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意回道:“丝线会开花的,不过我只见过它在小春驱散寒气时开花。”
江羡年和他研究同一根丝线,看到自己手里的这截没有变成花,想了想,托着丝线放到今安在的手上,结果他手里又多了几朵小花。
江羡年笑道:“应该是因为你的灵力。”
洛雪烟顺着荡在半空中的丝线走到树下,说道:“妖气到这里就不见了。”
阮如意急切道:“她是被抓走了吗?”
江寒栖走了一圈回来,猜测道:“应该是逃走了,如果被抓,妖气不可能一点都闻不到。除非它隐藏妖气或者遁形。”
阮如意不解:“遁形?”
江羡年解释道:“就是凭空消失,然后在另一个地方出现。”
阮如意恍然大悟,笃定道:“我猜是遁形了。”
江寒栖问道:“何以见得?”
阮如意回道:“小春感应异常寒气后可以进行一次瞬移,去到离寒气发源地三到五公里的地方,她和我说过下一个目的地是三清镇。”
因为带人瞬移需要耗费更多妖力,她和小春本打算去南浔歇息一下再启程的,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一伙蒙面人。
“这里有一张符。”洛雪烟弯腰拾起紫色符纸,只见一道电光闪过,随即感到指尖一麻,急忙撒开符纸,边痛呼边甩手。
江羡年紧张道:“怎么了因因?”
“这张符电了我一下。”洛雪烟捉着手查看指尖,没有伤口,但是灼烧感还在继续,整只手开始发麻。
江羡年捏住她的手腕,抚过掌心。
洛雪烟感到手上覆盖上一层冰凉,磨人的灼烧感得以缓解。
江寒栖见她不再喊疼,蹲到地上打量符纸,捡起树枝翻了个面,看到繁复的咒文,和今安在对视一眼,不确定道:“天雷符?”
今安在仔细看了看咒文,在里面找到了天雷符的影子,但最外面的笔画像是玄冥符,再加上暗紫符纸,幽蓝笔墨……
今安在想起一种浑身布满闪电的怪异妖物,摇头:“不,这是玄天惊雷符。”
江羡年瞅了眼符纸,奇怪道:“这符纸和咒文的颜色怎么这么奇怪?”
今安在接过树枝,戳了戳符纸,“符纸呈现紫色是因为里面掺了雷兽的骨灰。”
他又点了下咒文:“雷兽的血是幽蓝色的,和这个咒文的颜色一模一样。”
洛雪烟大骇:“妖物入符?”
江寒栖皱眉思索。
千机阁明令禁止除妖师通过残害妖物的手段制作符咒,近些年来一直在严厉打击这种行为,发现除妖师违规将会抹去他的风华录,不准他再次踏入千机阁。
正规的除妖师应该没这个胆子,那是邪道还是……
他起身,看向阮如意,开口问:“当时有多少人追你们?”
阮如意回忆了一下,回道:“大约有七八个。”
洛雪烟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可能是猎妖人做的,”江寒栖鄙夷地瞥了眼地上的紫色符纸,“他们只在乎赏金,不在乎手段。”
阮如意头一次听这个词,问道:“猎妖人又是什么?和除妖师不一样吗?”
江羡年想了个通俗易懂的解释:“除妖师赚的是良心钱,按规矩办事;猎妖人赚的是黑心钱,不择手段,唯钱财至上。”
洛雪烟问道:“他们背后有雇主?”
难道是上一代春丝留下的情债?
阮如意想起和上一代春丝见的最后一面。
粉发绿眸的女子当着那群举着剑的人跳进春丝树,留下一句遗言:“春丝迭代,再不见我。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如何向他复命,走吧,不要再纠缠我的朋友们了……”
那群人凭空消失,只留下了一地残花。
可是春丝都已经迭代了,小春和阿春完全是两个人!那个狗男人难道还在做和阿春再续前缘的美梦吗?
虽然素未谋面,但阮如意已经对阿春的情人恨之入骨了。
阿春察觉到他的情意时就立刻坦白了身份,直言冬天将会离开回到出生地完成迭代,让他不要将感情浪费在只有一年寿命的妖物身上。
那人则说自己体弱,也许比她的寿命还短,义无反顾地和她相爱了。
冬日来临时,他果然也和当初承诺的那样,放她离开,亲自为她践行。
然而阿春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找上她,说他病重,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希望她回去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阿春虽对他有意,却还是觉得完成迭代更要紧,断然拒绝了。
后来就来了一群要抓她回去的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阮如意生完闷气,转念想起那个闷葫芦临别前的承诺,他说一定会活着回来。
呸呸呸,也不全是骗人的鬼。
她连忙换了个更严谨的说法。
阮如意完全想不到她方才联想到的两个男人都离做鬼不远了。
其中一个迷失在荒漠中的古国中,艰难地在神罚之下求生;另一个则躺在床榻之上,好几天没睁过眼,全靠药汤吊着一口气。
三清镇外的水塘里,芦苇丛随着暖风晃悠,像是炸了毛猫尾扎堆。
瘦瘦高高的独眼男人经过岸边,往水里瞥了眼。
水是浑浊的灰,即使映着碧空也没沾上一点亮色,深不见底,他心想这层水的下面应该有一层厚厚的淤泥,踩一脚肯定会陷进去,很难拔出来。
停在他肩上的蝴蝶突然飞向那丛芦苇,在里面来回打转。
蝴蝶翅膀上有翠蓝眼斑,左右各四个,身体上方是五彩斑斓的黑,下面则为蓝青色渐变,顶端有两对橙色纹路。
这种蝴蝶名为捉香,对花香极其敏感,能根据三天前留下的香气追踪。
春丝来过了?
男人看着蝴蝶飞飞停停,用灵力探了下,没有妖气,吹响骨哨,把捉香叫了回来。
一个矮小佝偻腰的男子走出林子,向男人汇报道:“头儿,这附近都找过了,没有春丝的痕迹。”
男人回道:“不找了,去清水镇里蹲它吧。清水镇里寒气肆虐,它身为春丝,肯定会去那里。叫上其他人,现在就去。”
“是。”
两个人离开水塘。
许久,一根芦苇杆动了下,慢慢移到岸边,露出水面的部分越来越长。
突然,芦苇杆歪掉,一只小手从水里探了出来,抓住岸边,手指施力,连带着手臂用劲,翻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粉发绿眸,正是阮如意心心念念的小春。
小春没了一只鞋,腿上糊着一层淤泥,衣裙下摆也脏兮兮的。
小春哼哧哼哧爬上岸,瘫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水,结果发现袖子吸了一包水,只好连呸几声。
她看着脚丫上的淤泥,更加崇拜起远在天边的爹爹。他临走前教了她一些遇到坏人脱身的法子,其中一个就是藏在淤泥里隐藏妖气。
不过成功的关键还是小春聪明。
小春有些得意地动了动脚丫,拧了下淌水的衣服,爬起来,看向清水镇。
要进去驱散寒气,但是坏人也在里面,还有娘亲……
小小的脑袋瓜里装不下这么多心事,小春想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疼肚子饿。她拍拍瘪掉的肚子,转头钻进了林子里。
第137章 遇险 “不用,我会骑……
“不用,我会骑马。”
听到拒绝,洛雪烟有些惊讶地看向阮如意。
她人不高,骨架很小,腰肢盈盈一握,肩窄窄薄薄的一片,走起来似弱柳扶风,眉淡若烟,眼角生着一颗泪痣,是一个顶标致的柔弱美人,至少外表看起来是。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当着她的面英姿飒爽地翻上了马背。
江寒栖牵马走来,看到洛雪烟痴痴地盯着阮如意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催促道:“走了,坐前面还是后面?”
洛雪烟看阮如意骑马心痒痒的,脱口而出:“前面。”
她勾住马镫,抓上马鞍,有些吃力地翻到马背上。
江寒栖撤回护在她身后的手,抓着马鞍飞身一跃,稳稳跨到了马上,问道:“坐稳了?”
“好了,”洛雪烟抓紧,马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她看着前面的阮如意,开口道,“你有空教我骑马吧。”
她对江羡年有女主滤镜,整日看她骑马也没生出什么想法;然而今日猝不及防被阮如意帅到,想学会骑马的激情瞬间达到了巅峰。
江寒栖看着阮如意的背影,了然洛雪烟在羡慕她,当即答应下来:“好,不过可能要晚一些。”
洛雪烟疑惑:“为什么要晚一些?”
江寒栖回道:“外面租的马比较高,不太适合初学者。刚开始学最好去马场找温顺的小马,容易上手,不会有危险,现在没空去马场。骑马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能速成。”
渴望速成的小心思被戳破,洛雪烟的声音也低了些:“哦。”
“但你现在可以先抓缰绳感受下。”江寒栖摊开手,把缰绳送到洛雪烟手边。
洛雪烟始料未及:“我还什么都不会呢,你就放心让我抓缰绳?”
“抓个缰绳而已,又不会惊到马,”江寒栖碰了碰她的手,鼓励道,“我会抓着的。”
看江寒栖另一只手还握在缰绳上,洛雪烟胆子大了起来,抓起他手里的那截,看向前方,倒真有种自己御马的感觉。
离开城区,踏上林道,没有店铺行人的阻挡,路宽敞不少,四匹马拍成一排,方便几人交流。
阮如意和两个女孩投缘,又是个话痨,话匣子一打开就是跨度五年的传奇往事,跌宕程度不亚于市面上的畅销话本。
她换过三次名字。
第一次随母姓阮,名为圆,寄托了她母亲想要和露水情缘再见的期望。
第二次随父姓楚,名为怜人,为了和她同母异父的姐姐凑个对,她姐姐名为可人。
江羡年忽然想起被萧跃安清算掉的丞相也姓楚,惊讶道:“是前丞相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