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钳烙下的印记,又被称作火烙之刑,本是牢中对待罪犯的刑罚。
那年成王的胞弟十一殿下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觉得好玩,便叫人将他压住,试图在他脸上烙下一个印记。
他深知那种烙印代表的是什么,也深知如果不反抗,自己日后只会遭受更多的折辱。
坏人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坏。
他们只会欣赏着你痛苦的样子,并期待着你露出更加痛苦的样子。
他凭借着顾清荃教他的一些手法,成功挣脱了那些人,却没有逃跑,他冲向十一皇子,一心想与对方同归于尽。
似乎就差一步,差一步,他就可以结束这样受尽折辱的日子。
顾清荃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小小的人,却一脚踹开了房门,拦下了他。
不是为了那人,而是为了他。
邬烈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在看到她着急的模样瞬间化为乌有,然而就在他准备跟着她去圣上跟前请罪时,十一皇子却重新抓起那烙红的铁具,不管不顾地朝他们冲过来。
邬烈那时脑海中一片空白,明知那人只是冲他来的,却担心他不小心伤及了身边的人。
他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用后背生生受了那一烙。
后来,他便被她骂了。
“明明可以躲过去,非得要受那一下,你是蠢货吗?!”
邬烈不敢说。
他确实可以躲过去,但他更怕十一皇子继续拿着那烙铁发疯,许多意外,都是这样来的。
因为她在他身边,所以他不能允许任何意外的存在。
也多亏了这次受伤,十一皇子被训斥后收敛了几日,而他却意外得了她的亲自照料。
她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但这道伤只怕要留疤了。”
她又说,“其实男子留疤,一点也不丑。好在伤在背上,也没人瞧得见。”
她还说,“你腰上还有块胎记,青色的,像火焰,难怪你叫百里烈。”
……
邬烈的手顺着那道疤痕往下,摸到那青色的胎记。
如同青色火焰般的胎记,却是属于北辰七皇子的印记。
他曾经想过彻底除掉这处印记,却记得她说起这块印记的模样。
他不曾留恋百里烈这个名字,却唯独留恋与她相交的那段时光。
可当她真的认出自己,甚至试图查验确认他的身份时,他却退缩了。
他尚未做好以那个身份面对她的准备。
……
这头,司玲珑在听过邬烈隐姓埋名的原因,再想到邬烈未来的命运,心底还有些意难平,将脑袋往赫连越怀里拱了拱,闷声道,
“邬烈是个好人。”
赫连越揽着她的肩,声沉依旧,“朕知道。”
【你不知道。】司玲珑闷闷地想。
在听完邬烈和顾清荃之间的过往还有他曾经的经历后,再结合他后来的行动,司玲珑忽然就明白了。
【原著里,阿越被害,荃姐提刀杀入凌华殿,却被赫连拓命人乱箭射死。】
【邬烈带着剩余的暗卫拼死夺回了两人的尸身,三百暗卫,最后只剩三十人。后来彻底消失无踪。】
【六年后,邬烈作为北辰新帝登基,下的第一道令便是从此与大渊不死不休。】
他花了六年的时间,回到了曾经抛弃他的北辰,与他曾经无比厌恶的父皇做了交易,为了他曾誓死效忠的君王,也为了他暗中守护多年的她,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能与赫连拓抗衡的权利。
可是在赫连拓作为男主的这个小说里,邬烈哪怕浴血归来,也不过是作为继赫连越之后衬托男主的第二大反派而存在。
最终,
北辰灭国,邬烈惨死。
他还是没能为他们复仇。
第376章 拱白菜的猪
赫连越的动作,在听到关于邬烈的真正结局时便停住了。
浑身不易察觉地僵住,好半晌,他没有说话,唯有凤眸中的阴戾几乎化作实质。
哪怕接受了赫连拓是这本小说的男主。
哪怕接受了男女主不能死的设定。
但只要想到书中自己的结局,还有这些誓死效忠于他,誓死跟随他的人的下场。
哪怕赫连拓如今什么都还没表露出来,他也想要将他提前扼杀。
而且是来回杀,再也活不回来的那种。
可他也清楚,自己暂时不能动他。
至少,在他找到可以让司玲珑摆脱剧情线的方法之前,不管是赫连拓还是白芊芊都不能死。
他还有时间。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荃妃,邬烈,所有跟随他的人,他决不会让他们走上书里所谓的结局。
赫连越心底如是承诺。
忽然,他的脸被一只包裹得像馒头一样的手轻轻贴上。
赫连越低头,就见司玲珑不知何时抬头看他,眼底带着些许的担忧,
“阿越,你的心跳得好快……”
【怎么了?】
因为系统跟她接触的规律,一般是根据剧情发展而选择接触,司玲珑自然以为赫连越也是这样。
邬烈的结局,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司玲珑下意识认定他是不知道的。
她也不愿意拿那么压抑的结局来惹他难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越刚才哪怕不发一言,她却隐约感觉到他胸腔处涌出类似愤怒与难过的情绪。
她甚至以为那是她的错觉。
赫连越的情绪,在对上她的眸子瞬间敛下,连带着沉厉的气息也重新归于平静,半晌,他声音沉敛开口,
“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似乎是呼吸间,面前的人已恢复如常。
赫连越的自控能力素来极好。
司玲珑等了等,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追问,只依旧靠着他,默默缓和因邬烈的下场而动荡难平的心绪。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良久,赫连越的目光往下,视线忽而落在那依旧缠绕在他指尖的碎发上,纠纠缠缠的,像是自困的枷锁。
好半晌,他的指尖从那碎发中缓缓抽离。
司玲珑许久听不到他说话,差点以为他睡着时,却听头顶传来他略显沉曳的声音。
他说,“荃妃已经开始疑心邬烈的身份,以她的脾性,也定会设法确认。”
司玲珑歪头看向他,似是有些意外,恍惚间,又似是明白了他今晚突然说起邬烈的原因。
顾清荃,说到底现在是他的荃妃。
她和邬烈从前再有关系,只怕以后也只能没关系了。
毕竟古代的皇帝,都是“朕的女人,哪怕朕不喜欢,也不容旁人觊觎”的逻辑。
却听,赫连越自顾沉声,却道,“她若是寻你帮忙,你可以帮她。”
司玲珑一愣,这下是真意外了。
【这、这么大方的吗?】
赫连越瞥她一眼,不想告诉她。
从一开始让顾清荃进宫,除了有对武官那边的考量,也曾有邬烈的缘故。
一开始只是为了牵制,但后来,邬烈既将性命与忠诚相托,他也总要为他护住一两件他想守护的东西。
邬烈,也不可能做他一辈子的暗卫营首领,不是么?
司玲珑看着赫连越的模样,再次确定自己不是多想。
这一刻,她简直要对面前的人刮目相看。
【我还以为,被白芊芊和赫连拓联手绿了之后,阿越对这种事情一定很敏感……】
赫连越:……
朕听到了,你可以不用反复提醒朕被绿了的这事。
【没想到,阿越居然是这么豁达的人!】
赫连越:……
【不愧是我的阿越!】司玲珑想,【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对阿越肯定不离不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小白菜!】
赫连越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轻弧,凤眸中敛去沉色,只余一片暖阳。
下一秒,嘴角笑意忽的一僵。
赫连越蓦地瞪向怀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