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急了,棒打情郎,要女儿跪祠堂反省。
然后女儿跳楼了,从顶楼一跃而下,当场咽了气。
她恨她,所以想用死亡来逃离她。
异想天开!
捶打含着女儿尸骨的钢板时,她如此评价道。
在女儿变成剑的那一刻,她原谅了她。
多么大度的一个母亲。
如今她爱的人只剩下谢知微一个了,她爱他甚于爱自己。
可他呢?非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
难道是因为他们体内流着负心汉的血?所以背叛才是本性?
庄夫人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自己不能失去谢知微。
他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生他,养他,理应占有他,掌控他的一切。
她是他的母亲。
一把通体晶蓝的寒冰之剑将冷却水凝成了冰。
庄夫人抽出剑来,用干抹布擦掉了剑身上的水渍,心想,这把剑也是为你铸的,我儿。
第150章 催眠 冰魄剑到手,方……
冰魄剑到手,方净善匀出些心思分给挑中的棋子。
棋子的身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脆弱。他没让她吃下半只烤全羊,半途打了个折扣,提前放她走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病倒了,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若非他有闲心,恐怕她死在那儿也不会被人发现。
方净善前去探望时,少女发着低烧,通红的脸发了起来,像打了很多腮红的棉花,惨兮兮地缩在床上。
他感到一阵快意,为没抢到柿子酥的自己。
见他进屋,少女抽出枕头下的剪刀,披着被子坐了起来,虚弱道:“你来做什么?”
方净善站在床边,和她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过来看看你胃里剩了多少羊肉。”
他听说她吃完回来就吐了,想来是为了减少羊肉对身体的影响。
少女警惕起来:“你想反悔?”
方净善回道:“我不喜欢毁约,答应你的会照做。”
少女冷冷道:“你最好是。”
方净善看了眼红疹,明知故问:“有人给你看病吗?”
少女瞪着他,没回话。
方净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如同他前夜站在高台主导两人的对话一般。他和善道:“把剪刀放下,我给你看。”
少女回绝道:“不需要。”
方净善意识到她从没在他面前服过软。
哪怕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变得乖巧一些,话里话外带着刺。
可他想看木偶戏了。
白藤紫胀满瞳孔,白玉狐狸微微晃动起来,少女愣了一瞬,眼神变得迷离。
方净善命令道:“把剪刀放下。”
少女死死抓着。
“放下。”
那只手慢慢地垂下去,把剪刀放到了床上。
白玉狐狸晃动的幅度变大了,方净善感到疲惫,他并不擅长催眠,用起来有些吃力。他靠近了些,接着道:“伸出右手。”
结果少女反倒把手背到了身后,也不知是因为过于抗拒还是因为他的催眠术不精。
方净善俯下身,眼皮掀起,将白藤紫彻彻底底地露了出来。
“伸出右手。”每个字都被咬得很重。
失神的眼睛出现了片刻的震颤,右手极不情愿地执行了命令,腕上的桃花手链暴露在视线中。
方净善扫了眼,将手搭了上去。
从脉象看,这具身体并不适合做除妖师一类需要常年在外奔走的工作。
他觉得少女最好的归宿是做一朵被精心呵护的花,没有风吹,没有雨淋,安逸地开花结果,终其一生。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他只想保证他离开后棋子有足够的精力在山庄里兴风作浪。
指尖触到桃花手链,方净善想看看精细的绳结,捏着手链转了转。
少女反手给了手背一巴掌,把手缩了回去。
方净善错愕地看着她,以为控制失效了,然而那双眼睛依旧暗淡,像蒙了灰的宝珠,打手背之举只是出于保护的本能。
方净善试探道:“把手链给我。”
少女的上半身往后倾了倾,右手藏得更靠里了。
方净善来了兴趣,像逗鱼似的晃了晃五指:“把手链给我。”
被催眠的少女竟然显出一丝愠怒。
看来用妖术也打不断一身的反骨。
方净善打了个响指,白玉狐狸不再晃动,少女倒在床上,他没收剪刀,离开了屋子。
回到竹苑后,方净善提笔开了个药方,命婢女照着上面的方子煎药,给少女送去。
他想起少女疑神疑鬼的模样,叫住走到门口的婢女,嘱咐道:“看她醒了再送,送去的时候当着她的面把药喝一口。”
婢女这些日子一直负责照顾他的起居,不免有些吃味:“白先生为何对翠花如此上心?”
又是请吃烤全羊又是送药,还提了个让人试药的要求。
可她看翠花也不领情,虽然说的话令人费解,但看倨傲的神情也知道是在冷嘲热讽,没大没小的。
方净善把玩剪刀,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道:“病人需要偏心。”
婢女不悦地走开了。
方净善打开沉甸甸的包袱,里面全是些奢华的珠玉宝石,一个物件代表一次善举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包袱的重量就是善人的重量,沉如累赘。
方净善享受积攒善意的过程,却不喜欢负重前行,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空包袱,抛弃无用的纪念品。
方净善翻了翻,摸出一把镶着宝石的袖珍匕首,拔出来看了看,锋利的刀刃足够割开喉咙。
他把匕首和剪刀放在一起,发现匕首比剪刀更为小巧,便留了下来。
方净善在纸上写下谢知微的名字和住所,包住匕首,封进信封里,随后又叫来婢女,让她送药的时候把信捎过去。
他吩咐完,把包袱给了婢女,温和道:“这些送你了。”
笼罩在婢女脸上的乌云散去了,只见她高兴地接过包袱,羞涩道:“谢、谢谢白先生。”
惊喜到连话都不会说了。
方净善看着婢女的神情变化,感觉她像没脑子的锦鲤一样,看到吃的就拱上来,即使喂她不需要的废物也会感恩载德地摇头晃尾,无趣至极。
“不必客气,这段时间承蒙姑娘关照。”
听起来温文尔雅,但面具后面的脸却是一副蔑视相。戴面具就这点好处,不用做脸上的戏。
屏退掉竹苑的所有人后,方净善拿出龟甲,把铜钱放进去卜卦。掷了三次,卦象列在纸上,揭开了未来命数的一角。
运势中等,有惊,无险,有阻挠之人,不过大体能够如愿。
阻挠……会是那个人吗?
方净善凝视卦象。
不知何时起,他的计划出现了一个碍事者。那个人持续影响着计划的进程,甚至改变了命数的走向。
他曾在蕴灵镇埋下死劫的种子,可那人逃开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要尽快除掉他。
方净善把卦象丢进火里,看着火舌舔上未知的命运,将它焚成了灰烬。
彩蝶走后,一个方脸姑娘顶替了她的位置。
这次谢知微没有问她的名字,也没有使唤她,两人唯一的互动在抗拒和规劝之间循环往复。
闹过一次后,庄夫人再没探望,谢知微便把方脸姑娘当成了庄夫人的替身,她让他做什么,他就抗拒做什么。
拉锯战进行到喝药这一环节。
方脸姑娘将难闻的药汤递了过去,恳请谢知微喝药。谢知微充耳不闻,盖着被子用后脑勺无声地抗议着。
方脸姑娘知道谢知微心肠软,跪在地上,把药举过头顶,垂着头楚楚可怜道:“少爷,求您喝一口吧,你不喝夫人会责罚我的。”
因为执行了庄夫人的指令,彩蝶并没有被辞退,只是调到别的地方当婢女。交接工作时,她把应对谢知微的话术一并教给了她。
事实上,庄夫人没有对她说过责罚一类的话。
谢知微不应,她添油加醋道:“您不喝,奴婢会没命的,求少爷可怜可怜我。”
哪知谢知微忽然爆发了。他掀开被子,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把药打翻,碗碎成几瓣。他颤声质问道:“可怜你?我可怜你,你可怜我吗?”
方脸姑娘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谢知微发疯一般地把床上的东西丢到方脸姑娘身上。
说丢也不准确,他表情凶狠,扯着被子的一角想抛出去,可架不住浑身无力,抛不出去,最后推了下去,被子软绵绵地堆在脚边,像极了窝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