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贫,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没错,我本来就属狗,我甘愿做你的导盲犬。汪汪。”
他蹭过去,抱她的腿。
她感觉心里一热,赶紧踢开他,转身走进房间。
“可惜啊,你是一只泰迪,我不敢养。”
“我这一米七五大个儿怎么就成泰迪了?”
“因为你有一颗操翻世界的心啊。”她又被自己逗笑了。
“不带这样的,你这是人身攻击。”
“你是狗,哪有什么人身。”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说不过你……”
“那就别说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我要工作了。”她坐到床上,拿起录音笔。
“你忙。我肯定不打扰你。”
他坐到她身边,静静地望着她。十年,她变了很多,眼角多了细纹,额头添了新疤,嘴好像更大了,嘴角更翘了。唯一没变的是她的美,像阳光下的匕首,明亮,锋利,尖锐,刺痛着他的心。
她感受到他炽烈的目光,知道这一次他就算不是狗,也是狗皮膏药,赶是赶不走的。心里想着由他去吧,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
“虽然刚到这家酒店不过几分钟,我已经能够给出最终的评价了。负100分,因为安全性太差。我的房间里居然藏了一只癞皮狗,还是一只公泰迪。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她用录音笔录下这段话。
“你可以给这家酒店打低分,但肯定不是因为我。”他打断她。
“刚才说话的就是那只癞皮狗。请问,不是因为你,还能因为什么?”
她把录音笔送到他面前。
“首先我不是泰迪,即使是狗,也是金毛。其次,我是从你的微博上知道你要来这个城市,入住这家酒店的。”这一点她也想到了。为了和粉丝互动,每次出发之前,她都会在微博上预告行程。“我是警察,我是来保护你的,他们才敢放我进来,所以呢,在这一点上,酒店没有错误。如果你给他们差评,应该是因为另一件事。”
“什么事还能比遇见你更糟心?”
“这种事还是不告诉你的好,怕你晚上不敢睡觉。”
“到底什么事?”
“你真想知道?”
她伸手揪住他的耳朵。
“疼,疼。”他疼得直咧嘴。
“快说。”
“好,我说,你先放开我的耳朵。”
她松手。
“你看不见怎么还能一下子就揪住我耳朵呢?”他一边揉耳朵一边问。
“没有原因,就是能。快说,什么事。”
“是你让我说的,你别后悔。”
她又抬起手。
“好,我说。就在前几天,这个酒店里刚死过人。”
“你怎么知道?”
“当时出现场的是我一个朋友,第二天还上报纸了。”
“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一个女孩儿,因为感情问题,割腕自杀了。”
“在浴缸里?”
“可能是吧。”
她微微蹙起眉头。
他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坏笑着问:“害怕了吧?”
“你知道她当时住在哪个房间吗?”
“不知道。”
她站起来,走向卫生间。
“你干吗去?”他纳闷地跟上。
两人一起进了卫生间。章白羽在浴缸前吸了一口气,她又闻见了那股微乎其微的血腥味。不是大姨妈的味道,是从木质材料里面散出来的,带着一丁点木质的味道,应该是木柜吸附了大量血液的气味,现在又发散出来。
“你真不知道她当时住哪个房间?”
“真不知道。”
“就是这。”
“你怎么知道?”他靠到她身边,朝着浴缸使劲吸了口气,“什么味儿也没有啊?你的头发好香啊。”
“滚开。不信给你朋友打电话问问。”
他马上打给当时出现场的那位朋友,说了房间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走,我们现在就退房,换一家酒店。这家酒店太操蛋了,还四星级呢,死过人的房间还敢给客人住,我要投诉他们。”
他一手拉箱子一手拉住她便往外走。
“我不能走,住在这是我的工作。”她抽回手。
“可是这死过人?”
“那又怎么样?这个星球上还死过人呢,你怎么不搬到火星上去?”
“你不害怕?”
她摇头。
她不害怕,但很难过,觉得屋子里一下子变冷了,充满了绝望和悲伤。也许是因为雨气吧。
“帮我把窗户关上吧。”
“我们至少要换个房间吧?”他一边关窗户一边劝她。
“不换。你刚才说那个女孩儿是因为感情问题自杀的?”
“对。”
“具体是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
“你帮我找一下那天的报纸,看看怎么说的。”
“看报纸干吗,我直接打电话问我朋友就完了。”说着,他拿出手机。
“不,我想先听听报纸上怎么说。”
他上网搜了一下,找到了那条新闻,只有两段文字,没提酒店的名字,原因也语焉不详。听他念完,她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不行,这也太敷衍了。现在麻烦你给你的朋友打个电话。”
拨通电话,说清原委,他按开免提,把手机举到她嘴边。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他好了。”
她拿起录音笔。
“你好,我是穆隋阳的朋友。”
“我知道。他和我说了,你问吧。”对方的声音很温厚,带着笑意。她想到一张微笑的圆脸。
“那我问了。”
“嗯,问吧。”
“她叫什么名字?”
“黄杏儿。”
“年龄呢?”
“21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工作呢?”
“空姐。”
“想必很漂亮了?”
“是的。”
“她是自杀的?”
“没错。”
“那么,她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呢?”
“简单点说吧,她是小三,想要男方离婚和她结婚,男的不同意,最终决定和她分手。她想不开吧。”
“这些都是她男朋友告诉你的?”
“对。”
“她男朋友叫什么?”
“这个……还是不要说了吧。”
“她不住在这个城市,是吧?”
“男的,还是女的?”
“黄杏儿。”
“对,她家在外地。男的是本地人。”
“黄杏儿的家人和朋友怎么说?”
“都不相信她会自杀,这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