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扭捏的身姿和做作的嗓音,把这首情歌唱的异常凄惨,差点把赵无双手上的煎饼果子吓掉了。
孙大虎根本听不下去,壮汉刚唱了一半就让他打断。孙大虎掏出两块钱递过去,一脸嫌弃道:“钱退给你,我再赔你一块钱,求你别唱了。”
“过分了啊!”壮汉亮了亮自己的花臂,“老子也是有脾气的!”
孙大虎可不是被吓大的,他直接脱了短袖,露出后背上的大片刺青。
那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猛虎下山图,比壮汉的花臂更有气势。
壮汉见状立马蔫了,但同时又有点委屈。他今天刚刚失恋,就想来唱首歌,缅怀一下逝去的爱情,结果还遭到了歧视。
“孙大虎旁边那个穿花衬衫的,不会是陈队吧?”林寻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主要是那男的不仅穿了一件很浮夸的花衬衫,手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赵无双定睛一看,还真是陈远洲。
“陈队私下里的穿衣风格......”林寻一想了半天,憋出个词:“这么时髦?”
赵无双只知道陈远洲之前和杜若林执行任务的时候,队里给准备了花衬衫,但是他没看到陈远洲穿上是啥样,这会儿看到了,他也觉得挺反差。
结婚后的陈远洲真的和以前变化有点大。赵无双心想,看来婚姻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方方面面。
俩人远远看着,不知道陈远洲跟徐秀竹说了什么,徐秀竹接过了孙大虎递来的麦克风。
赵无双和林寻一互相看了一下,又齐刷刷的看向徐秀竹。
然后广场上就响起了徐秀竹的歌声。
一开始徐秀竹还有些放不开,声音也有点小,可唱了几句之后,她的声音渐渐大了。
徐秀竹是用家乡话唱的,因为没有伴奏,她就自己清唱。
在“嗯呐咋滴”的语言环境里,徐秀竹轻清柔美的嗓音无疑是独特的,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大家静静地听着她唱完这首曲调古老的歌谣,等徐秀竹放下麦克风后,围观的人群自发地鼓起了掌。
徐秀竹赶紧把麦克风还给孙大虎,她捂着发热的脸躲到了陈远洲身旁,只觉得难为情。
刚刚那个壮汉唱歌的时候,陈远洲跟徐秀竹打了个赌,赌孙大虎会不会让他唱完一整首。
徐秀竹觉得壮汉都交了钱,孙大虎怎么也得让人家唱完一首歌,可没想到孙大虎毫不客气地喊了停,宁愿赔他一块钱也不让他唱了。
愿赌服输的徐秀竹只好遵守承诺,唱了一首歌。
徐秀竹唱完以后,孙大虎还不忘嘲笑蹲在一旁的壮汉,“你听听,人家唱的那才叫歌,你刚才那是发癔症。”
壮汉还沉浸在徐秀竹刚才的歌声里,这会儿听完孙大虎的话,直接嗷的一嗓子哭出了声。
“哎哎哎,你讹人啊!”孙大虎被他的猛男落泪吓了一跳。
壮汉直接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徐秀竹跟前,脸上还挂着两行热泪。
陈远洲护着徐秀竹,警惕的看着壮汉。
“姐,你刚才唱的那是啥歌啊?太好听了,我有点想我妈了。”壮汉抹了把眼泪。
徐秀竹被这么一个大块头叫姐还有点不习惯,她尴尬的笑了笑,说她也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就是偶然听别人唱过一次,就记住了。
“姐你能再唱一遍吗?”壮汉犹豫着开口。
“啊?”徐秀竹愣了一下。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首歌特别像小时候我妈哄我睡觉的时候唱的。”
壮汉说他妈去年因病去世了,他当时忙着张罗葬礼,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悲伤。后来他妈下葬后,他就离开了家,继续讨生活,一个月后他正吃着晚饭,忽然想到了他妈,然后巨大的悲伤仿佛瞬间将人淹没,他哭了大半宿。
徐秀竹也很同情他,她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只给你自己唱吧。”她可不想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歌了。
“行行行!”壮汉很是高兴。
然后陈远洲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到一旁唱歌去了。
赵无双和林寻一过来的时候,徐秀竹正在给壮汉唱第二遍。
壮汉已经哭成了泪人,徐秀竹边唱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抚。
“啥情况啊?”赵无双不了解情况,一脑袋问号,“这大哥感情这么丰富吗?”
然后他闻了一下陈远洲手里的花,打趣道:“这是跟嫂子约会呢?还送花,是不是跟姜越学的?”
可陈远洲这会儿根本听见赵无双在说什么,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壮汉,像是要把人看出个窟窿。
林寻一是个善于观察的,他还从来没在陈远洲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他今天的心理学讲座也没有白听,陈远洲此时绝对在吃醋,而且醋劲还很大。
晚上,陈远洲给刚洗完澡的徐秀竹擦着头发。徐秀竹正闭着眼睛,舒舒服服的享受着陈远洲的服务,然后就听到他说:“你也得把那个歌给我唱一遍。”
徐秀竹一听赶紧睁开了眼睛,她今晚在人民广场给那个大哥唱了十几遍,都快唱吐了。
“饶了我吧。”徐秀竹抱着手耍赖。
“那就唱点别的。”陈远洲说完就把人拐到了床上。
第二天陈远洲到了局里,本来还想问问林寻一和赵无双的讲座听得怎么样,可半天都没看到这俩人。
这时邓回着急忙慌的来找陈远洲,他说工大的一所教学楼里发现了一名女尸,身份已经确定,就是工大的学生。
“然后呢?”陈远洲见邓回吞吞吐吐的。
“勘察现场的时候,找到一块带有血迹的手表,经核实,是......”邓回也不敢相信,“是赵无双的父亲赵墨林的。”
第48章 祈祷陈远洲快点破案。……
工大一栋正在维修的教学楼内, 姜越给陈远洲介绍着现场情况。
“死者名叫刘晴,二十三岁,是工大外国语学院的学生, 今年七月刚毕业。今早工人来的时候, 在一楼拐角处发现她的尸体,于是报案, 刘晴的钱包和手表项链这些都在,所以暂时排除抢劫杀人。”
江铭刚刚检查完刘晴的尸体, 他摘下口罩,说道:“初步断定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 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没有遭受过侵害, 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窒息?”邓回看着现场的大片血迹,“这刘晴身上少说也得中了十几刀吧?难道不是失血过多?”
“这些刀伤都是死后造成的。”江铭很肯定道。
邓回咂舌:“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把人勒死还不够, 还得给她十几刀。”
“陈队,现场已经勘验完了, 除了那块带有血迹的手表,还发现了一根麻绳,经比对就是勒死刘晴的凶器, 再就是这些带血的鞋印。”方正昨天才从省里培训完回来,早上刚到单位, 还没来得及跟陈远洲汇报,就被叫到了现场。
“这段时间学习收获不小吧?”陈远洲看着方正。
方正点点头,拨了拨他的自来卷,“对痕检工作有了新的认识。”
“说说你的看法。”陈远洲指着地上的一串血鞋印。
方正:“这是一双男士皮鞋,鞋码是四十三码,根据鞋印可以看出, 左边鞋底要比右边磨损严重一些,这可能是因为走路姿势的原因,使他身体重心偏向左侧,进而导致走路姿势不对称。”
“如果是这样,那现场的脚印也应该是左边比右边深才对。”陈远洲说道。
方正:“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现场这些脚印,左右两边的深浅几乎是一样的。”
陈远洲又在现场转了转。
这所教学楼是工大建校最早的那批教学楼之一,因为年头太久,于是学校就利用暑假时间进行修缮。虽然是暑假期间,但是怕留校师生误入造成安全事故,所以四周都有围挡,也竖了“正在施工”的牌子。
目前教学楼只有一个出入口,根据脚印来看,凶手也是从这里进出的。
勘查完现场,一行人回到刑侦队。
陈远洲没见到赵无双的身影,林寻一说他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再加上回避原则,就让他待在了值班室,还说他妈也在值班室陪着他。
陈远洲已经听邓回说了手表的事。那是一块价格不菲的名牌手表,谭立新第一时间带人去查了手表的主人,当时机电学院的副院长曹涵正好在学校,他一眼就认出手表是机械工程专业教授赵墨林的。
赵墨林已经坐在询问室里,谭立新正带人问话。
陈远洲在外面看着,赵墨林全程都很淡定从容。
江铭说手表上的血迹已经检测出来,和刘晴的血型相吻合,赵墨林本人也承认手表是他的。
林寻一立马看向陈远洲,“我觉得赵老师不像这样的人。”
昨晚在人民饭店的时候,林寻一其实见到了赵墨林。
当时他正准备跟赵无双去吃煎饼果子,赵墨林也刚好从包间里出来,赵无双就给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赵墨林给林寻一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的温润儒雅,跟赵无双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
林寻一本来想说那瓶酒的事,可赵无双当时拦着,没让他说。离开后他还有点后悔,就想着尽快把钱凑齐还给赵无双。
没一会儿,谭立新也从询问室里出来。
谭立新说那块手表确实是赵墨林的不假,但是手表已经丢了有一阵了。至于昨晚,赵墨林说他跟几个朋友在人民饭店吃饭,九点多才散场。他把妻子送回家后,确实回了学校,但他是回去取实验报告,他今天原本计划去省里开调研会。
“因为报告有些问题,他就在办公室里修改了一下,走的时候是十二点二十分。”谭立新看着笔录。
邓回惊讶:“这不正好和刘晴遇害的时间对上了?”
谭立新点点头:“他说他去学校和离开的时候门卫都看见了,除此之外就再没碰到其他人,我已经让姜越去找门卫了解情况了。”
方正说现场的鞋印和赵墨林脚上的皮鞋鞋印一样,码数也能对得上,但是赵墨林脚上这双是新鞋,所以鞋底还没太磨损。
邓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听双子说过,他说他爸就爱穿一个牌子的皮鞋,所以家里有好几双,就连办公室都有备用的。”
很快姜越就从学校赶回来。他说门卫已经证实,昨晚赵墨林确实去了学校,离开的时间也能对上。
他说他又去了赵墨林的办公室,还在他办公室的柜子里发现一双皮鞋,鞋底虽然被清洗过,但是还能看到少量血迹,已经送去给江铭化验了。重点是鞋底的磨损程度和案发现场的一样。
很快鞋底的血迹也检验完,也和刘晴的血型吻合。
“怎么会这样啊!”邓回挠了挠头,现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了赵墨林。
赵无双不知道什么过来的,他情绪有些激动,坚定地认为赵墨林不会杀人。
“无双,你冷静一下。”舒湘安抚着儿子的情绪,“你不仅要相信你的爸爸,还要相信你的同事,一定会证明你爸爸的清白。”
舒湘是工大新闻传播学院的教授,今年四十七岁。她面容虽已不再年轻,但是气质依旧优雅知性。
“我相信我的先生不会做这种事,我们也会全力配合调查。”舒湘知道规矩:“无双在这恐怕会给你们添麻烦,我先带他回去,我们会一直在家里等消息,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来问。”
临走之前舒湘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说赵墨林的脊椎不太好,不能久坐,如果可以的话,每隔一段时间让他站起来活动一下。
“给你们先麻烦了。”舒湘朝着陈远洲微微点头,然后带着赵无双离开。
林寻一把二人送出去,他一直看着赵无双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方正还在研究姜越从赵墨林办公室找到的那双鞋,虽然鞋底磨损情况能和现场发现的鞋印对得上,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现场的左右脚印的深浅程度几乎没有不同。
陈远洲给出答案,他说现场的鞋印很有可能不是赵墨林留下的。
他说舒湘刚才说过,赵墨林脊椎不好,这也就会导致他走路时重心会往一侧偏,进而造成左边鞋底磨损要比右边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