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大虎决定不再干那缺德生意之后,他就找门路开了这么一家粮油店。开业之后他直接扛了一袋子大米送到了刑侦队,顺便打了波广告。
他送的大米刑侦队自然是没收。当时是赵无双把人送出去的,孙大虎朝着他竖大拇指,他说不愧是干公安的,个个都这么有原则。
赵无双一脸骄傲,他说那当然了,我们警察从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之后一来二去的,这俩人还处成了朋友。
陈远洲说明来意后,孙大虎立马精神了,他指着货架子上七扭八歪摆着的袋子,让徐秀竹随便挑,随便看。
徐秀竹上前闻了闻,清新淡雅的米香和浓郁温暖的面香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好,她连袋子都没打开,直接要了几袋子。孙大虎被她的操作弄得一愣,心想这是啥招式?
谈好价钱后,孙大虎留了饭馆的地址,他说明天会送货上门。
解决了一件大事,回家的路上徐秀竹的脚步都轻快了。
晚上吃完饭,徐秀竹就开始制定饭馆的菜谱。她在本子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半天确定不下来。
徐秀竹从小生长在南方,她的口味偏好其实和东北人差的还挺多。她平时做菜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把南北方的口味融合一下,虽然味道也不错,但这就容易造成一种四不像的感觉。
如今她是要开店,万一来的客人觉得她的菜不地道,该怎么办呢?
陈远洲正在翻着一本《刑事侦查方法论》,回头就看到徐秀竹秀气的眉毛又拧到了一起。
他从后面把人圈在怀里,看着她划得乱七八糟的本子,笑着问道:“徐老板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徐秀竹肩膀一缩,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一下。”陈远洲开导她:“你是打算开个东北菜馆吗?”
徐秀竹摇了摇头。她一个南方人,开店卖东北菜,那不是开玩笑呢吗?
“那你还纠结什么。”陈远洲把人转了过来,低头看着她,一本正经道:“你又没说自己卖的是正宗东北菜,那还怕什么不正宗?你要记住,你现在正在做一件更了不起的事,你把南北两种饮食文化结合在一起,你这是在创新。”
徐秀竹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酸,是被陈远洲给她扣得大帽子压的发酸。
“陈远洲。”徐秀竹双手捧着他的脸,眨着星星眼道:“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擅长胡说八道呢。”
陈远洲抓过徐秀竹的左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全是肺腑之言。”
“好想看看你的肺腑里都装了些什么。”
“都是你。”
陈远洲话音一落,屋子里瞬间安静。
徐秀竹抿紧嘴唇,片刻后,她摸了摸有点发热的耳朵,说道:“要不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你这样我觉得有点腻。”
“我也觉得有点油。”陈远洲直起腰,一秒恢复正常。
白天在刑侦队里,姜越给大家传授爱情保鲜的秘诀。他说他和媳妇结婚五年,之所以还处于热恋,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女人都是感性的,要多说点肉麻的话,她们会喜欢。
陈远洲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于是他记住了。
但是他现在想忘掉了。
他希望徐秀竹也能忘掉。
有了陈远洲的开解,徐秀竹很快确定好了菜单。
她的字迹和人一样娟秀,陈远洲看完后问道:“那徐老板打算挂几个幌子?”
“徐老板”这三个字已经成了陈远洲的专属称呼,徐秀竹已经听习惯了,她问道:“挂什么幌子?”
陈远洲给她科普了一下。他说开饭店挂幌子,是东北的习俗。幌子就相当于招牌。
不同颜色、不同数量的幌子也有不同的说法。
红色的幌子就代表是汉族人开的店,蓝色的幌子则是清真饭店,而黄色的幌子则说明这是一家素食店。
幌子上面的塑料花代表馒头,圆盘代表卖包子,长长的穗儿则代表了面条。
大家下馆子也会看幌子。
一个幌子的通常是小店,厨师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来这的客人主要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两个幌子的店规格会相对高一些,店里会有菜单,客人可以按照需求根据菜单点菜。
四个幌子的店规模会更大,装修更高档,还可以承办红白喜事,但凡是店里主打的菜系,可以任意点菜。
徐秀竹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她觉得很新奇。之前她看见有的饭馆面前挂了幌子,她还以为是老板用来做装饰的。
陈远洲记得八十年代之前几乎所有的店都会挂幌子,但九十年代之后这个习俗就渐渐消失了,于是说不挂也可以。
徐秀竹觉得这个习俗还挺有趣的,于是一拍桌子,十分豪气道:“最多的是挂几个幌子?”
“八个。”
目前滨城只有一家叫“福天来”的饭庄敢挂八个幌子。据说八个幌子就代表你进店可以随便点菜,无论南北菜系,只要你说得出来,店里就做得出来。
“好!”徐秀竹豪迈的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那我就先挂两个幌子!”
陈远洲笑道:“听你这语气,我还以为你要挂八个呢。”
徐秀竹攥了攥拳头表示决心:“两个幌子是基于现实,八个幌子是我的终极目标。”
陈远洲竖大拇指:“好样的,那我以后就抱紧徐老板的大腿了。”
“没问题,现在你正好有一个表现的机会。”徐秀竹说完就去拿毛笔和墨汁,又找了几张旧报纸。
徐秀竹见过陈远洲的字,她觉得很大气,很有力量感。饭馆的牌匾还没做,徐秀竹希望“真心饭馆”这四个能是陈远洲写的。
陈远洲小时候确实跟爷爷学过书法,可这么多年没写,实在是手生。他又不忍心让徐秀竹失望,就拿起毛笔练了几遍。
徐秀竹坐在一旁看着,此时的陈远洲是她不曾见过的安静与专注。
梁喜枝总说陈远洲长得凶巴巴的,每次来信都要问一遍陈远洲对她好不好,会不会骂人,会不会打人。徐秀竹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告诉她,陈远洲真的不凶。
徐秀竹忽然希望自己能有个照相机,这样就可以拍下陈远洲现在的样子,然后把照片寄给梁喜枝。
她还会在照片后面写上一句肉麻的话———
“我有点为他着迷。”
第34章 于是他开始相信命运。
徐秀竹白天见了两个来应聘服务员的年轻人, 可是她觉得都不太行。
女孩子太腼腆,一说话脸就红,声音还很小, 不凑近根本听不清说什么。男孩子又过于健谈, 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进来半天徐秀竹就一直在听他说了, 根本插不上话。
徐秀竹和张淑华一直收拾到下午五点多才回家,回家之后就开始试做菜单上的菜, 她打算开业之前把菜单上的菜都做一遍。
今晚做的是糖醋里脊、鱼香肉丝和地三鲜。王冬玲来借盐的时候菜刚出锅,徐秀竹就让她帮忙尝尝味道。
糖醋里脊酸甜适中, 浓郁的汤汁包裹着鲜嫩的肉片,一口咬下去表皮的口感竟然还是脆的, 当真是外焦里嫩,唇齿留香。
鱼香肉丝咸香酸甜, 口感更丰富,胡萝卜丝和青椒丝这些配菜既保留了脆爽的口感, 还起到点缀的作用。
地三鲜里的土豆、茄子和青椒都是过油之后又爆炒的,茄子多汁,土豆软糯, 青椒脆嫩,色香味俱全, 是一道标准的下饭菜。
徐秀竹用小碗把每道菜都分装出来,王冬玲挨个尝了一下,大拇指就没放下来过。
这些菜不仅闻着香,吃着更是香,王冬玲现在只想来碗米饭。
赞不绝口的王冬玲放下筷子后立马说道:“你快把门关好,我怕我家那个臭小子一会儿闻道又要来扒门缝。”
徐秀竹笑道:“有人捧场还不好。”说着她每道菜又给王冬玲拨了一些, 让她带回去吃。
“明天正好是周末,我闲着没事,去你店里帮你忙活忙活。”王冬玲临走的时候说道。
“行!”店里的玻璃和桌椅板凳还都没擦,徐秀竹也就没跟她客气。
王冬玲走了没一会儿,郑悦欣又来敲门。
徐秀竹开门后郑悦欣无精打采的样子,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帮帮我。”郑悦欣把手里打包回来的菜递给徐秀竹:“快帮我尝尝哪里不对劲,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徐秀竹赶紧把人让进屋。郑悦欣一进来就闻到了香气扑鼻的饭菜香,这不免又让她想到了她婆婆孙翠芬说的话。
今天下班以后,郑悦欣和吴凯带着吴桐去了她奶奶家。郑悦欣觉得自己最近的厨艺有长进,特意买了菜,就想着去给两位老人做顿饭。
重男轻女的孙翠芬一直对二人不生二胎的事耿耿于怀,她一直觉得是郑悦欣撺掇的,所以吴凯才一直不同意。再加上她一直不太喜欢郑悦欣,所以矛盾愈演愈烈,现在对郑悦欣也是越来越挑剔。
郑悦欣在厨房忙活了半天,自我感觉发挥良好,可吃饭的时候孙翠芬一脸嫌弃,不停的扒拉着郑悦欣做的菜,不是说咸了,就是说淡了,没一样能吃的。
孙翠芬数落郑悦欣连做饭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她捏着吴桐的脸蛋,说吴桐太瘦,还质问她是怎么当妈的,连孩子都养不好。
吴桐被她掐疼了,揉着发红的脸蛋眼泪汪汪的看着郑悦欣,又被孙翠芬说太娇气。
郑悦欣搂着吴桐一直忍着没吭声,可心里却委屈的要命。吴凯心疼老婆孩子,就让孙翠芬少说两句。可孙翠芬一看儿子这么护着媳妇,直接摔了筷子回了卧室,好好一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
吴凯更是绝,既然孙翠芬不喜欢吃郑悦欣做的菜,他干脆全都打包带了回来。
郑悦欣带过回来的菜虽然已经凉了,可徐秀竹觉得并没有孙翠芬说的那么夸张,家常菜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得到了徐秀竹的肯定,郑悦欣的心里这才好受一些。她叹了口气,对徐秀竹说道:“我现在才越来越觉得,结婚真的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徐秀竹看郑悦欣实在郁闷,就说愿意听她念叨念叨,也许说出来心里就能好受些。
郑悦欣想了想,这该从哪里说起呢?她说当初她要和吴凯结婚的时候,她父母其实是不太同意的。
吴凯的父亲吴建国当年是从农村走出来,他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了滨城阳光电机厂的工人。而吴凯高中之前则一直和母亲孙翠芬,还有姐姐吴迪生活在乡下。他初三毕业那年厂里给他父亲分了房子,孙翠芬就带着他和姐姐来了滨城,吴凯这才和郑悦欣成了高中同学。
孙翠芬没上过几年学,为人还有些刻薄。因为和吴建国聚少离多,夫妻感情也不太好。孙翠芬没有工作,儿子女儿长大离开家后,她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吴建国身上,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茬吵架。
而吴建国又是个惜字如金的性格,永远沉着一张脸,没有笑模样。他是宁愿在厂里值班也不愿意回家面对孙翠芬。
吴凯的姐姐吴迪是个泼辣的性子,婚后把婆家搅得天翻地覆,老公三天两头来她娘家告状。
郑悦欣的父母觉得吴凯的家庭气氛不好。两家曾一起吃过一顿饭,可那氛围实在压抑,她父母从那以后再也没和吴家人吃过饭。
老话讲“买猪还要看圈”,虽然吴凯人还不错,可毕竟有个那样的家庭。而郑悦欣性格温和,长这么大别说跟人吵架,就是连句重话都没说过,他们实在怕女儿嫁过去会受气。
可郑悦欣和吴凯的感情很好,吴凯也承诺不会让她受委屈,二人拗不过郑悦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
郑悦欣说她父母那个时候就跟她说过,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一定要考虑清楚,不能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婚姻的好坏都会影响人一辈子。
郑悦欣那个时候不理解,她觉得结婚不就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哪需要考虑那么多呢?
“可我现在理解了。”郑悦欣说得有气无力的。
徐秀竹和郑悦欣的情况不一样。她的婆家热热闹闹,一团和气,但是她有个相当糟心的娘家。她结婚的时间不长,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郑悦欣,于是就简单的说了一下她和陈远洲的情况。
对于徐秀竹和陈远洲闪婚这件事,郑悦欣还挺惊讶。两家就住对门,平时进进出出总能碰到,别说是闪婚了,她压根都没看出来徐秀竹和陈远洲刚结婚两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