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烟画了两个,突发奇想:“叶子的颜色也可以改吗?”
“可以,”江寒栖点在繁叶结中间的位置,指了指里面的一个圈,“这地方连着加圈可以让叶子颜色变深,要改的话两个一起改,不然颜色不一样。”
洛雪烟各加了两个圈。
“第四步是芽结,加不加看你。”
“芽结是管发芽的枝叶?”
“对。”
洛雪烟看了遍芽结,加在了符纸上。
“第五步”
“桃花结。”洛雪烟抢答。
江寒栖瞥了她一眼,笑了笑:“孺子可教。你学的是绛碧桃的画法,画其他种类的话要另外学。”
“可以画白色的桃花吗?”
“可以。这是白花碧桃的画法。这个是洒金碧桃的画法,这种桃花粉白相间,画起来会麻烦些。”
“粉白相间?粉色换其他颜色可以吗?比如蓝色。”
“可以,这个地方跟颜色有关。蓝色这么画。”
洛雪烟最终选了一直学的绛碧桃。
江寒栖正要拿她手里的笔教最后一步,却见她快速画了个连枝结。两个连枝结一连,绛碧桃跃然纸上。
“我会了,让我自己画个。”洛雪烟兴冲冲地抽走一张空白符纸,埋头画起来。
江寒栖把讲解时顺便画的参考纸放到洛雪烟面前,拿过那本画符教程书,从头看起来,盘算抽空给她讲讲画符的原理,这样举一反三,她很快就能学会书上的符。
看了会儿,洛雪烟忽然喊他:“江寒栖。”
江寒栖放下书,看到一张画好的符递到眼前。
“看看教学成果。”
江寒栖接过符,注入灵力,桃花抽枝绽开,颜色不像是纯白。他再一看,发现是蓝白相间的,而他正穿着昨晚找出的那套衣服。
桃花散去,洛雪烟笑意盈盈地望着愣住的他:“这是我的赔礼。江寒栖,和好吧。”
“好。”
第64章 圣子 轻舟荡,竹浆划,……
轻舟荡,竹浆划,江河阔,青山映。
洛雪烟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往手上哈了口气。清晨坐船的时候下了点毛毛雨,天还没亮。这会儿太阳还被挡在乌云后面,空气湿冷。
右手抓的手冰凉如初。洛雪烟抖了抖胳膊,让披风的宽袖罩住了两人的手。
“你真不冷吗?”她扫了眼江寒栖身上的衣服。
他穿了件宽袖圆领袍,碧玉一般的淡绿,衣料有祥云暗纹,内衬白色交领长衫,温润如玉,挺秀似竹。他身后青山连绵,打眼一看,像是仙风道骨的山水人物,不过略有不同的是,山水画是人衬景,他则是景衬人,万水千山尽入那一双凤眸。
不过衣服好看是一码事,薄又是另一码事。她估计那料子放夏末秋初穿都成,如今都快进十二月了。
“不冷,”江寒栖对着岸边的景致看了看路线图,“等船靠岸还要走段山路,挺远的。我背你上去?”
“不要,又不是没腿。”洛雪烟当即回绝。
“哦。”江寒溪淡淡地回了句。
“话说你朋友是苗疆人?”洛雪烟感觉他们应该是到了黔南一带,昨晚她在街上看到几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年轻人。
“不是朋友。他是苗疆人。”
“他住在山上?”
“嗯,在山里边。”
“那他是不是会下蛊啊?比如让人死心塌地的情蛊。”
江寒栖听洛雪烟饶有兴趣,瞥了她一眼:“会下情蛊,但不能让人死心塌地。”
洛雪烟忽然想起来江寒栖给江羡年下的情蛊。该不会就是……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忘了。”
洛雪烟见他兴致不高,也没再打听下去。
小舟靠岸,两人找到上山的路,拾级而上。爬到一半,平整的石阶没了,剩下全是崎岖山路。
上面的人是不怎么下山吗?怎么连个路都没有。
洛雪烟爬的心累。地上的雨水还没干,湿漉漉的,踩到略微凹陷的地方一脚水,有的地方走起来还打滑。她后面一直拽着江寒栖的手爬,感觉像被他拖上山的一样。
“累了?”江寒栖感觉到洛雪烟爬山的速度慢下来了。
“能歇歇吗?”洛雪烟问。
“晚些上去也无所谓。”江寒栖不急着赶路,寻了处平滑地落脚,拿出路线图比对寻找最省事的那条路。
洛雪烟凑到他旁边瞄了眼路线横飞的地图,想起不甚愉快的怀梦山之行,问道:“那个人住在村子里吗?”
“不在。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洛雪烟收回目光,退到一边站了会儿,又看了看江寒栖,确认他的情绪是否稳定。
江寒栖进白云村的精神状态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那段时间就像深陷黑泥爬不出来一样,一个没看住就开始发疯。她笃定他一定在某个村子里遭遇过什么,以至于他到新村子也会出现严重的应激反应。
她跟江羡年打听过江寒栖有没有过哪个村子,在那里发生过不好的事,得到的回答却和她一样——不知道。
江羡年说江寒栖每年在江家的时间很短,大多数时候都跟着她父亲外出除妖,她没听两人提起和村子有关的事。
比进江家更早……在他还是无生的时候吗?
洛雪烟看着江寒栖,感觉过往像一座看不见大山似的一直压在他身上。他从不提过去的经历,问起来也是三两句搪塞过去,仿佛在逃避一样。
歇了会,洛雪烟的体力恢复了些,主动叫江寒栖上山。然而走了没一会儿,两人遇到虫群拦路,天上飞,地上爬,树上吊,黑压压的一片,像洪水一般冲向他们。
洛雪烟头皮发麻,拉着江寒栖往回撤。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银铃声涤荡开来,像是石子落水,水波一圈一圈散开那样传遍整个山谷。
“没事,跟我走。”江寒栖拉住洛雪烟,牵着她往前走。他走一步,银铃便跟着响一次。
铃声开路,虫群退散,片刻间,眼前绿意依旧。
“你身上怎么有铃铛声?”洛雪烟疑惑。
江寒栖从腰带上解下一只银色蝴蝶,其下坠着六个雕有百花纹的银片,一动一响。
洛雪烟接过银蝶,套在食指上,晃了晃,铃声清脆,再一晃,银片相击,悄无声息。她惊讶地问江寒栖:“怎么不响了?”
“这是御虫铃,现在没蛊虫,自然不会出声。”
乖乖,苗疆人会下蛊是真的。
洛雪烟再看前方望不到头的山路,感觉神秘又迷离。她不禁对即将要见到的苗疆人感到好奇。
能叫的动江寒栖的人绝非凡夫俗子。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一座苗寨出现在枝叶交错之间。苗寨依山而建,隐于绿茵,乍一看并不算大。两人行至门口,突遇寒光截路。
“站住!哪里来的中原人?敢擅闯圣地。”浑身银饰的男人手握弯刀,站在门口,脖子上盘着一条小蛇,呈现攻击的姿态。他后面跟了几个护卫扮相的男子,瞬间警惕起来,掏出了各自的家伙。
江寒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张开,银蝶一荡一荡,响了三声。
小蛇一下蔫了,灰溜溜地缩了回去。男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收起弯刀,低声下气地赔不是:“原来是圣子的客人,得罪了。”
那几个护卫也大惊失色,恭敬地朝江寒栖行礼。
圣子?洛雪烟震惊,看了眼江寒栖。他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问道:“他人呢?”
“客人请随我来。”
走进苗寨,洛雪烟发现寨子远比外面看到的还大,里面全是穿着苗疆服饰银饰满身的人,看到他们两人忍不住抬眼打量。
“你朋友原来是苗疆圣子啊。”洛雪烟小声跟江寒栖说话。
“不熟,都说了不是朋友,我是来帮忙的。”
“好好好,不是朋友,那你帮他什么忙?”
“杀妖。”
“对了,待会儿见面我怎么称呼他啊?直接喊圣子吗?”
“叫他名字,谢无忧。”
男人领他们穿过寨子,来到一座府邸。府邸仿的是江南水乡的建筑样式,黛瓦白墙,立在苗寨深处,像是一位误入深山的江南女子。
“圣子就在此处,两位请。”男人退了下去。
江寒栖叩响门。
洛雪烟注意着门背后的动静,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缝,脑子里想起以前刷过的一些苗疆少年绘图。寨子里的其他人那一身丁零当啷就够华丽了,她想象不出贵为“圣子”的人的衣服该有多好看。
门缝后有黑影闪过。
洛雪烟提前备好礼貌微笑,组织了下打招呼的话。怎料门一开,门后的人出现在眼前,她一句招呼语都没用上。
开门的人穿的是中原的服饰,湖蓝长衫,青丝半挽,披在脑后,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
看打扮不是圣子。不过苗寨里怎么会有中原人?
洛雪烟也不知该怎么叫那个好看的年轻男子,等着江寒栖先开口。
“不是说自己来吗,”那人先开了口,看了洛雪烟一眼,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凑近细细打量,“阿年都长这么大了?”
洛雪烟猝不及防,正要往后躲,江寒栖伸手挡在她面前,隔绝了男子的视线。他冷冷道:“她不是江羡年。”
男子愣了愣,站直了身子,认真看了下洛雪烟的脸,发现确实跟他记忆中的江家大小姐对不上。他随即玩味地笑出来,意味深长地拍了下江寒栖的肩膀:“行啊你江寒栖,找到佳人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回去了。”江寒栖白了他一眼,牵着洛雪烟转身要走。
“哎,别走啊,你还没帮我忙呢。”男子急了,追出来挽留。
“不帮了,看你烦。”江寒栖不耐烦地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