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凌,到今时今日了,你想要得到些什么,见一个什么人,为什么还非得这么绕呢?”我将笔放下,正色说道,“你在自己的一言一语中,透露出自己想见黛西的念头。然后由我来将你这想法整理出来,并帮你达成,你不觉得很绕吗?又或者……”我话锋一转,“又或者,你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今天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外出,让你措手不及。于是,你才会如此凌乱。邱凌,实际上,内心深处的你想陈黛西了,想见她最后一次。但你的自我催眠驱使着你依旧装得很无所谓,冷冷走入我的诊疗室,继续把最后剩下的一点点时间,耗在你我与文戈的情感沼泽中。”我说到这里顿了顿,望向他的眼光异常坚定,“是这样吗?邱凌先生。”
邱凌没有回答我的问话,或许他是故意避开我对他思路走向的引导。他将头再次往一旁扭了一下,沉默了几秒。
他回过头来:“也许,你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那好吧!让我休息休息,等黛西过来吧。”他又朝着我身后墙上的时钟看了看,“距离你再次提问还有32分钟,你可以用这32分钟想想,要问两个什么问题。”
说完这话,他将头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嘀咕了一句:“说实话,和你聊天挺舒服,但也挺累。”
“我也是。”我应着,“我说的是挺累。”接着,我也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再出声,我也没有再发问。接下来的时间,我以为假装淡定的我会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应该如何进一步走入他的世界,让他能够早点说出与张金伟案相关的线索。但很奇怪,我脑子里清晰着,似乎有了一种莫名而至的豁然了——对付一个如他一般心思缜密的家伙,与其手段高明,不如后知后觉。
尽管,隔壁的李昊他们,这一刻一定已经捏紧了拳头瞪大了眼。
意识到这一点,我变得舒心了不少。同样地,邱凌的脑海里,这一刻应该也是安静的。彼此就这样静静地,过了有20多分钟吧,距离我可以再次提问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时,邱凌再次开口了:“知道乌列吗?”
我愣了一下,睁开眼发现他依旧老僧入定一般没有动弹。
“是四大天使长之一的那个乌列吗?好像和加百利一样也是炽天使吧?我了解得不多,他没有米迦勒、加百利、拉斐尔这三位大天使名声那么显赫。”我回答道。
“知道他是掌管什么的吗?”邱凌还是没有动弹,继续问道。
“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火焰吧?这也是他和加百利一样是炽天使的原因。”我继续答道。
“是!他是掌管火焰的天使。”邱凌睁开了眼,“不过,他所掌管的火焰是地狱之火。最后审判时,将地狱之门开启后,在地狱中执行以永恒之火刑焚烧罪孽深重者的人,便是乌列。而与神最为接近的人,也正是乌列。”
我没说话,看着他。我有了一种预感,他要吐露出一些什么了……
果然,他紧接着将头抬了抬,故意对着我身后墙壁上那面时钟上的摄像头,声音也大了:“你们早就知道,我与乐瑾瑜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但其实,不仅仅如此,我与她在很多年前,就相互熟悉,并且志同道合。我们甚至还有一个只有四个人的小小的团体,这团体就叫乌列社。”
“这四个人便是你、乐瑾瑜以及……以及……”我脑子里某些在今天收获到的线头开始归拢到一起,并故意拉长了后面几个字,“以及苏勤和蒋泽汉。”
邱凌脸色变了。
乌列
乌列(希伯来语:Uri Ei),也可以翻译为乌里耶尔,这名字的意思是“神之光明”或“神之火焰”,是犹太教及基督教中的一位天使长的名字,但不包括在其他文学中的天使长。乌列和米迦勒、加百利以及拉斐尔是站在上帝面前的四大天使。
据说将秘法授予人间的大天使也是乌列,所以他象征着将神之光辉传到人间并定下了神的秩序。这些知识包括魔法、炼金术、占星术、宇宙的意识,甚至大自然的一切气候变化等。乌列启蒙了人们对神的信仰,但他也因此在反魔法的8世纪白色恐怖时期,被教廷严加批判,并于公元745年被教皇扎卡里(Pope Zachary)移出记录。直到后世才得以在教会中复权。
乌列的主要职责就显得没有这么体面了。他是掌管地狱之火的天使,是支配地狱之神。他所挥舞着的火焰,也只有一个目的——永远地焚烧地狱中罪孽深重的人。
嗯,是永远地焚烧……
永远……
邱凌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沈非,看来,你知道的也挺多啊。乐瑾瑜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乌列社的存在的,苏勤和蒋泽汉更是如此。况且,一个很私人的兴趣小组,也从来没有对外声张过半点。你,沈非医生,却知道了它的存在。”邱凌撇了撇嘴,“看来,这一年不见,你也没有消停过。”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了看表,距离我再次发问的时间,只差4分钟了。也就是在这时,诊所外又一次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我眉头皱了一下,寻思着接黛西的警车难道这么快就折返回来了吗?扭头瞬间,发现那窗帘缝隙里,分明就是之前开出去的那辆警车。
我连忙站起,走到窗边朝外望去。只见警车门被拉开,跟着一位刑警下车的是一名我之前并没见过的老妇。老妇身后,穿着牛仔裤与灰色上衣的女人,正是邱凌的未婚妻——陈黛西。
我将窗帘稍微拉开了一点,回头迎上邱凌那闪烁出一丝热切的眼神。紧接着,我意识到他所坐的位置,并没有可能看到窗外的情况,便冲他说道:“是黛西,已经被接过来了。还有一位老妇。”
言语间,她们一行人朝诊所大门走来。我掏出手机:“不介意我打给隔壁吧?”
邱凌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摇头。
我打给了李昊。他应该在监控里已经看到了我的举动,所以第一时间便接了电话,也第一时间劈头盖脸地沉声说道:“你是想和这王八蛋聊一宿吗?”
我压根就没理睬他的质问,径直说道:“你们是提前就安排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把人给接过来了。”
李昊又开始习惯性地背书:“2013年1月1日开始执行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四百二十三条规定,死刑犯被执行死刑之前,有权申请会见近亲属。所以,在昨天上午,邱凌的妈妈就接到了通知。明天凌晨,邱凌被带出监房等候执行前,如果他有要求,他的家人便会第一时间走进会见室。所以,她们这两个女人,今晚就已经在一起了,想等着明天早上能见邱凌最后一面。”
“哦。”我点了点头,“和黛西一起来的那位老妇,就是邱凌的母亲?”我这一问句其实也是故意说给邱凌听的。
“是的,邱凌的爸爸几年前就过世了……”李昊说到这儿,被固定在审讯椅里的邱凌却冲着他正前方的摄像头大声喊了起来:“李昊,别缩在隔壁讲电话了,你过来一趟。”
我和李昊都愣了,李昊挂了线,应该是往我们这里走过来了。邱凌却又喊了一句:“你一个人进来。”
说完这话,邱凌再没扭头看我了。他甚至闭上眼睛低下头,嘴里小声念叨了几句什么。房门被拉开了,李昊那壮硕的身体走入我的视线。
“把我妈送走,把她送走!”邱凌依旧低着头,但从说话的声音已经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了。
“邱凌,问题是你妈妈已经站在隔壁,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她也和我的同事们一样,是可以听到的。所以……”李昊边说边走到邱凌面前,“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激动,别让老者本就伤了的心,再次被撕扯开来。”
“真卑鄙。”邱凌猛地抬起头来,“我只是要你们把那个女人带来而已,现在你们竟然把我妈带过来,你们不觉得很过分吗?”
“邱凌,你不按照牌理出牌,无视法律,无视道德,最终受到惩罚是活该。但我们其他人,却是都要按照程序做事的。”李昊板着脸,很认真地继续道,“陈黛西,并不是法律意义上你的妻子。也就是说,她是没有接见你的权利的。目前你在海阳市的近亲,只有你的妈妈了……”
“把她送走,然后让黛西进来。”邱凌粗暴地打断了李昊的话,恶狠狠地说道,“这是我新要求的条件,不给兑现,我们的协议就此无效。”
说到这儿,他又扭头朝着旁边的我看了一眼,补上了一句:“我就是个恶魔,食言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邱凌。”李昊的语气重了,他那紧皱的眉头说明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刑警,又有了怒火,但是被他强压着,“能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抛去我人民警察的职务,以旁观者的身份说几句吗?”
邱凌扭头望向他,眸子里闪出的光里,又有了以往那种鹰隼的锐利:“你觉得凭你能说服我什么吗?”
“通知你的近亲很容易,因为在这座城市里,你只有你母亲这一位近亲。同样,这也就是说,你母亲在偌大的城市里,只有你这一位近亲了。可悲的是,你就要被执行死刑了,而且你的罪行,像是一个丑陋的烙印,被打在她身上,让她不得不搬家,离开她所熟悉的小区、街道,并不敢再与老朋友、老同事联络……”
“能换个话题吗?”邱凌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是很强硬,说明他实际上也想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近况,只是,他要将这份关心隔离在他自己世界之外而已。
李昊应该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他继续说着:“黛西是个好女人。因为想要包庇你的罪恶,所以她当日的所为让她被判了缓刑,也因此失去了公职。你应该了解她的,父母都在偏远的农村,在海阳市本就没太多存在感。她精神上对你的依赖程度有多深,之后的年月里,她想要抽离时所经历的撕裂就有多痛。那么,她索性放弃了自我拯救,甘于为你沉沦。又或者,她潜意识里被你催眠得太过彻底,执念令她无法挣脱。所以,这两三年里,她跟随你妈妈搬到了市郊,过着安静但是清贫的生活。”
“她们应该还是有点钱的,不至于过得太过窘迫。”邱凌再次小声说道。
“邱凌,你不要用你自己的自私思维,来看待你身边至亲的人。况且,你没了,钱对于她们有什么意义呢?”李昊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被你杀死的受害者们,也有父母与子女。你被判处死刑后,你的遗产并不够支付她们应得的民事赔偿部分。黛西只是你未婚妻,所以,她与你妈妈压根就没有义务,也不需要帮你还上的。但是,她俩将房产和积蓄全都拿出来了。”
李昊顿了顿:“现在,她俩就靠你妈的退休工资过活。”
“陈黛西不知道出去工作吗?”邱凌抬起头来,愤愤说道。
“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出去工作。”李昊摇着头说道,“邱凌,犯罪的成本是巨大的,是巨大到你会撕心裂肺的。”
“够了!”邱凌打断了李昊。他再一次望向那个摄像头:“李警官,我妈和黛西能听到我说的话吧?”
“是的。”李昊点头回答道。
“妈,我不想见你。最初,你就没有想要我。那么,你就权当我没有来过吧。”邱凌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在微微发颤,“妈,我不想见你,却不是怨你恨你,而是不敢见你。儿子这一辈子都没有对谁低过头,也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儿子求你,不要进来见我,好吗?让我……就让我能够走得舒服一点点,可以吗?”
说完这段话,他将头又一次低下:“唤黛西进来吧!”
“但是……”我柔声说道,“但是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轮到你回答我的两个问题了。”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我有着在这一场景里不应该有的一丝丝沾沾自喜。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间节点,正逐渐崩溃的邱凌会用最为简单直接的话语,来回答我的这两个问题。
“嗯!你问吧。”
第七章 只有半张脸的女人
屠戮前夜
我正要开口,站在我身边的李昊猛一扭头,死死地盯上了我。我明白,他害怕我又一次问出无关痛痒的问题,甚至他心里都帮我想好了应该问些什么。
我假装没看见,朝着邱凌走了几步。我站到了他面前,本就不矮的我俯视着坐着的他,这一幕好像回到了当日第一次与他交锋时一般。
“邱凌,你觉得是什么人下手杀了张金伟并要用屠戮来当作送给你的礼物?”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只可能是乐瑾瑜。”邱凌淡淡回答道,“来的路上,李警官把昨天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很详细地说给我听了。以我对乐瑾瑜的了解,她做出这么一档子事并不奇怪,尤其是在她的生活完全被你沈非毁了之后。”
“废话。”李昊在我身后怒道,很明显,他为我又一次浪费了一个宝贵的提问机会而气恼,“邱凌,谁是乐瑾瑜的同伙?他们为什么要在你被执行死刑前闹出这些动静?他们现在藏身的地方在哪里?”李昊一鼓作气问出了这一串问题。
“李警官,你有点着急了。”邱凌朝李昊望过去,眸子里又有了他独特的鹰隼般的锐利,“我之前就说过,我只希望沈非和我对话,其他人,都不是我愿意……嗯,也都无法让我敞开心扉。”说到这儿,他笑了,好像被他自己这句玩笑话给逗乐了,“况且,你也应该庆幸提问者是沈非才对。因为,你刚才问的这一系列问题,要我来回答的话,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知道。”
“邱凌,我可以开始问第二个问题吗?”我在邱凌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就开口了,因为我不想留时间给我身后冲动的李昊,不然他又要暴跳如雷。
“嗯!你问吧。”邱凌应道。
“如果弓形虫真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那么,你觉得乐瑾瑜最想改变的人是谁?”
“好了,沈非医生,你们可以出去了。因为你这个问题我能够第一时间就给你答案。”邱凌笑了,“首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弓形虫是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的,同时这也确实是乐瑾瑜一直以来想要实践的。至于乐瑾瑜最想改变的人,或许,也只有一个……”他说到这里时,那笑容越发诡异起来。同时,我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即将说出的答案。
“是我。”我小声说道。
“是的,只可能是你。”邱凌说道。
“哦!我知道了。”我别过了脸,不再看他。接着,我搭手到李昊肩膀上,拍打了一下,示意往外走。李昊似乎还有点不甘心,但最终还是跟在了我身后。
“我们现在就让陈黛西进来。”李昊很不情愿地说着。
“沈非。”邱凌却突然叫住了我,“对了,还有件小事我倒是可以让你知道。”
“请说。”我没有回头,驻足道。
“5年前,我与乐瑾瑜,以及苏勤三个人,通过邮件讨论过一件事情的可行性。”邱凌道。
“看来,你们这个叫作乌列社的小团体互动还挺多的啊!”我故意淡淡应了句。
“算是吧!”邱凌顿了一下,“而我们那次讨论的议题,是想给蒋泽汉那贪图安逸的性格裹上一点强硬的钢架。至于用什么方法……”我猛地转身:“是用弓形虫吗?”
“嗯!”被固定着无法动弹的他很费劲地探着头看审讯椅后的我,“所以,你刚才那个问题如果还有一个除了你以外,能够取其次的答案,那么,这答案,或许就应该是蒋泽汉了。”
“我知道了。”我应着,将门打开,快步走了出去。这一点时间里收获到的信息太多了,我需要消化一下。并且,我觉得,我现在很有兴趣去教授的诊疗室那边,和苏勤以及蒋泽汉再次好好谈谈了。
“我可以进去了吗?”从会议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应该就是之前和我见过两次的黛西吧。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赵珂的声音也响起来,“陈黛西小姐,你一定要记住刚才你所答应的事——别靠他太近。”
“我知道。”说话间,赵珂率先走出了会议室的门,跟在她身后的,自然是陈黛西了。我有两年没见过她,当日市局的人也给我说过,她那次跳楼并没有成功,却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从那以后,也就再没有听说过她的一切。况且,一个如她一般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又怎么会让一个与她只有数面之缘的人反复记挂呢?
而这一刻,她也看到了走出诊疗室的我。她的发型有点奇怪,好像是故意梳到了面颊前面,让她的脸大部分都隐藏在发丝后面。紧接着,她那闪烁的眼神在看到了我以后,瞬间发直了。
“沈非。”她沉声道,“想不到邱凌准备了那么多年后发起的对抗,最终还是被你击溃到了绝路。”
我没有回话,因为我不想和黛西就这么个话题继续。因为从我进入这个行业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明白是非对错在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他们自己的衡量标准,我们心理咨询师不过是帮忙引导而已。但,这一刻的我,并不想引导黛西。尽管,她和我一样,同样也是邱凌作恶的受害者。
但……
我累了,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游出今天所卷入的这一旋涡,但我可以选择背负的责任少一点,哪怕只是少那么一丁点儿。
是的,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为眼前这位话语里明显有着魔障的女人进行开解。
这时,我没有料到的是,黛西在说完这句有点隐晦的话以后,紧接着却笑了:“哼哼!不过,如果不是你最终将他制服的话,他不知道还要犯下多少的恶呢!”
说到这里,她冲我抬头,并抬手将拦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拨弄了一下。同时,我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因为……因为在我面前所呈现出来的一幕,实在太过可怕了。
是的,太过可怕了。
只见黛西那张本就平凡的脸,变得异常恐怖。她的整个左边脸颊似乎被人用粗糙的砂纸打磨过,布满了扭曲到一起的一条一条的凸起肉丝。左边眼睛里的眼珠也没了,替代的是一颗灰色的玻璃球。
“算是报应吧。”她还是在笑,“邱凌所做下的恶,总要有人来承受吧。前年年初,一位惨死于邱凌手下的受害者的家属找到了我和妈。他们谩骂、侮辱,甚至殴打我们,我们都默默承受了。最后,那位受害者的爸——一位退休了的中学老师失手将我推到了旁边饭店摆在路边的锅炉上。”
黛西之前那被我误以为是布满怨念的眼神,渐渐消散。我终于发现,她那仅有的一只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极度平和的豁达。
于是,尽管狰狞,但在这一刻却又有了某种光芒的她的脸,在我眼里不再刺眼了。她继续笑着:“我们没有追究对方的责任。因为我们……我们没有资格追究对方的责任。权当是……权当是帮邱凌赎罪吧。”
说完这话,她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朝着我身后的诊疗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