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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游戏_分节阅读_第67节
小说作者:羊行屮   小说类别:惊悚悬疑   内容大小:677 KB   上传时间:2025-03-05 23:36:19
  “呃……”女子微弱的轻呼,随即是瘫倒在地的声音。
  我心里略略一松——还好,燕子并不知情。
  “两位爷,解开这道机关吧。我和木利准备了这么久,功亏一篑的滋味,可不受啊。”李奉先依然是油嘴滑舌的腔调,却没了往日的嬉笑,多了几丝冰冷,“你们俩啊,太聪明了。”
  我很想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这种只有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的桥段,在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存在。
  问了他们也不会说,浪费那时间干嘛?还显得自己很愚蠢。
  “我们早知道是你们安排的。”月饼摸摸鼻子,很惬意地伸着懒腰,丝毫不在意把后背留给曾经亲密、如今敌对的陈木利、李奉先,“等你们露出马脚,真不容易啊。”
  “哦?不想知道原因么?”陈木利冰冷镇静的声音里,强压着一丝丝惶恐。
  “一枚鸡蛋好吃,有必要知道下这个蛋的鸡长什么样子么?”我把烟头往右前方随手一弹,“我做人的原则是,没必要知道。”
  月饼用“我们”这个词做主语,是在暗示陈木利、李奉先,我们早已做好了“他们露出马脚”的准备。
  敌暗我明,身处危境,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要想掌握主动权,就要立刻打响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心理战!


第116章 昔人黄鹤(五十一)
  “墨无痕到死,都站在木门左侧的镇宅兽附近。”我转动着zippo又点了根烟,挠挠头发,“刺穿他们脑门儿的瑞士军刀和桃木钉,应该是从镇宅兽嘴里射出的吧?那是为我们准备的杀招,毕竟是墨家机关术,这个手段还是有的。估计他们至死都没想到,居然死在自己布置的机关之下。”
  “你和墨无痕假装鲁墨二门千年之争,实际是为了分散我们注意力。就算我和南瓜中了魇术,你们也拿不准我们是否另有准备,所以上演了这出‘拿命换我们’的苦肉计。”月饼摸了摸鼻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这是早就和刘、墨俩人商量好的吧?只是他们也不过是你俩的棋子,当发现你们并没有依照约定击杀我和南瓜,而是要取他们性命,墨无痕才会说出‘他们很聪明’那句话。在那个时候,就算刘、墨二人说出真相,我们也不会相信。”
  我摸出手机,点开信息中那条“选一双最合适的眼睛,给她安上”,摁下未知的电话号码。
  “嗡嗡”的震动声从身后响起,至于是李奉先还是陈木利,已经不重要了。
  “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咱们几个,恰巧在这个时候,手机收到短信。”我把手机塞回背包侧兜,“难道我真会傻到不怀疑身边的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李叔的尸体突然出现在屋里,进屋时却消失了。结合刘、墨二人的死。更让我们相信,这一切都有人在暗中操纵,或者就是黑化后的我们?”月饼从我手里拿过抽了半根的烟,狠狠吸了几口,弹向左前方,“我对魇术不太了解,不过这种迷惑心智、控制身体的歪门邪道,让人有那么短短一刹那意识丧失,应该不是难事。于是,李叔的尸体被塞进了面摊推车下层的格子,厨布遮挡根本看不出来,另一个人在屋里假扮李叔。”
  “我就说他们俩刚才用麻布袋子盖住刘、墨尸体,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因为面摊车也有厨布,可以挡住李叔。我现在只有一点不明白,木利、奉先……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了?”
  我强装着满不在乎的微笑,摸出军刀把玩着缓缓转身,微微抬头注视,与我们曾经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好友们。
  阳光大大咧咧的从开启木门中,斜刺刺划进屋内。逆光而视,奉先和木利的面孔在阴影中愈发模糊,两条长长的身影,沿着地面的方砖,肆无忌惮地探到我们脚下。
  “我多么想,这件事不是你们策划的。”月饼垂着头,注视着那两条身影,坚硬的脊梁瞬间佝偻,“呵呵……南瓜,我记得你在小说里写过,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黑暗……”
  那是失去信仰的苍老,与年龄无关,与心灵有关。
  我忽然鼻子一酸,刹那间闪回了许多画面,曾经的,热血的,少年的,我们的——
  “南爷,你都二十大几了,还没谈过对象,是不是身体不太行啊。”奉先打着酒嗝,鼓着通红的腮帮子,啃着羊肉串,嘴角沾着油花花的孜然,“您给咱酒吧布的局,真挺管事儿,人气大旺,不少小姑娘很有几分姿色,我把微/信推荐给您?”
  “奉先,小爷才二十几岁,身体就不行了,哪还行?”我狠狠灌了口扎啤,清凉的酒意直抵心脾,“这叫做‘凡尘俗世不扰于心’。”
  “月爷、南爷,我挺佩服你们的。图书馆那么多稀世珍宝,你们丝毫不动心,苦巴巴的出生入死完成异徒行者的任务。”木利端起酒杯狠狠和我们碰着杯,酒水溅洒少许,“了不起!咱们这兄弟,一辈子!”
  “一辈子是很漫长的时间,生命有很多不能承受之轻,”月饼放下酒杯擦擦嘴角的酒渍,“但愿如你所愿,我的兄弟们。”
  如今,这两个“一声兄弟,一生兄弟”的男人,却背对温暖炙热的阳光,任由阴影遮挡了熟悉的面孔。
  世间,最悲哀莫过于,你熟悉的那个人,却是最陌生的人。
  “究竟,为什么?”月饼很用力地抬起头,仿佛有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压住了脖颈,需用尽全力。
  月饼问出了我一直想问,却问不出口的那句话。
  因为,我始终还有一点儿幻想,奉先和木利,并不是真正幕后布局的人。
  他们,和我们,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如果,他们承认了,那么,我这点幻想……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月爷,您很有钱,有很多很多钱。”木利搓着沾满木屑的手掌,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眼神中透着我从未见过的神色,“真好啊。”
  妒忌、羡慕、苦涩、失落……
  “南爷,您写书也赚了不少吧?您俩的生活,风光快活,年少多金,不敢说想要什么有什么,也差不到哪儿去。”奉先笑嘻嘻地眯着眼,眼角浮现几道浅浅的鱼尾纹,依然是那副让人倍感亲切的市侩模样,“你们想过没?我们呢?我和木利,帮着两位爷看护图书馆,挡了多少事,顶了多少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
  奉先舔舔略略干燥的嘴唇,笑模样像是凝固在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月爷,您去尼雅寻找《道德经》下半部,也就是‘终极任务’,图书馆散了摊子,酒吧也黄了。我们怎么生活?那么多的价值连城的玩意儿全搬走了,哪怕给我们留一两样,也算是对得起多年兄弟感情是不?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但是不能替我们选择生活,对不?”
  “我还算好,孤家寡人一个,花不了几个大钱。木利呢?房子、车子、孩子,哪样花钱能少了?燕子要面儿,开销能少么?你们俩吃香的喝辣的,天南海北房车一开,说走就走,潇洒得很。我们看着手机里的银行短信,少得可怜的存款,再瞅瞅漫天飞涨的物价……呵呵……凭什么为你们出了这么多力、忙活这么多年,就算是公司职员,也该有份退休金吧?”
  奉先的言语中,再不称呼我们为“您”,而是“你”。缺少了一个文字的“心”字,也就再没了兄弟的“心”。
  在奉先和木利没说出这番话前,我已经脑补了好几出大戏,诸如“俩人本就隐藏至深,只是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作为鲁班传人的陈木利,身负不可告人的使命,隐忍多时,与奉先达成协议”、“奉先早已知道哥哥因我和月饼而死,怀恨多年,得知木利真实身份,联络到刘、墨二人,设计这么一出好戏,引我们入彀”。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俩居然是因为“钱”!
  “两位爷没穷过,不知道每个月按时还贷款的窘迫。”木利舔了舔嘴唇,手指捏得“嘎巴嘎巴”脆响,“我们不想再穷了。”
  我怔怔地盯着奉先、木利,忽然想起一句话:“想伤害一个朋友,就向他借钱;想失去一个朋友,就让他还钱。”
  这个社会很现实,肝胆相照的朋友,甚至可以为几千块钱反目;亲如姊妹的闺蜜,可以为彼此化妆品的品牌差距而心生瑕疵。看似很好笑地理由,可能是最真实的原因。
  我和月饼从来没有为生计奔波、为生活犯愁,想当然地认为朋友们活得都很好,从未设身处地考虑过,他们是否活得好?
  也许,是我们做错了?
  “缺钱,只要说一声,我们的就是你们的,怎么会到这种程度?”月饼细长的眼睛里泛出很罕见的,孩童初见未知事物那种天真、迷茫、不解的神色。
  我心说坏了,月饼这句很真诚的表态,绝对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像月无华这样的男人,坚韧、睿智、坚强、无畏、善良、帅气、强壮,几乎具备了男人所有的优点。可是,这类人,很难有真正的朋友。谁愿意与一个什么都比自己优秀太多的人成为至交呢?
  阳光虽然灿烂温暖,仰望久了,眼睛会痛,脖子会酸。
  月无华,就像太阳,高高在上,炙热耀眼。他可以给世间温暖、安全、正义,却感受不到阴影中的冰冷、黑暗、邪恶。
  因为,阴影,是阳光永远无法触及的范围。
  他,无法理解,奉先和木利,真正的心情。他所说的话,我相信是发自内心,却触犯了奉先、木利仅存的尊严。
  当你比朋友优秀太多,带给他(她)们越多的帮助,越是让他(她)们感觉自卑。
  善良是把双刃剑,既可帮人,亦可伤人,
  “月爷,我凭什么需要你的施舍。”奉先的笑容,像一坨揉皱的白纸,缓缓舒展,仅留几道浅浅褶皱。
  “别人给,总要还啊。自己有,才最踏实。”木利瞥着被他打昏的燕子,一抹柔情转瞬化成凶戾。
  “奉先、木利,有一点,你们忘记了。”月饼扬扬眉毛,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我们不给,你们拿不走。”
  “我们早就做好应对准备了。”我笑嘻嘻地扬起抽剩的烟头,中指弹出,笔直飞向奉先、木利。
  月饼肩膀微动,一道灰扑扑的迅影夹裹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准确地击中烟头。
  “蓬”,一抹尘埃,爆烈而出。
  “我,月无华,是蛊族最强的男人,一生不败!”月饼眼角掠过一丝杀机,“即便面对,曾经朋友。”
  “台词都让你说完了,每次我都没机会放几句漂亮狠话。”我摊摊手深深吸了口气,“奉先……木利啊,还记得我们刚才抽了几根烟?弹在什么方位么?知道没让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们做了什么?”


第117章 昔人黄鹤(五十二)
  “你懂机关,你擅心机……说起来也是绝配,”我右手伸出无名指隔空点着奉先、木利(注意这个动作),“换做其他人,可能真着了你们的路数。”
  “可惜,遇到了我们。”月饼探出左手尾指指着他们(注意这个动作),“这栋有可能藏着通往长江底部青铜圆盘的老宅,机关只是表面文章,真正厉害的是格局走势。”
  “天地阴阳,乾坤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百年以上的老宅,破土立基之前,早请擅长这些门道的先生做好了格局,金木水火土,乾坤震巽坎离艮兑,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五行八卦四象……哪样儿都不能缺了。而且,方位布置要暗合相生相成,这才能保宅基不毁于水火金戈。听不懂是不?待你们南爷继续科普,别乱动哦,刚才烟头里那蓬灰你们也看到了。”我舔了舔嘴唇,挤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奉先、木利疑惑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恐惧,本来还互相张望地试探商询,立马不敢乱动。
  毕竟,除了我,亲身体验过“蛊族最强的男人月无华”蛊术的人们,都赶着投胎赎罪去了。(这句话不是我写的,是月饼趁我睡着偷偷加上的。醒了之后略做检查,虽说有些太彰显月公公,倒也贴合情景,就留了下来。)
  不过,我隐隐感觉到,他们并非那么恐惧,很有些有恃无恐的自信。
  这让我很不安——猛兽没有亮出爪牙之前,才是最恐怖的时刻。
  “北方农村老房子,你们哥俩的年龄,都住过吧?为什么灶台在进屋的东西两边,各盖一个?东为青龙、西为白虎,木青龙、水白虎,木生火、水克火、水生木,由东至西,就形成了相生相克的循环,保家中不遭火灾。从八卦的角度分析,东为震,暗合‘雷’,西为兑,暗合‘泽’,与五行四象贴合。你们是不是以为,只是为了冬天烧炕,睡觉暖和?”
  “南爷,你讲了这么多,嘴里干不?喝口水再唠?”奉先冷冷地睃着眼,砸吧着牙花子吸了口气,“月爷的蛊术确实厉害,这我信。随地丢几个烟头能变出多大道行?当我们小孩子呢?你还是歇口气,专心给那具人偶寻个合适眼睛,否则……”
  我没见木利有什么动作,只是左脚好像陷进砖面两三厘米,“锵”的金属刺出声从身旁响起,转头一看,我惊出一身冷汗。
  四根手指粗细的铁棍,从月饼脚踩的方砖四角,紧擦着前胸后背双腿,雨后春笋般刺挺而出,把他牢牢禁锢其中。
  “哗啦”,几块碎石由屋顶落下,摔得稀烂。
  一根闪烁寒光、手指粗细的尖锐精钢长刺,由屋顶自上而下,从洋洋洒洒的灰尘中探出。在月饼头顶两三寸的距离,硬生生顿住。刺尖因坠力过猛,兀自颤动不停,“嗡嗡”作响。
  月饼的头发,也随之纷乱飞扬。
  “当墨无痕找到我,讲了这栋老宅的秘密,起初我并不相信。”木利左脚稍稍抬起,长刺“吱嘎吱嘎”落下少许,几乎顶住月饼百会穴,“直到亲眼所见,弄明白老宅的机关奥妙,才知道墨无痕所言非虚。或许,寻一双眼睛给女孩安上,真得能抵达长江底部,暗藏宝藏的密室。”
  月饼被五根钢刺禁锢,不能动弹,倒也看不出有多糟心。扬扬眉毛,嘴角微笑的弧度和平时分毫不差:“你的意思是,只是利用了原本的机关,而棺材和人偶,一直都存在。”
  “月爷,这些年,我不敢和你说太多话。你太聪明了……”木利脚尖轻轻下踩,长刺缩回寸许,“几句无心的话,你能立刻分析出很多潜藏的真相……做你的朋友,太难了。”
  “也许吧……”月饼耸耸肩,贴肩钢刺贴着外套,“沙沙”的摩擦声有种奇怪的旋律,听着很不舒服,“真正的朋友,又怎会有隐藏的秘密?”
  “月爷,你还是……”木利话没说完,我挥挥手打断他,这个随手之举倒是让木利下意识地侧身闪躲。
  “木利,你想说的是,奉先脚下踩着控制钢刺的机关。月饼的命掌握在你们手中,哦,不对……是脚下。”我摸出烟却没有点着,Zippo在手指间转来转去,“而且我们如果有什么举动,木利受到袭击,左脚有意无意地抬起,钢刺立马能把月饼穿成巨型人体烧烤对吧?”
  “南爷机敏,奉先始终是很佩服的。”奉先垂眉低目,恭敬的脸庞挂着一丝讥笑,“你和月爷一唱一和,讲了一大堆五行八卦阴阳四象的道理,无非就是让我们相信,主动权掌握在你们手里,引起猜忌怀疑,找机会击败我们。这叫心理战是不?明着告诉你,这招不好使。”
  许是不能动弹,月饼扭动着肩膀很别扭,“沙沙”声再次入耳。我心里一沉,Zippo转得很滞涩,似乎有几十斤那般沉重:“木利、奉先,知道我和月饼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依然活蹦乱跳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彼此信任、默契,敢于把后背交给对方。并且……”未等俩人接话,我自顾自地说着,“一、遇到任何突发情况,第一反应永远不是‘为什么’而是‘怎么办’?二、我们有一套独特的联系方式——摩斯密码,你们听到‘沙沙’声了么?是不是旋律很独特?三、月饼从嘴里抢过半根烟,已经让我服下了解蛊的药;四、你精通机关,却不懂格局走势,那几根烟,确实弹在老宅的‘火’、‘木’两位,只需火引,立刻爆燃;五、烟头蓬起的那团烟雾,含两种蛊,一种是‘定蛊’,好像是从冬春夏草里提炼出来的,一种是‘火蛊’,以萤火虫为蛊引子;六、心理战分两种,一种是让对手以为是真的其实是假的,另一种是让对手以为是假的其实是真的;七……”
  我感觉有团中药丸子塞在咽喉,嘴里满是苦涩滋味:“你是不是该问,七是什么?”
  “奉先,我……我不能动了……”木利憋得满脸涨红,卯足力气踩下左脚,却再难动弹半分。
  “七是什么?”奉先始终胜券在握的气势终于弱了,试着抬手却眼睁睁瞪着抬不起来。
  “没有七了。”我猛地抬头,眼睛笼了一层滚烫的雾气,他们清晰地面容再次模糊,直至再也无法看清。
  “月饼,为什么……”我举起Zippo,手腕颤得厉害,几乎拿捏不住。
  “为什么钢刺控制的是我不是你,这样就不会由你触发火蛊,”月饼侧目望着昏迷的燕子,“火势一起,无法幸免。木利,放心,火势范围不会波及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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