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打通了?”
洛雪烟的声音在通讯符里有些失真,江寒栖听着不太习惯,自动在脑子里换成了和她面对面时说话的声音。
“找我什么事?”
“江寒栖?”洛雪烟听起来有些惊讶,“打错了,我是想找阿年来着。”
“……”江寒栖的欣喜荡然无存,手上已经做好切断通讯符的打算。
“算了,既然打通了跟你聊会天也行。你吃晚饭了吗?”
“在吃点心。”
“里面有包金乳酥,最后一包了,特地给你留的。爱吃的话自己翻翻。”
“嗯。”
“你旁边怎么噼里啪啦的?”
“在烤火,旁边放着柴火。”
“山上很冷吗?”
“冷。”
“还好我在温暖的被窝里,冻不着。”
江寒栖听到翻身时带动被子摩擦的声音,哼了一声。
“冷的话你多穿点。”
“知道了。”
不过就算穿得再多也没用,他的血是冷的。江寒栖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谢无忧今天跟我说了他的事。”
“感想如何?”
“江公子一针见血,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无忧还跟你说了什么?”江寒栖往火里扔了根柴,听到那边又响起了倒腾被子的声音。
“没什么了。他下午不在府里,宋妙仪身体不舒服回房间了。府里就我一个闲人,画了一下午符,学到了画小鸟那里,你总结的那张纸真好用。”
“好好学,回去教你画花鸟组合造物符。”
“画出来是什么样的?”
“鸟语花香。”
“行,我等江老师回来教,争取早日出师。”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江寒栖默默听着洛雪烟的呼吸声,拿木棍搅了搅柴火。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洛雪烟的问题难住了江寒栖。他感觉下午一个人找路无聊透顶,还没和她说话这一小会来的有趣,他想不出值得分享的东西。
“你不说我挂了。”
“等等。”
江寒栖莫名想留住她,四处寻找起可以当做话题的东西:“现在的月亮很亮。”
“月亮?等我下床看下。”
翻身声后面接的是拖着鞋子走路的脚步声,纸窗哗啦一声被推开,洛雪烟惊呼道:“是挺亮的。”
“星星也很闪。”
“嗯,看到了。嘶,有点冷。”
“回床.上盖好被子。”
“回来了,还是被窝暖和。”
关于景物的话题再次终结,江寒栖这下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和洛雪烟待在一块的时候是她提供话题,话像说不完似的。他不会抛新话题。
视线落到手背上的刮伤上,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开口:“我的手被……”
“阿年找我了,先不聊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晚安晚安。”
通讯符被切断。
黑眸中有红光闪过,结好的痂脱离皮肤,江寒栖撕掉翘起来的痂,看了眼新长好的肉,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独自度过漫漫长夜。
他想回去了,呆在洛雪烟身边。
江寒栖收好东西,点燃火折子,熄灭柴火,在本该休息黑夜里找起了路。
第68章 失效 洛雪烟住在府邸的……
洛雪烟住在府邸的第三天,宋妙仪的精神才算好了些。
也许是周围没什么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说话,吃过早饭,宋妙仪就拉着洛雪烟去花园聊天,问她路上的见闻。
听洛雪烟提起江寒栖因为不能吃辣饿了好几天肚子,宋妙仪捂嘴笑了笑,说道:“我也吃不了辣,不过来的时候景策怕我吃不习惯把我家的厨子也带来了,所以我一路上吃的还是家乡菜。”
谢无忧,你够了。
洛雪烟没想到狗粮来的这么突然,打哈哈道:“难怪江寒栖爱吃府里的菜,原来是南方的厨子做的。”
她说怎么这几天吃的菜都是江南常见的菜,找厨子要辣椒酱也是甜辣口的,远没有谢无忧从外面带回的辣酱正宗。
宋妙仪看了洛雪烟一眼,又是一笑,打趣道:“你和江公子的关系可真好。”
洛雪烟摆摆手,连忙否认:“没有,我跟他关系一般,就是普通朋友。”
宋妙仪对上她的视线:“真的吗?你刚刚说了十句话,七句提到了江公子。”
洛雪烟不确定道:“没有吧……”
她都没注意。
宋妙仪见洛雪烟一脸茫然,心道原来两个人都没开窍。
沈景策昨夜还跟她抱怨说问江寒栖平安与否,他第一句上来先问的洛雪烟有没有吃好睡好,打听了她这几天的情况直接切断了通信,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个朋友。
说到朋友,宋妙仪觉得沈景策和江寒栖成为朋友这件事还蛮不可思议的。
彼时沈景策还没当上除妖师,江寒栖已经是名声大噪的江家长公子。
下斩恶蛟,上杀白乌,其他除妖师避之不及的众多恶妖落到他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沈景策崇拜江寒栖,将他的事迹当作激励自己进步的动力。她陪沈景策长大,没少听他讲江寒栖的光荣事迹。
活在竹马嘴里的传奇人物就这么来到了身边,她感觉像在做梦一般。
不过,景策何时认识了江寒栖?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宋妙仪发现自己没有沈景策和江寒栖相识的相关记忆,但依照沈景策无话不说的性子又不可能不把与江寒栖结识的事情讲给她听。
是什么时候来着?
“真希望我也能像江寒栖一样单挑修为上百年的大妖。”
“妙仪,我出门啦。”
“妙仪,你先躲起来!”
“妙仪,快跑!”
“妙仪……”
“妙……仪……”
“叮——”
铃声如风乍起渐消,谢无忧接住倒下的宋妙仪。
“妙仪她……”洛雪烟被宋妙仪吓了一跳。方才她忽然跟入定了一样,两眼发直,怎么叫都没反应,然后就痛苦地捂住了头,急速喘息。
谢无忧看着洛雪烟,摇了摇头,安慰道:“没事。”
洛雪烟起身,有些无措:“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我们刚刚在说江寒栖,她忽然就……”
“你不要多想,是忘情蛊没压住她的记忆,和你没关系。我先送她回房。”谢无忧抱起宋妙仪,直奔卧房。
他把宋妙仪轻轻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解了斗篷,扶着她躺到枕头上,给她盖上了被子。
“小桃,”谢无忧转头问宋妙仪的贴身婢女,“你家小姐有按时吃药吗?”
小桃回道:“有,一日三次,一次不落。每次都是我看着小姐喝完的。”
谢无忧看向宋妙仪,忧心忡忡。
忘情蛊辅以药物都无法阻止宋妙仪想起以前的事,再晚一些,她什么都会想起来。
谢无忧拿出匕首,往手心上划了一刀,掰开宋妙仪的嘴,喂了进去。他吩咐道:“以后不用给你们家小姐吃药了。”
“但这样的话,小姐不会想起……”小桃担忧地望着宋妙仪毫无血色的脸。
她打小就做了宋妙仪的贴身婢女,陪着她度过了成人、恋爱、成亲的整个过程,对谢无忧下忘情蛊的事一清二楚。
宋妙仪被下蛊的头一年,宋家人和谢无忧联合起来骗她说她患了不好根治的病,需要长期静养。而沈景策在外除妖,分身乏术,照顾不了她,但她独自在家又会挂念着,会让他除妖时分心,说服她长留在宋家。
那时谢无忧江南苗疆两边跑,回去处理下族里的事务,就骑快马飞奔到宋妙仪身边陪她,顺便安定她体内的忘情蛊。
好景不长,沈景策在家中惨死的消息不小心传到了宋妙仪的耳朵里,她再度受刺激,情况急转直下,忘情蛊逐渐失效。她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谢无忧回下江南的次数多了不止一倍。
在宋家人同意下,谢无忧配了辅助忘情蛊维持抹去记忆的药,喂给宋妙仪喝。
药有副作用,从那以后,宋妙仪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全靠大量的补药吊着。
过了两年,连药都压不住过去的记忆,宋家人没办法,只得同意谢无忧将宋妙仪带到苗疆,在那边休养。
宋家人知道她对宋妙仪忠心耿耿,便派她跟着照应。
这些年她眼见着谢无忧跟着她家小姐一起消瘦下去。
可惜两个都是痴情人,他钟情宋妙仪,宋妙仪钟情沈景策。
几年前她第一次看到谢无忧时,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少年,一身亮蓝色苗疆服饰,走起路来身上的银饰丁零当啷,长发半披在脑后,一边梳了条细长的麻花辫,一边梳了条半编的麻花辫,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显得他看狗都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