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上去的瞬间,暖意逃走了,女人幸灾乐祸地笑了,阴湿扑面,似是要将他拽下地府:【你活着有什么意……】
暖意夹住手心手背,女人消失了,江寒栖听到洛雪烟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传说中的冰肌玉骨啊?”
他将手指插进指缝,紧紧扣住现实的温暖,低声道:“冰肌玉骨说的是皮肤光洁,而且一般形容女子……”
他看了眼如凝脂一般的手背,用拇指蹭了蹭,接着道:“比如你。”
洛雪烟没想到江寒栖这么较真,瞄了眼两人的肤色差。
她虽白,但皮肤有光泽,姑且属于正常肤色;江寒栖就夸张一些,是那种没有光泽的冷白,透着种死气沉沉的寒气,看起来像是无生命的瓷器。
她拿开盖在上面的手,回暖的皮肤泛出莹润,瓷器一点点活了过来。
“阿里好像在挖什么东西。”
洛雪烟抬眼看去,阿里蹲在木桩前,用小铲子掘土,挖了好一会儿,他从地下捧出一个陶罐,双手举着,看样子有些份量。他把陶罐献给友人,又挖出一个陶罐,盖上了土。
洛雪烟猜测道:“是骨灰吗?”
江寒栖否认道:“不是,应该是别的东西。金铎国流行土葬,没有火化的习俗。”
友人拍了拍阿里的后背,阿里抹掉眼泪,借着友人的手站了起来。
两人朝木桩拜了拜,抱着两个瓷罐离开了。
洛雪烟和江寒栖跟两人来到之前去过的那间酒肆,看到阿里从陶罐里掏出一把钱币。
洛雪烟恍然大悟:“原来里面装的是钱。”
她见两人上了楼,问道:“我们要进去吗?”
“不进去了,”江寒栖给出理由,“二楼雅间单独隔开,不好观察;一楼容易被舞姬盯上拉去跳舞。”
洛雪烟想起尬舞的经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就是一家饭店,说道:“我们要不去那家店待着?两人不知道要喝多久。”
“行。”
两人在饭店里喝奶酒歇脚时,江羡年和今安在正顶着大太阳满街乱窜。
今安在顺利找到了遇到舞蛇人的角落,但不凑巧的是,他今日有事没来。
两人从旁边的商户那里打听到舞蛇人住在西部的最高坡上,家旁边有一口井,位置很显眼。就这样,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区,除了几次在层层沙墙中迷失方向外,总体还算顺利。
两人一人御水,一人制冰,把围巾弄成了冰丝质感,弥补了没有伞的缺陷。
江羡年感觉冰有些化了,用灵力给两人补了下,把水囊递到旁边,开口道:“今安在,我想喝水。”
今安在接过水囊,问道:“要多少?”
江羡年回道:“一半。”
很快,江羡年拿到了半壶水,她咕嘟咕嘟喝完,咂了下嘴,称赞道:“今安在,我感觉你的灵力比山泉水还要好喝。”
今安在笑了笑,问道:“还要吗?”
“够了,”江羡年把水囊别在腰间,调侃道,“你以后不当除妖师了可以去卖水,肯定供不应求。”
今安在笑呵呵道:“借江姑娘吉言。”
江羡年沉默了片刻,随口问:“今安在,你以后真的会去修仙吗?”
今安在回道:“要是一直长不出情根,我肯定会去修仙。”
普通人修无情道需要断情绝爱,可他生来无情根。他想或许自己的归宿就是得道升仙。
江羡年又问:“‘一直’有多久?”
今安在想了想,回道:“至少会等到你结束游历。如果那之后我找不到想做的事,我就回山上修炼了。”
江羡年问道:“那你成仙的话会下凡吗?”
今安在憨厚道:“我还不一定能成仙呢。”
江羡年追问:“如果真成了呢?”
今安在认真想了想,回道:“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对人间没什么依恋,留下也行,离开也行,就像没有脚的云一样,对土地根本不在乎。
江羡年忽然转头盯着他,试探道:“你会忘了我吗?”
今安在摇头:“不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看着江羡年,心道,还是有点依恋的。
江羡年玩笑道:“我以后只拜你一个神仙,你可千万别忘了我。”
今安在笑道:“不会忘记的。”
江羡年转过头,对还未到来的分别感到怅然,笑意淡了下去,失落如潮水一般灌入眼眸。她看了看晴空,只觉亮得炫目。
天人就住在云层上面,可没人能摸到云层。
江羡年强颜欢笑道:“说话算话。”
小拇指被勾起,她怔了下,听到今安在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拉钩上吊一百……”
江羡年截住话:“一百年太短了,我要你永远记得我。”
她自私地想,若拉钩真的管用,她要捆住一个神仙的终生。而神是不会老死的,他们的一生就是“永远”。
今安在改了词:“永远不变,谁变谁是……”
“不用再往下说了,”江羡年又怕誓言灵验,她缩回手,“就到这里好了。”
她只想要一个当下的承诺,至于以后,谁也说不准。
也许今安在长出了情根不会修仙。
也许她遇到合适的人移情别恋。
也许他们走不到历练结束就散了。
所以她不贪既定的结果,只要一个点到为止的当下。
西区比东区荒凉许多。两人走了良久,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没有花,没有草,没有人,越过沙墙,还是沙墙。
风在无人处放肆起来,穿过迷宫,发出鬼叫。那声音像上百只下油锅的恶鬼,“哗啦——”一声,热油飞溅,惨叫凄厉。
“江姑娘,我们好像遇到鬼打墙了。”今安在看着在沙墙上留下来的标记,眉头紧锁。
江羡年想了下,提议道:“你用灵力凝水探一下路。”
今安在放出灵力,让水流顺着墙走,遇到阻挡再拐弯,等了会儿,他在另一侧看到了打头的水流。
他召回水流,听到天上有鸟鸣,看到秃鹫在高空盘旋,只见它直直往前飞去,没一会儿又从另一边冒了出来。
他笃定道:“这里有结界。”
江羡年也注意到那只秃鹫,盯着看了会儿,奇怪道:“那只鸟的行动轨迹怎么每次都一模一样……”
她想到一种可能,命令道:“今安在,往西边射一箭。”
今安在照做。
诡异的事发生了,水箭穿过墙,消失在眼前。
今安在惊讶道:“是幻象。”
江羡年点点头:“看来目的地离我们不远了。”
“我先走。”今安在走到前面,将手放在身前,看到手穿了过去,跨了一步,面前还是一堵墙。
江羡年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六堵墙,今安在摸到了真实的沙墙,往旁边看了看,见到一个出口,走了出去,看到一个和缓的沙坡,房屋分散在上面,几乎和黄沙融为一体,最高处只有一个房子。
他惊喜道:“看到了,是那一间!”
今安在正要往前走,突然感觉袖子被拉住了,只听江羡年说道:“等一下今安在,这里太安静了,不太对劲。”
今安在观察了会儿,感觉上面空无一人,有些毛骨悚然,凝出若水弓抓在了手里。
江羡年也拔出了霜华剑,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今安在小声道:“江姑娘,你闻没闻到血腥味啊?”
江羡年仔细闻了下,回道:“闻到了,好像在上面。”
今安在又等了会儿,上面还是静悄悄的,问道:“上去吗?”
江羡年回道:“走。”
第169章 遇龙 小屋钳在沙丘,除了……
小屋钳在沙丘,除了一扇窄窄的门,没有窗户,门面毫无装饰,像未经打磨的最原始的黄沙,赤裸裸地朝着不速之客。
霜华剑的剑身被剑气裹住,冒着森森的寒意,江羡年单手提剑,默不作声地敲响门,前后敲了六次。她等了许久,等来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她和今安在对视一眼,悄声走向相邻的住户,同时留心从后方传来的动静。到达另一扇门前时,两人默契地往后看了眼,先前叫过门的那户还是静悄悄的。
两人走遍底层,无人开门,天地一片死寂,就像鬼城一般。
江羡年看了看坐落在最高处的小屋,看了今安在一眼,比了个向上的手势。今安在点点头,于是两人向上行进。
风沙愈发肆虐,不可名状的诡异蛰伏于阴影,随着时间慢慢肿胀,血腥味变浓了。
没一会儿,两人就看到了血迹,在小屋门口,一大片,被沙遮掩表层,失去了些许鲜艳,但那并不是血腥味的最终来源。他们掩住口鼻,小心翼翼地靠近井口,往里张望,只见井水呈现石榴红,像是陈酿一般醇厚,水面上飘着一片黑色布料。
两人皆是一惊,退下水井,面色凝重地看着舞蛇人的小屋。
江羡年沉声问道:“他把这里的人都杀了吗?”
那么大的出血量绝不止来自一人。
今安在猜测道:“他是不是有帮手?我觉得单凭一己之力不可能杀这么多人……”
他们进来前数了一下,这一片有二十多户人家。
“不好说,”江羡年眼前一亮,惊喜道,“那边有窗户,我们可以破窗进去。”
今安在撑起了若水弓的弓弦:“我来射箭。”
“好。”
今安在一边靠近窗户,一边往里面射箭,等走到时,窗子俨然被射成了筛子。他最后连发三箭,江羡年用剑气破开窗户,两人从窗下探头,像猫一样鬼鬼祟祟地往朝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