么就被灼渊哄骗了去。”陆郴捏了捏她的手心:“原是早就不想嫁我了吗?”
他不禁笑起,伸了左手抚了她的脸:“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不嫁我。”
嘴巴里说着教人生寒的话,可手上动作又是轻柔。
陆郴唤了喜鹊近前,细细问了慕容卿病症,叮嘱道:“等她醒了,若是吃不下些什么东西,就找点儿渍了糖的山楂。宫中太医不敢用了什么药,荷花夫人到了后,还是劝着夫人将卿卿带回府可晓得?”
喜鹊都有些不明白陆郴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她一方怨着陆郴郡主如此还不是被你折腾的;一方又想着郡主也的确先是与沈少卿私相授受了。
造孽啊,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来着。
康宁郡主病得起不来身,荷花夫人还要带卿卿回府。皇后就气上了,她还没嫁给皇帝之前,就同荷花夫人私交颇深,因此直接气了她:“卿卿如此,定就是被你们禁足禁的。”
荷花夫人无奈:“她一出门就碰上祸事,娘娘也都晓得的。”
最后慕容卿也没能被荷花夫人带回去,就在幽若宫里养着了。她退烧是在三日之后,虽则是精神差,但胃口不错。
司膳房变着法儿的做了吃食,七日下来,慕容卿脸上反倒长了些肉。
皇帝皇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不过身子好了,精气神儿差了也不行。
皇后在八月初八这日,哄着慕容卿吃了不少汤汤水水,才问她对陆郴到底是这么想的。
可小丫头一听这事儿眼泪立马就跟珍珠串子一样。
哭得皇后心里酸得不行,忙搂着人到怀里:“小祖宗,哭什么,真不欢喜了咱不嫁就是了。”
慕容卿抽抽嗒嗒:“皇后婶婶,你等我一月成吗?等一月之后我再同你说这事儿。这一个月就教我在宫里住着成吗?我不想家去。”
皇后心里就对着白家都恼上了。怨怼穆荷这女人一天到晚就晓得跟白鹤腻歪对女儿都不看顾;白双双也是个较真性子鬼知道在家中有没有欺负卿卿;至于白一方那是远在边疆,否则第一个就要找他算账。
有皇帝皇后护着,慕容卿就安心住了下来。
可她再不玩闹,比之以往安静了许多。便是中秋时宴席也不去,就在幽若宫里待着,俨然跟被抽了魂一样。
喜鹊是干着急,皇帝诞辰那宿的亭子里,里头她主子说的话她模模糊糊也听到几句。
感叹自家郡主这是对陆郴心性儿太好了,谁人不自私?谁人不替了自己着想了?就算她家郡主先移情别恋又如何?就是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权势。
郡主要与陆郴分道扬镳,他陆郴凭什么不答应?还凭什么反过来威逼利诱她家郡主。
要不是肌肤之亲的事儿不好同皇后说,怕这事儿直接就让慕容卿的亲事定下来,喜鹊绝对就会参了陆郴一本。
她又盼着沈止赶紧回来吧,就算她沈郎没银子也无妨,最起码不会这么欺负她家郡主啊。
慕容卿偶尔也是想过这事儿的,为何沈止不来她梦中了?只一想起沈止来,陆郴骂她下贱的那句话就又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便刻意不去想了。
上京慕容卿自觉水深火热,天天担惊受怕自己不是黄花大闺女的事儿被人知晓,也怕真怀了娃娃该如何。
另一头沈止也好不到哪里去。自打七月十七他离京之后,刚出京城二百里地,沿路便不断有人追杀。
是否全部都是陆郴的人不晓得,可第一波人围捕不成,就用计将他身上的包袱盘缠都给偷了去。
其中就包括了慕容卿那一妆奁。
这帮人其实是江湖组织,只敛财,不害命。先前江湖有悬赏令出要追杀沈止,给价其高,他们也就试试。见敌不过,偷了世家公子的包袱也是好的。
结果得来全不废功夫,那一盒子的东西可是要比悬赏金要高出许多。
可没想到,一个有着公职在身的世家公子,会暂放下案子直在后面追了他们一个月。
这群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沈止收剑入鞘,周围人想逃,他却道:“在我没数清楚物件儿之前,谁都不许走。”
那组织老大,颤巍巍将他包袱物件儿递过去,沈止当真就一件一件数着。
他只数妆奁盒子里面的东西,一共一百八十一件,少了七件。
那老大一点侥幸心里都无了,从自己帽子鞋子里将全部都还了回去。
沈止装好东西没再管他们,转身继续赶路。
因这一茬儿,他回京的日子又得往后推迟,许是得到年关。
这天,是八月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