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薛威，低声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边打边退，但是又不能退的太随便。”
薛威低着头，恭敬道：“末将明白！”
他骑马离开，下去安排兵力去了。
就这样，先锋军这一万多个人，被薛威分散开来，左右距离最远的，达到了数十里的距离。
这么大的范围，就不太可能被齐人围起来了。
而且，这个分散是以千户营为单位，整整一千人，也不太可能被轻易击溃，众多千户营可以互相照应，算是行军之中比较常见的一种兵力布置。
真正几万人挤在一坨的，反倒非常少见，因为那样不仅笨重，兵力辐射范围也会小上很多。
等到薛威安排完兵力，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他不敢再耽搁，重新回到了沈毅身边，微微低头道：“沈公，已经安排好了。”
这会儿因为天黑，沈毅的中军大帐已经搭了起来，沈老爷正在中军帐里翻阅各方面送来的文书，听到薛威的话之后，他抬头看了看薛威，问道：“与齐人打了几仗？”
兵力分散之后，一定会碰到两侧的齐人，只是不再是主力接触，而是小规模的战事。
薛威低头回答道：“回沈公，有七八次，不过规模都不大，最大的一次是咱们的一个千户营，碰到了齐人的一个千户营。”
他顿了顿之后，低头道：“这两个千户营，现在还在交战。”
沈毅闻言，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正要说话，突然，中军大帐外面，一声异响传来！
“咻！”
这一声“咻”，声音极大。
咻了几个呼吸之后，骤然在夜空炸出了一朵烟花，在一瞬间，几乎照量了中军帐附近一两百丈的距离！
沈毅与薛威，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沈毅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薛威则是跟在沈毅身后，也奔了出去。
这会儿，这个烟花，已然炸开。
薛威四下看了一眼，怒声道：“谁放的响箭烟花！”
响箭烟花，是淮安军特有的一种交流方式，按照沈毅的要求，分为红黄两色。
黄色，表示遇敌。
红色，表示求救。
沈毅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把蒋胜唤了过来。
蒋胜，刚才是在大帐外面的。
“刚才炸开的，是什么颜色？”
蒋胜想了想，微微低头道：“公子，与咱们自己的响箭烟花好像不太一样，非红非黄。”
沈毅闻言，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薛威，笑着说道：“应该不是咱们自己的响箭烟花。”
薛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了：“那就是齐人的！”
沈毅轻轻点头。
“这一响，应该是为了……”
“告诉齐人，我现在在哪里。”
沈毅看向北边，眯了眯眼睛：“齐人知道了之后，应该就快要过来了。”
薛威闻言，脸色立刻难看到了极点。
因为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军中……
出了叛徒！
他立刻跪在地上，低头道：“沈公，末将死罪！”
沈毅微微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是你军中的，还是我中军的。”
“不必急着认罪。”
沈老爷再一次看向北边。
夜色之中，似乎已经有一支北齐铁骑，朝着他冲杀过来。
沈毅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准备迎敌罢。”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夜色里的马与箭
薛威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快步奔到沈毅面前，低着头说道：“沈公，我派人送您离开！”
“这里太危险了！”
此时，薛大将军的神情异常严肃。
他沉声道：“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要派人护送您离开这里。”
沈毅看了看他，微微摇头：“你都已经看见了，军中有叛徒。”
“大概率，是在我中军帐里。”
“我带着他们离开这里，被齐人衔尾追杀，只会更加凶险。”
沈老爷低眉道：“放响箭，准备迎敌罢。”
薛威犹豫了一下之后，立刻站了起来，从袖子里取出红色响箭。
这种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在军中，却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因为这个小玩意儿，一定程度上可以遥控友军。
如果被不相干的人拿到，乱放的话，淮安军原本的阵型立刻就会大乱。
淮安军里的响箭，是有具体数目的，每天都会按时清点，只有千户以上的将官，才有资格持有。
并且，因为烟花这东西并不是什么专有的技术，现在淮安军在放响箭的时候，是约定了释放顺序的。
比如说一黄三红，才是真正的求援信号。
如果单放，就不作数。
很快，四根响箭烟花上天，薛威在沈毅身边，低声道：“沈公，附近有两三个千户营，半个时辰之内应该可以赶到，咱们中军附近是三个千户营，一共有五六千人。”
“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末将护送您后撤！”
沈老爷没有理他，依旧看着北边。
过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齐人不惜放弃这么个珍贵的卧底，放这个响箭，那么大概率，他们距离咱们，应该不是很远了。”
沈毅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剑，低声道：“准备打硬仗罢，一切明天天亮了再说。”
薛威也顺着沈毅的目光看向北边，然后挥手召来的斥候营的一个百户，吩咐了几声很快就有差不多二十个斥候，骑马奔出了大营。
在战场上几进几出，都面不改色的薛威，这会儿罕见的有些紧张了起来，他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沈公，这叛徒是谁，一定要揪出来！”
“已经让人去查了。”
沈毅回头看了看他，见他脸上已经开始出汗，笑着说道：“怎么了，热的？”
“怕的。”
薛威老老实实的叹了口气，开口道：“末将生怕您在末将这里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末将真是百死莫赎了。”
“啧。”
沈毅眯着眼睛，微笑道：“我就说你最近读书读的不错，成语都用的很好了。”
“不用担心我。”
沈毅打着呵欠说道：“齐人冲杀过来，我身边又不是没有人。”
“实在不行，再慢慢往后撤不迟。”
他拍了拍薛威的肩膀，笑着说道：“今天，是值得高兴的一天。”
薛威有些不解，问道：“沈公这话怎么说？”
沈老爷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沈字旗，笑着说道：“今天，我这面旗子彻底扬出去了。”
“真正成为了齐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沈毅眯着眼睛，轻声道：“将来，或许可以凭此，再做一些文章。”
在此之前，沈毅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在齐人的眼睛里，已经重要到这种程度。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比大陈天子还要重要了。
当然了，齐人很有可能已经识破了他弄出来的小把戏。
不过即便如此，能让齐人这样大动干戈，甚至改变原有的战术战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这就意味着，将来在有需要的时候，沈老爷可以直接以身作饵。
两个人还在对话的时候，有斥候急匆匆本来，不住的喘着粗气。
“沈大人，薛将军！”
这斥候低着头说道：“正北偏东方向，有大量齐人，正在朝着咱们这边冲杀过来！”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全是骑兵，速度极快！”
“人数，应该有两三千人！”
“骑兵？”
沈毅“啧”了一声，有些感慨：“难不成这些齐军，还有用来冲阵的重骑？”
这种夜间场合，用轻骑袭扰明显是不现实的，如果用重骑冲锋的话，那就合理很多了。
但是，沈毅还真不知道，齐军有什么很厉害的重骑。
感慨了一句之后，沈毅看了看薛威，问道：“还来得及弄拌马索之类的东西吗？”
薛威低头道：“末将这就去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