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接下来要去寂灭城，不知您有何……？”
　　“提点是吧？”宣云子打断他道，“寂灭城位于一片凝固时空中，那里被祖师们回溯时间到了万物将灭的时刻，并永恒固定在那一瞬。顾名思义，寂灭。”
　　他继续道。
　　“那地方周围到处都充斥着无以计数的毁灭波动。对于感悟变化毁灭一道，有很好的效果。是我天聚阁培养天才之地。只是……”
　　他上下看了看李程颐。
　　“你这资质，抛开后天增加的部分，先天很弱啊……也不知师傅到底是为何会收你入门做记名弟子。”
　　“师兄……您还真是够直白……”李程颐无言以对。
　　“我便是这个性子，你习惯就好。不过老师自然有老师的道理，或许你真有我无法看出的特质吧。”
　　他不再废话，来回转了几圈。
　　“你如今已经到了气火顶点，不，是已经超出了顶点，有所溢出。”
　　“但……”宣云子竖起一根手指。“若你以为这么老实叠加火焰精粹，就能和以前一样，简单突破，那就大错特错了。”
　　“请师兄指点！”李程颐心头一震，连忙行礼。
　　既然要打定主意走天聚阁的路子，那么和这些先行者的师兄们打好关系，就是必要之事了。
　　“你接下来要补上的，是学识方面的广度。”宣云子道，“神火境界，是指意识力上的纯化到极致，然后悟通万物之变，踏入神之道。”
　　“这神火一道，需要你将一片时空的大大小小，一切元素道理，都理解悟通，并能以意识力从最初的一元论开始，衍生往复，并最终复原你观察感悟的那片时空。”
　　“这叫回溯。”宣云子捏了捏胡须，“做到这一步，你便能以自身意识，构建一方天地，也就成就了后天的世界种身份。到这时，你之意识力，便能算是跨入神火一境了。”
　　“悟通一片时空的一切道理……这会不会很难……”李程颐心头有些发毛。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同文明对时空的认知不同，角度不同，但不管你是什么角度，只要能做到在你脑海中重构复原回溯这片时空，便能自然踏入神火境界。”
　　宣云子笑道，“当然，这是神火所需的境界，而进入这一层，还需要你焚烧足够的精粹。你之前焚烧了不少杂物吧？”
　　“被师兄看出来了。”李程颐心中一凛，无奈点头。“初入真火，便忍不住试了试造化烘炉的效果。”
　　“还好，试试很正常，每个人到这一层，都会忍不住尝试一二。你焚烧得还算少的，主要是靠焚烧自身元印提升修为，这还好。”
　　“这里我要提醒你的一句是，从气火，到神火，所有弟子都清楚，你领悟的时空越大，之后的根基越强，实力越高，潜力也越高。但……难度也呈几何级数提升。”
　　宣云子叹道。
　　“多说无益，我带你去一看便知。”
　　他挥手一指。
　　整个舰船微微一震，一道道奇异符纹，宛如卦象般，从其脚下亮起蓝光，随即朝四面八方扩散蔓延，几下便将整个战舰内部占据。
　　战舰前方的透明探望窗外，之前的星空宇宙骤然扭曲，加速，化为无数螺旋的线。
　　线开始旋转，纠缠，几秒便乱成一团，分不清彼此。
　　“注意收敛意识力，我正驾驶道宫进入寂灭时空，这片区域被师门以大法力禁锢停滞，任何外来物质能量等，一旦离体，都会瞬间被融入其中，无法挣脱。”宣云子提醒。
　　“是！”李程颐心头一惊，迅速收敛准备外放探查的意识力。
　　这些时日的变化经历，让他简直被颠覆了以前几十年来的一切三观。
　　而且，这艘舰船居然是宣云子师兄的道宫……
　　他环顾周围，看了看墙面处的电子操纵台，虚拟星云模型，满是绿色荧光液体的未知管子，心中总感觉有点怪异。
　　“趁现在去寂灭城的时间，要不要来拜拜祖师？空闲的时候，我最喜欢没事拜拜祖师，偶尔他老人家可是会灵验一二的。”宣云子手一指窗外。
　　李程颐顺着其指向望去，顿时神色一滞。
　　只见窗外原本乱成一团的各种光线中，此时居然隐隐约约组合成一尊巨大的彩色道人塑像。
　　那塑像体型庞大无比，一手指下，一手捏千变琉璃法诀指印，神态淡漠，胸口有一火焰图案缓缓转动。
　　战舰在塑像身前飞过，宛如一只细小无比的浮尘，缓慢而不起眼。
　　李程颐走到窗前，仔细观看这座神像。
　　他注意到，神像的身后还有八条彩色管道一样的柔软手臂，延伸朝外，宛如孔雀开屏，刺入周围。
　　那手臂一鼓一缩，仿佛在源源不断从周围吮吸某种力量，汇入神像。
　　“那是我天聚阁阴典修行到极致后，自然生出的造化之手。能自动采集周围超高密度物质能量，送入造化烘炉焚烧，化为支撑自身日常行动的能源。”宣云子解释着，一边一脸虔诚的朝着巨大神像行道礼，闭目念念有词。
　　李程颐见状，也跟着一起行礼，闭目，口中念诵许愿。
　　反正就和以前进寺庙拜神一样就是了。
　　不多时，战舰终于飞过神像，在混乱时空中，朝着更核心处飞去。
　　宣云子才放下手。
　　“七十多万年前，创派祖师一元道人建立天聚阁，然后回溯时空，将天聚阁的种子播撒到无数时空前后，以此奠定了这片区域本门的霸主地位。”
　　“之后，师傅天玄子和其余三位师伯以其弟子之名，联手将天聚阁发扬光大。于是这座神像便由此确定。所有来往此地者，都能清晰看到神像的轮廓，绝大部分人都还记得，在那黑暗未知占据一切的世代，是本门祖师，先一步拓展消灭诸多邪恶，开发处了一片安定平稳的区域。”
　　说着话，战舰豁然冲过一层粘稠隔膜。
　　眼前一下变成灰蒙蒙一片大雾。
　　雾气弥散，混乱的星空线条，一下变成了正常的灰雾天空。
　　云雾层层叠叠，阻挡视线。
　　李程颐往后看去，正好从战舰尾部的窗口看到飞速合拢远去的凝滞时空洞口。
　　无数扭曲的线条被甩在身后，很快彻底消失。
　　“这里就是寂灭城区域了。”宣云子道。
　　“这些云雾是万物即将毁灭前的分泌物。具有阻挠意识的隔离作用。
　　但你需要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云雾中的那些红色物事。”
　　李程颐定睛一看，果然，灰色云雾中，密密麻麻遍布着大量暗红色水滴状物体。
　　这些物体每个都有南瓜大小，形状各不相同，虽然都是水滴，但表面弧度不一。
　　它们密密麻麻悬浮在空中，固定不动，明明看不到任何固定物，但却就是定在一个位置，任由云雾从身边不断掠过。
　　“那是什么？”李程颐沉声问。
　　“那是曾经被祖师绞杀的古老强大存在飞溅处的鲜血。它们无论经历多少时空寂灭，都永远在那，不会变化。这正是永恒唯一，无坚不摧的证明。”宣云子解释道。



第590章 道途 二
　　“鲜血……！？”李程颐看着战舰缓缓减速，舰体撞在这些血滴上，整个战舰宛如流水般，变形，绕开血滴，到另一边恢复原状。
　　他自己也在战舰内，跟随一起变形扭曲，一同绕开。
　　“很难想象，明明已经死掉了，自己鲜血却还能留存这么久不化……”
　　“这就是所谓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宣云子摇头，“只有这样的存在，其死后身躯才会不入万物循环，永恒不变，真如唯一。因为万物中无论任何一个时空，任何一处区域，都没有能分解他的食物链，仅此而已。”
　　李程颐点头，他上辈子也听过这句著名道门谚语，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解读法。
　　战舰很快下降高度。
　　下方一片灰色大地逐渐清晰呈现。
　　地面上一栋栋传统中式楼阁此起彼伏。
　　灰蒙蒙的雾气也淡了许多，楼阁间是一条条交错整齐的古代街道。
　　街上有行走的人，但都是披着灰黑斗篷，低着头，看不见面孔。
　　那无处不在的古老血滴依旧悬浮在空中。
　　密密麻麻的血滴阻挡着所有交通工具，就连步行也得不时需要注意，别被撞头。
　　“下去吧。”宣云子道。伸手一指地面。
　　战舰下方裂开一道鱼型口子。
　　他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李程颐也跟着一样跳下去。
　　才一出来，他便感觉刺骨的冷风吹得身体一阵冰寒。
　　自己上千度的体温，在这温度下，居然体表隐隐凝结出一层白霜。
　　他的头发，眼皮，胡须，都开始结冰。
　　噗！
　　两人一前一后，在悬浮的血滴上借力减速，轻轻落地。
　　“这里就是寂灭城了。”
　　“没事别在外面晃悠，这些古血遇到血风时会动，不少人曾被活活撞死。”宣云子提醒道。
　　“撞死？”李程颐皱眉，都到了这个境界，还会被撞死？
　　“这里禁法，极度混乱的寂灭时刻，无论什么样的体系修行，都没办法动用。原本连我们自身也不应该存在，但因为有创派祖师的大法力维持，所以能进入此地。”宣云子落地的位置，是在一处宽敞的广场空地上。
　　周围有两栋五层的红漆楼阁，幽暗而阴森。
　　正前方立着一块牌坊，上面挂着‘锁生灭死’四个大字牌匾。
　　门字形的牌坊下，是进进出出的稀疏人流。
　　所有人都是灰黑斗篷遮掩全身，但李程颐从斗篷下方角落，能看出他们都穿着道袍。
　　“走，我先带你去城主府。”宣云子带路，看了看方向，朝着不远处一栋六层尖塔走去。
　　“在这里别随便和人搭话，很多不是活人，而只是停留在这里很久以前的幻影，你若和他们搭话，确实能获得一些知识信息，但稍长时间你就会被拉入他们所在时空，无法返回自身原本时空。我以前有个师妹，便是如此被拉入了数十亿年前的一场浩劫世代，也因此再也没能回来。”
　　宣云子叹息。
　　李程颐闻言，顿时心中凛然，他自从加入天聚阁后，心中的震撼和颠覆，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
　　原本以为这世间，这黑海，只要不断增加力量，速度，就能力大飞砖，克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