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真是倒霉。”胖屠户嘴角抽动了下，“昨晚去庖牙那里清账，结果他正在厨房里面对付一只挺厉害的鬼，本来我不想管的，但这家伙说帮忙的话就再请我吃几次天下第一香肉。”
　　“没办法，为了钱和肉，只能上去帮忙，结果那只鬼还真凶，打到差点灵异复苏才帮它制服。”
　　“什么样的鬼？”唐龙一边拿药，一边探查更多情报。
　　“一只比我还胖的鬼，凶的不得了，被他撞一下体内的厉鬼几乎全部都进入沉寂状态了，甚至差点把鬼饭店给撞出个窟窿跑掉。”
　　胖屠户呲牙咧嘴道：“也不知道庖牙从哪弄来的，要不是只有一个头，估计我们两个联手都对付不了。”
　　“公交车鬼？”唐龙心中一惊，“那之后怎么样。”
　　“那之后好歹是把它制住了，庖牙还了钱，又请我吃了顿肉。”提起这事，胖屠户露出笑容，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那肉真香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极度满足，甚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直到唐龙将药递给他，胖屠户才到了声谢，拿出三块鬼钱来，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而他和唐龙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后堂的两个人看在眼里。
　　一个是庖牙，他冷冷地开口问道：“你提前把盒子里的药换好了吗？”
　　“当然，每一份药都给我提前换成了安胎药，不管伯华拿哪一份都是一样的。”
　　回答他的，正是张重清。


第341章 鬼街中的戏台（K）
　　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来问诊的病人仍旧是络绎不绝，唐龙的“医术”也随之增长，越发熟练起来。
　　而他担心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发生，胖屠户没有再来抓过药，也没听说古镇当中死了人，一切都……风平浪静。
　　他每天要做的就是坐在柜台后面，努力给一个个患者看病，虽然风险不小，但这种平静而乏味的生活，却是这个动乱与灵异交织年代中，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可唐龙却总觉得，这平静如同被微风轻抚的海面，看起来安宁祥和，实际上海面下隐藏着无数危险和不可名状之物，只需要一个时机，就会彻底爆发出来。
　　他小心地提防着，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一周之后……
　　早上吃着饭的时候，张重清似是无意地提到：“伯华，今晚大掌柜的要在鬼街里面搭戏台，阿霞特地过来说她忙着赶织衣服恐怕没空，让你带月莲去看看。”
　　“那你呢？”唐龙忍不住开口发问。
　　“我也有点儿事情。”此时的张重清，和一周之前比起来越发苍白削瘦，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每天吃过早饭就看不见人，晚上也很难找到，而唐龙每次装作无意间进入他房间的时候，却都会被神奇地撞到。
　　“我知道了。”唐龙心中警惕起来，今天这一晚上，看起来要发生不少事啊。
　　他白天装作没事的样子，带着小三子在中药铺忙前忙后，晚上到了关门的时候，就早早地挂上牌子，不急着去鬼街，反而向后堂走去。
　　“咚咚咚。”
　　唐龙敲响了张幼红的房门，后者略带不爽地打开门：“怎么，需要本小姐出手了？”
　　虽然张重清看似没怎么管她，但这一周过来，张幼红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以唐龙的半专业角度来看，已经可以算是脱离厉鬼复苏阶段了。
　　“没有。”请这位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唐龙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张幼红混过去，他一本正经道，“是想问问你，今晚太平古镇有戏台，伱要不要去看看。”
　　他就不信张幼红这大小姐脾气，能在屋子里闷得住。
　　“有戏台？”果然，张幼红眼睛一亮，随后却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唐龙，“你这傻小子怎么会突然想起找我去戏台，不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我有想法吧。”
　　“去你妹的！”唐龙忍不住在心中怒骂，“张大妈您鬼湖上面占我便宜也就算了，居然还调戏我师父，我唐某人的师父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这种拿鬼钱买甜点的败家娘们啊！”
　　当然，还是只能心里骂骂，不管现实中还是意识世界里，他都有点得罪不起这位大（指年龄）小姐。
　　“你想多了，不去拉倒。”丢下一句话，唐龙扭头就走。
　　随后他眼前一花，在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张幼红已经捧着半包蜜饯果子跟了上来：“傻小子脾气还挺大，我又没说不去。”
　　“那就走吧。”翻了个白眼，唐龙实在很难有好气。
　　带上小三子，打着灯笼，锁好药铺大门，唐龙带着张幼红直奔裁缝铺。
　　虽然从外面还是看不见任何灯光，但他已经有了经验，径直走过去敲了敲门：“霞姨，我来接月莲了。”
　　“好好好。”里面传来霞姨高兴的声音，“你过来就好，月莲已经吵闹半天了。”
　　“吱呀——！”
　　大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动开启，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快进来吧。”
　　唐龙皱了皱眉头，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正打算祭出鬼钱进去探探路，张幼红已经伸手阻止了他。
　　“傻小子，别去，里面有情况。”
　　唐龙立刻就停住了脚步，他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听劝，自己本来已经嗅到了些灵异的气息，张幼红再开口的话，那就是真的有了。
　　“咔哒咔哒——”
　　不知什么时候，张幼红脚下出现了几具形态各异的木偶人，并没有被鬼妆加持呈现出活人的样子，就是单纯的木头形态。
　　这几个东西像是探路一样，歪歪扭扭地从开启的门缝里钻了进去，里面顿时响起一阵古怪的鸣动声。
　　下一秒，房间中突然灯火通明，霞姨的娇喝声响了起来：“哪个没长眼的，敢来裁缝铺闹事！”
　　随后木头的碎裂声传来，几具破碎的木偶人残骸从门内被丢了出来。霞姨双手叉腰站在门内往外瞪着，颇有几分母夜叉的风范。
　　“有点儿本事。”
　　张幼红冷哼一声，身上的红色旗袍闪耀起来，似乎要流淌鲜血，又有几具木偶人从脚边爬出，而且这一次的木偶人都开始出现简单的五官，虽然仍旧不是任何一个活人形象，但看样子明显比之前探路的木偶人要强。
　　“误会，误会。”唐龙急忙拦在两个女人中间，“不能打架，金坷垃……咳，霞姨，事情是这样的。”
　　他赶紧把刚刚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霞姨听完后用力地拍了下脑门，惊呼道：“不好，我刚刚完成的人皮衣活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后堂跑，唐龙也立刻就跟了进去，知道她是担心月莲出事。
　　幸好月莲仍旧完好无损，看来那件人皮衣并没有往后堂跑，随后众人搜索店铺里面，发现旁边的墙被撞了个大洞。
　　这可不得了，裁缝铺同样是太平古镇内的建筑，没有打破灵异与现实的能力，是没办法做到的。
　　“这种能力，加上那人皮衣居然会模仿霞姨你的声音说话。”唐龙脸色有些严肃，“危险程度可是不低啊，如果有人被迷惑的话……”
　　霞姨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冷哼一声：“老娘做的衣服，还能让它差上翅膀飞了去。”
　　她低头看着唐龙，无比认真道：“伯华，看在霞姨这么关照你的份上，这几天帮霞姨一个忙行不行？”
　　唐龙已经大概猜出来对方想说什么了，点了点头：“好。”
　　“好孩子。”霞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这几天暂时让月莲跟你住在中药铺那边，你帮忙照顾下她，我得赶紧去把人皮衣找出来。”
　　“那东西是大掌柜的跟我预定给船夫披的，可不能遗失了，许多材料很难找到第二件，我必须得走了。”
　　她匆匆走过月莲身边，拥抱了下小丫头，露出一丝笑意：“月莲，今晚你好好跟着伯华哥哥看戏，然后去中药铺玩儿两天，等娘忙完了就来接你。”
　　月莲虽然年龄小，却十分懂事，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去吧。”
　　“给船夫披的人皮衣……难道就是因为这东西，鬼船才能穿越灵异与现实间的各处河流，把厉鬼接引向鬼湖吗。”
　　唐龙目光一凝，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人皮衣的恐怖程度可是不低，虽然比不过公交鬼，却也十分强悍。
　　“霞姨。”他忍不住开口了，“不用多找几个街坊帮忙吗？”
　　“不用。”霞姨笑了笑，“大掌柜的说过，想在太平古镇立足，各家就必须做好各家的事情，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唐龙顿时就明白了，张重清或许是在做慈善，但大掌柜的创立这太平古镇，可不仅仅是为了做慈善，他或许免费赠送灵异物品，帮人压制厉鬼，但那都是对客人而言。
　　想要留在太平古镇中，享受长久的安宁，就必须成为商户，而商户则必须有独立支撑起一家店铺的能力。
　　裁缝铺的衣服跑了，就必须由裁缝铺的人找回来，如果请左邻右舍帮忙，最坏的可能会被逐出镇子。
　　听起来有些残酷，但就连他自己创立的怪谈协议，不是也不养闲人么，新人都要被丢进鬼邮局里闯荡，坐享其成这种事情，哪怕是没有灵异发生的时代也不存在。
　　这样一来，唐龙突然就明白了霞姨对张伯华如此照顾的理由了，这都是为了给女儿月莲铺路，否则如果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她连个能托付女儿的人都没有。
　　为了给女儿一个安全的小窝，她一个丧夫的寡妇，要在黑夜中追寻那件能打破灵异和现实，甚至会说话的人皮衣，并且成功将其关押带回来。
　　唐龙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安，若单是这件人皮衣也就罢了，今晚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趁着太平古镇大多数人看戏的时候有行动。
　　比如庖牙，比如奸商刘，比如……师父张伯华的父亲，张重清。
　　“喂。”他看向旁边的张幼红，“有没有什么办法，派一个人偶跟着霞姨，照顾下她的安危。”
　　“什么叫喂，记好了，本小姐叫张幼红。”张大小姐冷哼一声，“派个木偶人跟着她不难，但有替死能力的木偶人可非常珍贵，本小姐干嘛要给她用。”
　　“你手里那袋蜜饯果子，她给的。”唐龙指了指旁边的月莲，将当时的经历说了一遍。
　　张幼红顿时沉默了，手上虽然没有动作，一只木偶人却从她脚边蹦蹦跳跳地对着霞姨追赶过去，这个过程中木偶人不断长大，脸上有了清晰的模样，手中也多出一个竹篮。
　　这赫然是年轻时候孟小董的模样。
　　“解决了。”张幼红冷哼一声，“有这东西跟着她，那寡妇想死都难。”
　　“呼……”
　　甚至孟小董能力的唐龙舒了口气，刚要说话，月莲就已经抓住张幼红的手，甜甜地笑道：“谢谢姐姐。”
　　“哼。”张幼红虽然还是摆着一副臭脸，却将手中的半袋蜜饯果子递过去，“就当做是你用一半的甜点换来的。”
　　“一半儿？”月莲有些发愣，不知道要怎么做。
　　“看什么，快拿去啊。”张幼红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害羞的表情，“就算本小姐再贪吃，也不至于抢小女孩的东西。”
　　唐龙给了她一个台阶，一手抱起月莲，一手接过张幼红手中的蜜饯果子，拿出一颗放进月莲嘴里。
　　见此情形，张幼红满意地点点头，给了他一个“算你有眼力见”的表情，率先迈步向前走去。
　　“这败家娘们偶尔也挺可爱的。”唐龙忍不住笑了笑，抱着月莲跟了上去。
　　……
　　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三人来到鬼街的“尽头”。
　　不，鬼街没有尽头，有尽头的是商铺，这一点唐龙在现实中就已经体会过，商铺的尽头，就是奸商刘的棺材铺。
　　不过今天，棺材铺大门紧闭，而距离棺材铺不远的地方，已经搭起了一块并不算简陋的戏台。
　　因为在裁缝铺耽搁了些时间，他们抵达戏台的时候，这里已经比较热闹了，台下人头攒动，台上也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着，准备尽快开唱。
　　一张张生面孔看到他，都友善地打着招呼，唐龙知道以师父张伯华现在的水平还不足以赢得这些，真正让这群眼高于顶驭鬼者如此恭顺礼貌的，是他的父亲张重清。
　　不过他也只能一一点头回应，可惜的是围过来的人实在太多，让唐龙没有机会去寻找庖牙，胖屠户等人的身影。
　　好不容易打法了这群人，却又几个人走了过来。
　　见到为首之人，张幼红当即冷哼一声，阴沉着脸往旁边走了十几部，双手抱胸专心致志地看向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