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无关。”丁遥小声地反驳,“还有,他不是林川,更不是幻觉!”
李施雨嘴角抽搐。
她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法子相信丁遥的话。但丁遥又一副不容反驳的坚定模样,像是护崽的母兽。
经验之谈告诉她,现在不是一个跟“病人”争论长短对错的时候。毕竟生病的人,往往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
这种情况,还是先顺着她说,之后找机会去看医生才好。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李施雨拿她没有办法。
丁遥抿了抿唇角:“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很没有说服力,但是,以后我一定会跟你好好解释清楚的。”
“行吧,那你多留点证据,以后说服我。”她顺着话道。
丁遥用力点头。
4.
高考愈近,班上的氛围也两极分化得很明显。
有紧张派,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看书学习,午饭连食堂都不去,就在教室啃啃面包将就;也有潇洒派,要么是对考试游刃有余,要么就是放弃了。
林川跟张博文坐在位置上,一人拿支铅笔,低着头,锁着眉,凑在一块,表情非常严肃。
李施雨好奇地探头,看到的是一张棋盘纸。
丁遥将兜里的 CD 机塞进书包,不小心带出来一个红色布包。
“这什么呀?”李施雨蹲下去捡,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样,问道,“你缝的?”
“不是,这是专辑的外包装。”
“那还挺......有新意的。”李施雨忍住吐槽的心。
“什么东西?”林川听见动静也好奇地扭过头来。
张博文拽住他的胳膊,道:“诶,没下完呢。”
“不下了。”他将铅笔一丢。
张博文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棋品没有吗?”
李施雨白眼快翻过去了:“你们俩下个五子棋,至于扯到这种高度吗?”
这下子张博文要理论的对象就从林川换成了她,二人一句接一句,谁也不让谁。
“你昨天没怎么吧?”林川靠近了小声问,“我看你叔叔的店一直关着门,是发生什么了吗?”
好不容易求得她的原谅,他谋划了一番,决心要给她的十八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为此提前预支了接下来半个月的零花钱。谁知道计划还没开始,她就请假了。
晚自习前,林川去过她家,碰见了丁滔。
丁滔很没耐心地说丁遥不在,转头就把门关上了。
林川说不遗憾是假的。
“没什么事情,他们有个亲戚生病了,就都走了,没在家里。至于我......我过去不大合适,所以后来就直接回去了。”
林川一愣:“这么说,昨晚你在家?”
丁遥点头。
......这个死小孩儿!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林川心里已经将丁滔好好地拳打脚踢了一番,但面上不显。
他的目光被桌面上那团耳机线吸引,“这不是音特美吗?”
“你知道这个牌子?”丁遥诧异道。
“当然。”他将那耳机拿在手里,“ER4P,很老的款式了诶。现在都出到 4sr 了。”
“有多老?我觉得用起来也挺好的啊。”
“那当然了,这是常青树款啊,1991 年出的第一版,你说有多老?你这款是双黑,估计停产有个七八年了吧。”
看来,薛问均还是个这方面的专家。
连这么老的耳机都有收集,而且还保存得这么好,跟新的一样。
林川说完又看向她手里的那片红,道,“诶?这不是你说的乐队吗?”
“你还记得?”
丁遥有些意外。
毕竟林川表现过很不感兴趣,只在得知她喜欢这个乐队是因为口音后,开玩笑说照这个逻辑来看,他应该喜欢二手玫瑰。
“当然。”
林川心说,他不仅记得,还试过找专辑当生日礼物的,只是五条人在他们这里实在是不怎么火,弄不到正版还不如不送。
于是他选择了她更喜欢的另一个。
想到这里,林川压低了声音,做作地咳了两声,状似不经意地问,“哦对,礼物喜欢吗?”
丁遥一顿。
完了。
她完全忘记了!
那个盒子此时此刻还在她的柜子里,连上头的蝴蝶结都没拆开过。
再一看,林川虽然表情随意,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丁遥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声谢谢后立刻挪开视线装作收拾桌肚,以此掩盖心虚。
林川是个非常好糊弄的,愣是一点不起疑,颇为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那个电脑主机不是有光驱吗?这下你可以慢慢看了。就是不知道下一季会到哪一任博士了,官方也不给个准话的,真难等。”
这下丁遥不需要猜,就已经知道那盒子里的是什么了——《神秘博士》整整十一季的碟片。
“还有啊。”林川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周六晚上有没有空?”
“周六?”丁遥疑惑道,“那不是还早吗?”
“你不用管。你就说有没有空就好了。”
“应该有。”
林川道:“那你周六跟我一起回家。”眼看着丁遥皱眉,他又说,“不是说去我家,是我们一起坐车。”
这不算什么,丁遥便答应了下来。
5.
“谢谢你的礼物。”丁遥抚摸着专辑包裹的边缘说,“你花了很多钱吧?”
薛问均摇头:“没有,只是有点难找。我遇到了熟人,她带我去了一家店。那里货很齐。”
“当然难找了,这两张都已经绝版了。二手市场都卖到五六百一张了,而且还不一定是正版。”
“是吗?”他道,“那看来老板很良心,没有骗我。”
丁遥笑了笑,随后从柜子里取出林川的那盒碟片。
薛问均看到了封面,惊讶地说:“《神秘博士》出到这么多了?”
“对呀。你上回是什么时候看的?”丁遥问。
“我想想......我记得是奥运会附近?”薛问均不确定地说。
“那也太遥远了!”
她说着,选出第五季的光盘,对着镜头晃了晃,“呐,小十一出场的这一季,我先借给你好了。我跟你说过的梵高在第十集。”
“没有很远吧。”他小声说了句,又道,“你之后的全部都看过了吗?”
丁遥点头。
薛问均想了想,道:“那你也知道 River 了?她跟博士之间到底是什么?”
“嗯......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线了,一直贯穿到了第九季的圣诞特辑。”
“第九季?”薛问均愣了愣,似乎是被这么长的跨度惊到了。
“简单来说呢,她跟博士都是时空旅行者,但他们的时间线是相反的。一个前往过去,一个前往未来。博士以为的第一次见面,对 River 来说是跟爱人的最后一面了,反过来,当 River 第一次遇见博士的时候,对博士来说,她已经是爱人了。”
博士一开始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对这个自称是自己妻子、上来就亲吻自己的女人感到诧异,而也是在这一天,她代替他死去。
忽然,丁遥的背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那种感觉好像有一场龙卷风席卷了她的脑海。
她开始发抖了。
River 说:「如果你死在这里,那么我就永远不会遇见你。」
「那些时间不能重写,一刻都不能。」
「你还有很长的未来,你会见证我们的一切。」
没到年纪就退休的杨文龙、不知道却很火的剧集、绝版却平价的专辑、停产又崭新的耳机、坏掉的万年历还有跟薛问均轨迹相同却大了十多岁的吴远航。
所有的矛盾变得合理。
缺失的那一块补上了。
——是时间。
丁遥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她额角叠着层层的汗,几乎是扑到镜头前的。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语速很快:“薛问均,你那边是什么日期!”
薛问均还在等着她的剧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十一月二十四啊。怎么了?”
“不,不是这个!”她提高音量,胃里如同火烧,焦躁不安,“年份,我问的是年份!你那边是几几年!二零多少!”
薛问均蹙眉,担心地望着突然爆发的她,语气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零九啊,二〇〇九。”
27.假如说
第六章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