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23日由保定返抵北京,段祺瑞当晚在团河的行馆设晚宴款待,段向张表示:自己并没有政治野心,并不想当副总统,且愿意支持一位可以合作的北京以外的人士担任副总统,这等于暗示可以支持张作霖当副总统。张作霖则表示自己一向服从“督办”的态度。
这顿晚餐,开始时的气氛很和谐,于是谈话渐渐引入张作霖保定之行,张便把保定会议的五项条件提了出来,段对于解除徐树铮的兵权,就是撤销边防军一条认为有困难。对于撤换安福系三总长,却可以商量,不过要求保证不要追查交通部和财政部的账目。原来这两部因为支持安福系,所以挪用了许多公款,如果追查起来,麻烦可就大了,所以段表示如果保证继任者不追查这些账目,便可以叫他们辞职下台。这晚上就谈到此为止。
此后一连三天,大家在幕后磋商,段很坚持,不肯让步,只是要张去疏通和劝导曹锟让步。
26日张作霖忍耐不住了,乃吩咐路局替他预备专车,以便离京,他这一姿态果然把段祺瑞吓住了。27日段亲自到奉军司令部来见张,挽留他不要离京,段表示靳云鹏坚决不肯复任总理,这一来内阁势必改组,全班人马都需要调动,所以安福系三总长自然随之下台,不过新内阁中,至少交通总长要保留,这是讨价还价的意见。
张作霖曾和靳云鹏密谈,靳表示自身属于段派,而政局的微妙,使自己置身于极困难地位,因此若再留任国务总理,必无良好结果,因此拜托张作霖不要再挽留他。张了解靳的处境,决心放弃挽留靳任阁揆的努力,因靳的去职,三总长自然也跟靳去职,则这一问题便可解决了。
于是内阁问题又集中到新阁揆人选,一致认为周树模组阁的可能性最大。
29日,徐世昌邀请段祺瑞和张作霖两人到公府举行会议。就保定会议所提出的五项条件提出折中意见,如安福系三总长退出内阁,徐树铮解除西北筹边使和西北边防军总司令,所部改归陆军部直辖,新内阁由周树模出组,靳云鹏仍担任陆军总长。这一天段说的话很少,也没有对这些问题表示意见。
第二天段召集安福系重要人物讨论先一天在公府会议的情形,徐树铮等这时为了自身生存问题,坚决主张采取强硬态度,不应过分示弱,三总长亦不应退出内阁,最大让步只能接受把西北边防军改归边防督办直辖,徐树铮仍留任西北筹边使。小徐用挑拨的口吻说:“如果超过这个限度,就是不替督办留余地,而我辈今后也抬不起头来了。”
段静听他左右的意见,有时闭目凝思,他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听了小徐这番话,立刻把桌子一拍,气鼓鼓地说:“对,我们不能再退一步了。他们欺人太甚。”
张作霖听说段态度转趋强硬,便又跑到团河来向段告辞。可是这次段却变了脸,不待张开口便咆哮地说:“吴佩孚区区一师长,公然要挟罢免边防大员,此风一开,中央政府威信何在?徐树铮不费一枪一弹收复外蒙,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国家,一定要他去职,分明是给我难堪,太欺负人了。你们一定要他去职,必须同时罢免吴佩孚!”
保定方面听说西北边防军准备改归边防督办直接统辖,认为是换汤不换药,皖系毫无诚意,不止是敷衍,简直是玩弄直系,所以非常愤慨。
张作霖本是一个老粗,虽然他粗中有细,智慧特高,可是由他扮演“和事佬”,究竟是用非所长,何况直皖两系的成见已深,双方距离根本无从拉近,他已尽了全力,而且能抓住问题的重心,他了解问题的症结在于“解除徐树铮的兵权”,这不只是直系的愿望,也是奉系的愿望,如果小徐兵权解除,其他条件便容易谈了。可是这却是最难让段祺瑞接受的,当年为了小徐,段不惜和他受恩深重的老长官袁世凯反目,今天自然不会为了对直系让步而牺牲小徐。段的为人刚愎自用,自信自专,这些都是张作霖所了解的。他自己感到调和已不可能,段态度又转强硬,更无法谈得出结果,所以30日他又备车要离北京。
这次不是段留他,而是徐世昌留他,徐世昌认为张作霖一走,战争便无可避免,所以再三再四挽留,请张再做最后的努力。不过明眼人已经看出,小徐并没有牺牲自己挽救大局的胸襟,反而从中作梗,安福系更是变本加厉,这样情势,张作霖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挽救了。
7月1日保定发表了直军将士告边防军、西北边防军将士书如下:
直军全体将士致书于边防军、西北军全体将士曰:我辈谊切袍泽,情属手足,谨抒亲爱恳挚之宣言,敬告于明顺逆知大义者,夫同类不相残,同国无义战,千古之铁案也。我祖轩辕氏制兵之始,原为对外之用,北逐荤粥,南驱苗蛮,中原始有此一片干净土。洎乎北伐猃狁,西御氐羌,与匈奴、突厥、金、元、满、蒙角逐中土,无非借我国军,固吾圉也。充国屯田,德裕筹边,天下有道,守在四夷。我国边防军、西北军之设制,为对外御侮之嚆矢,凡属袍泽,畴不以手加额,踊跃三百,边防有托,西北无忧矣。乃野心权利者,利用愚民政策,采取军阀主义,拥我数十万朔方健儿,以为同室操戈之用,不以防边,而以防内,凭借西北,讨伐西南,直视我堂堂国军,桓桓武士为一家之鹰犬。在昔专制时代,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西南各省同隶版图,既无卖国媚外之罪,又焉有侵凌讨伐之理。矧共和国军,以人民为主体,人民并非欲萁豆之煎,军阀偏欲表鹬蚌之持,剥我人民脂膏,以重苦吾民,耗我国家饷糈,以疲困吾民。我国民何负于军人,我军人更何仇于国家。天良未泯,浩气犹存,既非至愚,终当觉悟。孰甘为少数私人作牛马哉?亚圣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凡我军人动作,均应以对外为主旨,以民意为依归。是在我军人有觉悟心,尤贵我军人有辨识力。彼野心私利之徒,动辄曰服从命令,拥护中央。试问此项征讨命令,是否出于元首本心?即令出自元首,是否本于真正民意。为治命耶?为乱命耶?稍有常识者类能辨之。挟天子以令诸侯,久为权奸之惯技。安福系跳梁跋扈,而指挥安福祸国者,惟徐树铮一人。我昂藏七尺男儿,讵甘心供其驱使耶?彼安福系以路矿抵押外人,屈膝借债,豢养国军以残害同胞。我国军不乏忠义之士,明达之人,孰肯为一党一系效死命哉。上年鲁案发生,我国军有协力对外之热忱。借债发饷,我国军有不受外饷之义愤。全国军人,闻风兴起。……全国本属一家,焉有南北之界?北洋原系一体,何有皖直之分?国军同仇对外,又安有芥蒂之嫌?边防军创边防之基础,西北军开西北之宏图。我同胞方且崇拜之,敬仰之不暇,更焉有水火虞邪?此次直军撤防,原为扫除祸国殃民之安福系,及倡乱卖国之徐树铮。对于先进泰斗,同气友军,毫无挟带恶感,及并峙对敌行为。乃彼少数奸人,自知无立足之地,故为捏造流言,怂恿当道,不曰与合肥督办为难,即曰与边防军西北军构怨,是等无意识之谰言,希图妄施离间。我亲爱友军必不为其稍动。此后凡我军人,遐迩一体,披肝沥胆,敌忾同仇,耿耿此心,可对天日。外御其侮,内息阋墙,堂堂男儿,绝不坠其收买离间术中。……我边防军暨西北同袍果有能先我着鞭,驱除徐树铮,解散安福系,以顺人心,而慰民望者,则既可建拥护元首之大勋,更可全维持合肥之令名。非但所以爱元首爱合肥,亦即所以爱国家爱人民也。直军愿执鞭弭以从其后。他日历史增荣,俾直军得附边防军与西北军之骥尾,则荣幸多矣。袍泽志士,盍兴乎来!直军全体将士敬告。
第168章 直皖两系正式翻脸
9年7月2日徐世昌正式下令批准靳云鹏辞职,靳在请假期间,国务总理是由萨镇冰代理。靳辞职后,亦竭力推荐周树模组阁,自己愿意担任陆军总长。靳的坚决求去,是因为安福系三总长遇事和他作对,而在直皖两系摩拳擦掌,跃跃欲战的局势中,他感到左右做人难,更怕皖系以叛徒名之,所以他急于求去。他之所以愿意退居陆军总长地位,是怕他不做,小徐便乘机攫去,他和徐树铮同名列段手下的四大金刚,可是两人却势同水火。
北京虽忙于新阁问题,而保定关心的却是小徐解职的问题,张作霖与曹锟里应外合地催促罢免徐树铮。吴佩孚宣称非取消筹边使不可,如有反对,决先解散国会,盛传吴军已开抵长辛店。
7月4日,徐世昌在总统府举行特别会议,参陆处员均到,会议结果,对西北军决用部令改归部辖。西北军司令部即撤销。徐树铮开去筹边使,改任将军,遗缺由李垣署理。散会后即由总统府拟定命令共有三项:
(一)特任徐树铮为远威将军。
(二)徐树铮应即开去西北筹边使,留京供职,西北筹边使着李垣暂行署理。
(三)西北边防总司令一缺着即裁撤,其所部由陆军部接收。
这些命令,徐世昌认为是根据29日徐段张三巨头会谈时所决定的,当时段在会谈时并未表示反对,可是段祺瑞则认为他在会谈中没有同意这个决定,段认为徐世昌是自己扶起来的傀儡,现在竟依靠“地方藩镇”势力而自专自行。对于徐树铮的处置不经辞职而予免职是不给面子,也不顾及段的颜面,所以命令发表时,段在团河大怒大骂。
靳云鹏辞职获准后,依法阁员应随总理同进退,所以代理总理萨镇冰主张连带辞职,可是安福系的三位总长都出而反对,相约不提辞呈。当总统准靳氏辞职时,即打算提名周树模为国务总理,咨请同意案送至国会,而安福系的国会议员则相约以不开会抵制,以阻止周树模的提名。
迨徐世昌不待徐树铮自请辞职而予以更调,段为之震怒,安福系议员更形愤激。
7月5日段祺瑞以边防督办名义命令边防军紧急动员,边防军下级军官联名上书请求说明开拔地点和作战任务。段向他们做了一次简短训话,鼓励他们奋勇作战,如果这一战不能打胜,不但他个人失败,边防军也一定不能存在,全体官兵的命运均将不堪设想。
同一天,西北军五个旅长都有电报挽留徐树铮仍供原职,久病不起的段系大将倪嗣冲,也到了北京,可是他的病势沉重,一抵京即赴北戴河养病去了。
北京城顿成谣言城、恐惧城,达官贵人纷纷出京避难,东交民巷的使馆区和外国饭店都告客满,张作霖也搬到奉天会馆来加强戒备。
7月6日徐世昌又请张作霖去团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这天段的火气很大,咆哮着说:“罢免吴佩孚,万事皆休!”张说:“这恐怕办不到吧!”张作霖劝段冷静,应该化大事为小事,退一步着想。段听了很不耐烦地说:“你回你的奉天,不必管这儿闲事。”张听了一声不响就告辞而去。
这时,段派积极备战,直军亦布置防线,不遗余力。7日深夜1时,张作霖并未与任何人作别,悄然乘车出京,在军粮城下车,随即宣言“局外中立”!
8日午前,段祺瑞由团河回到北京城,在将军府召集全体阁员及军政首要举行联席特别会议,靳云鹏等均列席,出席人员逾800余人。段极端愤怒,决定呈请总统将曹锟、吴佩孚、曹锳免职,交段亲自查办。下午国务院开临时会议,结果吴佩孚予以免职处分,曹锟则改为褫职留任,由交通总长曾毓隽、司法总长朱深送府盖印。
段在将军府议决惩办曹吴后,明知曹吴一定反抗,必至兵戎相见,乃退至私宅,召集近畿各师长,讨论出兵计划,决定派出五师,以曲同丰所部边防军第一师为第一线,刘询所部第十五师为第二线,陈文运边防军第三师为第三线,李进才第十三师为第四线,魏宗瀚第九师为第五线。同时命交通部转饬京汉路局赶备专车输送。这一来,惊惶的北京城,更为恐慌,纸币骤跌,要人家眷纷纷迁徙,箱笼什物遍街触目,情形一如张勋复辟前后。
段祺瑞呈徐世昌请拿办曹吴呈文云:
呈为揭劾奸凶,呈明拿办,以整纲纪而振人心事。窃维国于天地,必有与立。法制纪纲,人人所应恪守。封疆大吏,膺方面之重寄,为群众所具瞻,宜如何正己率属,恪供尔职,以报国家倚畀之隆,而尽守法服官之责。若曹锟者,始以第三师长奉派入川,无功而归,尚无大过,适直隶督军员缺,遂以畀之,意尚不满,寻与张勋歃血为盟,秘图复辟。讨逆军突起马厂,声威甚盛,曹锟中慑,乃请附义军,首鼠两端,论功已属可耻。事未几即定,而彼骤增三旅,并要请上将头衔,比因湘战方亟,姑予报可,授以两湖宣抚使之任,兼第一路总司令,俾率众南征。讵彼徘徊汉上,拥兵不前,继假吴佩孚转战之力,获拔长岳,而曹锟不以为喜,反从而嫉妒之。政府拟任吴佩孚为湖南督军,曹锟则再四力阻,惟恐其名位出己上,嗣授以孚威将军,而曹锟仍怏怏,时出怨言,谓政府将夺其所部。于是委师北旋,逍遥津保,嗾使吴佩孚叛变。一则要请经略四省,再则恳求增兵四旅,挟势邀赏,不获不休。政府欲资劳以收统一之效,遂不惜委曲以徇所欲,尽允其请,而卒未出保定一步。今大总统当选时,吴佩孚以曹锟部将仍敢妄肆诋毁,称曰五朝元老,至就任后,犹称东海先生,未尝一尽敬上之礼,与入衡前行止顿异。电文具在,海内切齿。曹锟不惟不加约束,反曲代辩解,纵容指使,情节已属显然。吴佩孚驻守衡州,暗与敌通,受贿六十万元,沿途使用广东毫洋,证据确凿,无可讳言。擅自撤防,叛不奉命。逗留鄂豫,吓诈金钱。盘踞京汉陇海各路,检查邮电,梗阻交通,搜检行人,碍及商旅。又监视巩县兵工厂,私留部械,扣阻陆军部采购之军米,意令京军绝食。截留发给江西之枪弹,意令赣军陷敌。目无政府邻省,跋扈恣睢。而曹锟乃派兵横出京奉、津浦各路,监视德县兵工厂,遥与为应,且令所属津保一带队伍,群向京师修筑炮台,作长围之势。其胆大妄为,罪恶擢发难数。此次湖南失事,全出曹锟奸诈所蔽,自知湖南沦陷,无颜居湘、鄂、川、赣四省经略之名,乃更觊觎直、鲁、豫、晋四省巡阅之职。觊觎而不遽得,羞惧无可掩饰,则妄造黑白,攻击西北边使,迫挟元首,违法出令,以泄骄蹇之气。外蒙全境,大逾内地数省,辛苦收回,未费国家一钱,较之丧失湘省损兵弃械,害民祸商,相去何啻天壤。不知为国进贤,乃独数数勾通陆荣廷,诱惑元首,屡请起用复辟罪魁之张勋,诚不知是何肺肠矣。至其贪墨黩货,不恤士卒,尤堪痛恨。南征时国库奇绌,强索军费数百万元,……其一切贪谋秘计,均由其弟曹锳为之布画,亦难兄难弟也。本上将军创建民国,至再至三,参战一役,费尽苦心,我国国际地位,始获超迁。此后正当整饰纪纲,益巩国基,何能听彼鼠辈,任意败坏法律,牵惹外交,希图摇动邦本。谨用揭明罪状,上请大总统迅发明令,褫夺曹锟、吴佩孚、曹锳等三人官职,交祺瑞拿办。余众概不株连。整饬纪纲,以振人心,而定国是,去腹心之患,则统一可翘足而待。兵队现经整备,备齐即发,伏祈当机迅断,立涣大号,与天下更始,不胜激切屏营之至。谨呈大总统。
段祺瑞及内阁分别呈请要求惩办曹吴,徐世昌颇有难色,因为这命令与前令大相径庭,所以不肯签署。于是段派乃以重兵围总统府,强迫徐世昌依允;并由边防军传出消息,如8日午夜免曹吴令不下,则琉璃河方面当于9日上午首先开火。徐世昌在威迫情形下,不得已乃将内阁送呈惩办曹吴之令盖印发下,这时已是9日午前。
惩办曹吴令如下:
前以驻湘直军,疲师久戍,屡次吁请撤防,当经电饬撤回直省,以示体恤。乃该军行抵豫境,逗留多日,并自行散驻各处,实属异常荒谬。吴佩孚统辖军队,具有责成,似此措置乖方,殊难辞咎,着即开去第三师师长署职,并褫夺陆军中将原官,暨所得勋位勋章,交陆军部依法惩办。其第三师原系中央直辖军队,应由部接收,切实整顿。曹锟督率无方,应褫职留任,以观后效。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中央所以指挥将帅者,即将帅所以控制戎行。近年纲纪不张,各军事长官,往往遇事辄托便宜,以致军习日漓,纪律因之颓弛。嗣后各路军队,务当恪遵中央命令,切实奉行,不得再有违玩,着陆军部通令遵照。此令。
9日,边防军第三师开赴廊房,边防军第一师与陆军第九师、第十三师、第十五师开向长辛店、卢沟桥、高碑店一带。10日段在团河成立定国军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派徐树铮为总参谋,段芝贵为第一路司令,曲同丰为第二路司令兼前敌司令,魏宗瀚为第三路司令,傅良佐为总参议。
同一天,外交团照会北京政府,如果战事危及外侨生命财产,中国政府应负完全责任。中国军队不得携带武器入城,飞机不得在北京上空飞过。这些限制对边防军颇不利。可是意大利公使却将使馆内所有军火秘密售予边防军,曾毓隽也从日本三井洋行借到100万元为边防军开拔费。
保定方面自获悉北京发表惩办曹吴命令后,军心愤激,一意主战,毫无回旋余地。曹锟于9日上午亲自到津行誓师礼,派吴佩孚为前敌总司令。吴宣言将亲率三军,直向北京,驱老段,诛小徐,所部定名为讨贼军,设大本营于天津,设司令部于高碑店。
讨贼军前敌总司令吴佩孚出师前发表通电如下:
各省督军、省长、省议会、各团体、各报馆钧鉴:自古中国严中外之防,罪莫大于卖国,丑莫重于媚外,穷凶极恶,汉奸为极。段祺瑞再秉国政,认仇作父,始则盗卖国权,大借日款,以残同胞;继则假托参战,广练日军,以资敌国;终则导异国之人,用异国之钱,运异国之械,膏吾民之血,绝神黄之裔,实敌国之忠臣,民国之汉奸也。路线者国脉所在,而南起赣闽,北迄蒙满,要键无存者矣。军队者国本所托,而上自军官,下至下士,完全易汉帜矣。大逆不赦,中外所闻,斯而可忍,人心尽死。佩孚等束发受书,尝闻大义,治军而还以身许国。誓不与张邦昌、石敬瑭、刘豫、吴三桂之徒,共戴一天。贼生则我死,我生则贼死。宁饮弹而瞑目,不为外奴以后亡。往者忧衷百结,以段祺瑞为军阀老辈,因尝眷念私交,不忍遽伸大义。但冀稍有悔悛,亦复不为已甚。故请惩从犯安福妖孽徐树铮等,以私曲获,此佩孚之私意,谅亦国人所矜察也。乃其日暮途穷,匪惟不悔,尤复倒行逆施,甘心举民国以送异族,躬为操莽,既一逐黄陂,再驱河间,今复威迫元首,失其自由,伪造乱命。暴戾阴狠,为振古所未闻;篡上卖国,尤中外所罕睹。夫共和主权在民,总统为民之公仆,元首袒贼以卖国,吾人尽忠报国亦当权衡轻重,况在失其自由被胁之乱命,佩孚等个人纵本末颠倒,不难伏首以就戮。为国家计,亦安能荒军人之天职,贻百载之笑骂。事变至此,惟有忍涕挥戈,以与卖国贼盗相周旋,但令悃悃血诚,为我四万万父老昆季所洞鉴。佩孚等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刀锯斧钺,非所敢恤。世或不察,目为皖直之争,愚怀耿耿,窃所未平。南北本属一家,直皖岂容二致。今日之战,为讨贼救国而战,为中国民族而战,其幸不辱命,则佩孚等解甲归田,勉告无罪于同胞。其战而死,为国人争人格,死亦有荣无憾。诸公或握军符,或主清议,奋发讨贼,当有同情。若其眛中外之防,忘国家之义,坐令国土陷于异族,子孙沦为奴隶,千秋万世,自有公论,非佩孚等所敢闻矣。涕泣陈辞,伏惟公鉴。讨贼军前敌总司令吴佩孚率直军全体同叩。
直军全体将士致边防军西北军陆军第九师第十三师第十五师忠告书云:
敝军前次致边防军西北军书,谅邀鉴及。谨再为亲切恳挚之忠言,敬告于前线全体将士曰:同室操戈,为军人之大耻。我辈同属国军,情犹兄弟,断无阋墙私斗之理。贵师旅处段徐指挥之下,强迫开赴前线,与敝军为敌,必非出于本心。何则?敝军既非背叛中央,又非反抗元首,更非有争权夺利野心。贵师旅何至与敝军为仇,敝军所以讨段祺瑞徐树铮,讨安福系者,原为救国救民,想贵师旅亦深表同情。试想南北战争,何人作俑?卖国媚外,何人作伥?国危民病,何人作祟?追原祸始,段为戎首,徐为祸水,而安福则助虐者也。讵以堂堂国军,桓桓武士,而甘为卖国贼作鹰犬耶?彼军阀利用愚民政策,动辄曰拥护中央,服从命令,试问段命徐树铮包围公府,软禁元首,为拥护中央耶?抑危迫中央耶?贵师旅此次出师,攻击直军,为元首命令耶?抑为段徐命令耶?徐树铮夺取印信,大总统已失自由,国军处此,应助元首除段徐耶?抑助段徐逼元首耶?稍有常识者类能辨之。元首幽囚之日,正军人救国之秋,军人坐视不救,已有负天职,若此军起而救之,彼军则进而击之,有是理耶?自问良知,当能自解。敝军声讨安福,为救国也,贵师旅进攻敝军,亦为救国耶?自贵师旅束装出发,敝军已准备完全,所以相持七日,列阵以待,未即猛烈攻击者,正不忍同室操戈,轻启炮火,演煮豆燃萁之惨剧。夙仰贵师旅袍泽兄弟,深明顺逆,洞晓大义,若能去逆效顺,幡然来归,敝军敬当全体欢迎,箪食壶浆以犒从者。如有富于国家思想,奋勇为民除害,歼除安福渠魁者,敝军尤当尽礼致敬,虽为执鞭,亦所欣慕。燕赵古称多慷慨悲歌之士,见义勇为,当不乏人。军人报国自属天职,为救国危亡计,为拯民水火计,为国军名誉计,为诸君前途计,均当审择利害,弃暗投明。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热不息恶木之阴,知命不立岩墙之下。人非至愚,终能觉悟,孰甘为一家一党供私斗哉。敝军所与誓与不两立者,不过少数安福系卖国党魁耳。对于贵师旅袍泽兄弟,无丝毫恶感。近日贵师旅仗义来归者,日见其多,敝军咸与优礼相待,亲爱有加。出谷迁乔,则薰莸自判,助纣附逆,则玉石俱焚。孰得孰失?何去何从?根据天良,当可自决。掬诚忠告,可质天日,敬布腹心,惟希朗照。直军全体将士忠告。
同时曹锟有声讨安福系的通电云:
……迩来安福系力竭势穷,覆亡在即,犹复设词诬捏,谣惑听闻。或谓此举为直皖之争,或谓其中寓复辟之意,挑拨离间,肆彼阴谋。……查各省联军,此次义举,纯为救国,良以安福系数年以来,假借段、徐,把持政权,阴行卖国,横挑内乱,种种罪恶,罄竹难书。各省同志,或绾军符,或膺疆寄,对于国家大局,人民安宁,当负完全责任,且外观列强之大势,俯察人民之呼号,长此任彼横行,深惧国将不国,是以不顾利害,共起义师,绝无私意于其间。……总之,锟等此役为国家安全计,为正当防卫计,不得已而用兵,是非曲直,事实昭然。苟有私心,不但无以对同侪,而且无以对天下。敬布诚悃,正式声明,惟祈公鉴。曹锟印。
第169章 奉军入关助直
9年7月10日,曹锟致电北京公使团,请其注意日本暗中助段的事实。美、英、法三国压迫日本公使表示态度,14日日本公使被迫发表宣言,表示决不助段。
7月9日,张作霖由军粮城回到沈阳,10日致段祺瑞一电,劝段勿袒护徐树铮,电云:
段督办钧鉴:我督办光明磊落,中外敬仰。只以二三佥壬,朋比为奸,荧惑聪听,不惜敛天下之怨,以遂一己之私。海内骚然,妇孺共愤。乃在徐树铮罢免筹边使职,原为政府用人行政之常,而若辈则妄造蜚语,归罪作霖,日前冒暑力疾进谒崇阶,本以感恩图报之诚,愿我督办为千古之英雄,勿受二三奸人之蒙蔽,以免为项城第二。凡人所不敢言者,作霖皆垂涕而道,原自以为效忠于我督办者,至深且尽,而彼辈反以为负心,此诚作霖所不解者也。现在各省天灾迭告,民不堪命,为民上者,方将抚恤之不遑,岂堪再启兵戎,重为民祸。作霖何心,安忍坐视?且此次在京,备悉奸人百计害我三省,其种种阴谋,已披露于全国,作霖反复焦思,忍无可忍。如有敢于倒行逆施,居心祸国,即为公敌,誓将亲率师旅,铲除此祸国之障碍,以解吾民之倒悬,然后请罪于大总统、我督办之前,以谢天下。作霖叩。
同时,张作霖宣布派兵入关,通电全国云:
窃作霖奉大总统令入都,本爱国保民之素志,抱宁人息事之苦衷,冒暑远征,力疾奔走。……无如我垂涕而道,人则充耳弗闻,困难情形有非楮墨所能罄者。厥后事机愈迫,险象环生,大总统日陷于荆天棘地之中,我商民日困于火热水深之下。见闻所及,惨痛难言,五内如焚,一筹莫展。不得已星夜就道,谋所以拯救之方。乃甫抵奉垣,即闻京师、保定之间,将欲发生战事,而由京到津避难者已络绎于途,大有琐尾流离之象。侧身西望,愤不欲生。……慨自国体改革以后,干戈满地,灾歉频举,国濒于危,民不堪命。现在浙有水患,苏有米荒,直、豫、鲁、奉赤地千里,天灾示警,民不聊生。稍有人心,岂堪再启兵戎,害我无告之黎庶。又何况京畿重地,遽作战场,根本动摇,国何以立?而京奉铁路,关系条约,倘有疏虞,定生枝节。上年援湘援鄂,奉军之在关内者,尚散驻于潼洛之间,若令阻断交通,势必断我接济。作霖戴我元首,卫我商民,保管我路线,援救我军旅,实逼处此,坐视不能,义愤填膺,忍无可忍,是用派兵入关,扶危定乱。其与我一致者,甚愿引为同袍;其敢于抗我者,即当视为公敌。大军所至,妖焰立摧,纪律严明,定秋毫之不犯。风云奋发,敢露布之先驰。皇天后土,实鉴此心。敬告海内,伏惟公察。张作霖叩。
7月11日张作霖致曹锟一电,说他已经派遣第二十八师先行进关,关内奉军派张景惠为司令。他估计关内奉直联军已有七八万人,可以应付东西两线的战争。并向曹锟担保:“我辈骨肉至交,当此危急存亡关头,不能不竭力相助。”
张作霖派兵入关的最大理由,是说破获了皖系在东三省有颠覆活动,7月16日、17日他发表了两则通电:
一电云:“各报馆均鉴:奉省获犯姚步瀛等,供认受曾云霈等指使,并定国军第三军委任,来奉招匪,扰乱地方等情,业经作霖通电在案。查该匪等所供,如招队不多,即在东清路一带扰乱治安等语。夫东清铁路为中俄枢纽,关系外人生命财产,比年以来,经作霖等竭尽智能,始将管理保护权限,依照约章,办有头绪。乃奸谋揭露,竟欲扰害路防,不知该奸党等与三省人民及旅居外侨,何仇何怨,宁竟忍而为此。现在幸邀天佑,群匪就擒,而主谋诸凶,尚复优游京畿,盘踞政权。此次共举义师,拥护元首,讨伐诸奸,为地方人民泄此公愤,即以保护路权,并保护外人之生命财产,用再通电奉陈。张作霖、鲍贵卿、孙烈臣叩。”
二电云:“各报馆均鉴:奉省侦获由北京派来姚步瀛等十三名,亲笔供认受曾云霈等指派,并有定国军第三军委任,给予大洋十二万元,来东省招募匪徒,在山里或中东路线一带扰乱东省,使奉军内顾不暇,牵制奉省兵力。且据曾云霈云:款项如果不足,即由哈尔滨绥北木植公司取用,不拘多少。该公司系曾云霈所开,并说此事详情已与徐又铮妥议,商承段督办意旨,决定照此办理等语。姚步瀛并自认为督办谋生,一切计划均经详细供明,姚步瀛系大理院长姚震之侄,姚震并经参与会议。此案获犯以后,即经急电段督办详询,据复并无此事。督办素来光明,具有世界眼光,谅不错乱至此。惟真赃实犯,供证详明,设非奸人指使,从何得此重金。大理院长为法律最高机关,乃竟预此奸谋。国之前途,何堪设想?作霖此次入都,对于奸人图直、图皖、图苏、赣、豫、鄂种种计划,均已详晰无遗。三至团河,垂涕而道。即出都以后,曾发庚电,对于督办痛陈利害,登诸报端,为天下所共见。自问冒暑奔驰,往来调停,无负国人。即奸党意旨未洽,寻仇启衅,亦只及作霖一人,与东省人民地方何仇何怨,必欲使其同归涂炭。近且散布谣言,谓义师意旨,含有复辟思想。夫帝制之不可复存,此稍具常识者,皆能知之。凡我同志皆属共和功首,岂肯生此拙谋。奸徒穷蹙无聊,乃造作诬蔑之语,举动如此,狗彘不如,当为有识者所共悉,无足深辩。近见报载督办呈文,自称本上将军,而文内乃痛詈佩孚之种种不法。夫对于大总统而称本上将军,民国以来亦尚无此公文程式。此皆奸徒有心构乱,陷督办于不义,祸全国人民,便逆党之阴谋,逼疆吏以兵谏者也。作霖此次出师,为民国诛锄奸党,为元首恢复自由,拯近畿百万人民于水深火热,倘国难不解,党恶不除,誓不旋还乡里也。特电驰陈,张作霖叩。”
7月14日,顺直省议会、天津总商会、直隶商会联合会,联名通电宣布段祺瑞三大罪状。这通“寒电”指责段祺瑞:
……视东海为傀儡,待同官若奴隶,颐指气使,炙手可热。靳云鹏虽其门生,然既为总理,论体制应在督办之上。乃段祺瑞于院部有关系之文函,均亲笔批有交院、交部字样。其下属奉命转达于院部者,则直书曰奉督办谕,交总理总长办理等字样,俨以元首自居。今更擅改元首已盖印之命令,逼令元首之印绶,自由擅发,试问纪纲何在?此其大罪一。信任曹陆,借用日款五万万元,将东三省森林矿产及满蒙热河铁路之权,拱手以授日人,又将胶济、高徐、顺济等铁路与日本订立合同,使山东亦将为东三省之续。甚至订立军事协约,而日本军队侵入北满,假借参战练兵,而日本军官揽我兵权。至于赞成签订德约,主张直接交涉,无一不为媚外之作用,以自亡其国,此其大罪二。段于袁项城时,往往以项城任用权术,利用金钱收买下级军官,唆使反抗上官之举为不然。不料自彼执政以来,变本加厉。……广用金钱,结合各省军队以自固,以致军队日多,财源日竭。此其大罪三。
这个电报末尾且指责段祺瑞并非如一般人所说的很廉洁,它指出:
天津意租界房屋,乃徐树铮于民国元年所得汉阳之款,以十三万元分润段而购置者。曾云霈以安福党费为段兴造春夏秋冬四季式之房屋。又复辟讨逆余款二百万元,尽入私囊。段在中日汇业银行有股份一百万元。
在7月13日张作霖宣布派军入关以前,段对“讨直”之战是很有信心的,他曾吹嘘说,战争开始,只消五天就可以攻下保定。他的自信是认为奉军不会帮助直军。为什么他相信奉军不会介入呢?因为他认为张作霖虽然和徐树铮不和,但张和直系的曹锟、李纯也有很大的矛盾,因此段估计张作霖一定是在关外坐视成败,不会在直皖冲突中轻易下注,也就是说张作霖会保持中立的。段认为只要张作霖保持中立,他就有把握击败直军。
怎知13日接到奉军第二十七、二十八两师大军已经开进关来的军报,接着又获悉奉军已在京奉路、津浦路以及马厂、军粮城一带布防,这一来可真让他着慌了。
本来,从7月11日起,直皖两军前线已有了小规模的冲突,北京城中已时闻炮声。传说边防军和刘询的第十五师有不愿出战的表示,每与直军接触,均着着后退。迨奉军入关,安福系真的慌了手脚,乃由曹汝霖、傅良佐往谒徐世昌,请求颁发停战令,14日徐世昌下令云:
民国肇造,于兹九年,兵祸侵寻,小民苦于锋镝,流离琐尾,百业凋残,群情皇皇,几有儳焉不可终日之势。本大总统就任之始,有鉴于世界大势,力主和平,比岁以来,兵戈暂戢,工贾商旅,差得一息之安,犹以统一未即观成,生业不能全复。今岁江浙诸省,水潦为灾,近畿一带,雨泽稀少,粮食腾踊,讹言朋兴,眷言民艰,忧心如捣,乃各路军队,近因种种误会,致有移调情事,兵车所至,村里惊心,饥馑之余,何堪师旅?本大总统德薄能鲜,膺国民付托之重,惟知爱护国家,保护人民,对于各统兵将帅,皆视若子弟,倚若腹心,不能不剀切申诫。自此次明令之后,所有各路军队,均应恪遵命令,一律退驻原防,戮力同心,共维大局,以副本大总统保惠黎元之至意。此令。
段系手忙脚乱,一方面压迫徐世昌下了停战令,另一方面又觉得当前情势必须速战,否则军心不易维持,所以在7月14日下午又召集特别军事大会,决议立即下达总攻击令,同时为了鼓励士气,特传檄全国,讨伐直军,檄云:
为檄告事,案查曹锟、吴佩孚、曹锳等目无政府,兵胁元首,围困京畿,别有阴谋。本上将军业于本月八日据实揭劾,请令拿办,罪恶确凿,诚属死有余辜。九日奉大总统令:曹锟褫职留任,以观后效。吴佩孚褫职夺官,交部惩办。令下之后,院部又迭电饬其撤兵。在政府法外施仁,宽予优容,该曹锟等应如何洗心悔罪,自赎末路。不意令电煌煌,该曹锟等不惟置若罔闻,且更分头派兵北进,不遗余力。京汉一路,已过涿县,京奉一路,已过杨村,逼窥张庄。更于两路之间,作捣虚之计,猛越固安,乘夜渡河,暗袭我军。是其直犯京师,震惊畿内,已难姑容,而私勾张勋出京,重谋复辟,悖逆尤不可赦。京师为根本重地,使馆林立,外商侨民,各国毕届,稍有惊扰,动至开罪邻邦,危害国本,何可胜言。更复分派多兵,突入山东境地,径占黄河南岸之李家庙,严修战备,拆桥毁路,阻绝交通,人心惶惶,有岌焉将坠之惧。本上将军束发从戎,与国同其休戚,为国家统兵大员,义难坐视。今经呈明大总统,先尽京畿附近各师旅,编为定国军,由祺瑞躬亲统率,护卫京师,分路进剿,以安政府而保邦交,锄奸凶而定国是。歼魁释从,罪止曹锟、吴佩孚、曹锳三人,其余概不株连。其中素为祺瑞旧部者,自不为彼驱役。即彼部属,但能明顺逆识邪正,自拔来归,即行录用。共擒斩曹锟等献至军前者,立予重赏。各地将帅,爱国家,重风义,适此急难,必有履及剑及兴起不遑者,祺瑞愿从其后,为国家除奸慝,即为民生保安康,是所至盼,为此檄闻!
同日,曹锟亦发表两电,一是通电各省,说明开衅缘由是在段系,电云:
边防军称兵近畿,扰害商民,近仍进行不已。以众大之兵力,占据涿州、固安、涞水等处,于寒删两日,向高碑店方面分路进攻。东路则占据梁庄、北极庙一带,向杨村攻击,炮火猛烈,枪弹如雨。敝军力为防御,未及还攻,而彼竟愈逼愈紧,实为有意开衅,事实如此,曲直自在,惟有激励将士,严阵以待,固我防圉而卫民生,特电奉闻,诸维察照。曹锟。
二是通电各报馆,请驱除奸党,电云:
天祸中国,降此残凶,安福祸国,段徐庇逆,种种罪恶,中外共晓。各省联军,本救国之大义,依法律之程序,呈请大总统,罢散祸国恶徒。段徐为虎作伥,违逆总统之命,擅兴无名之师。各省联军于忍无可忍之中,仍严束所部,妥为防守,不敢轻启战端,贻害生灵。段等无隙可乘,不能肆其野心,乃阴谋诡诈,一方强迫元首下停战令,一方乘各省不备,暗行袭击,下总攻击令,是非曲直,事实昭然,是此强盗行为,破坏国际公例,按诸本国法律,天理人情皆在必讨之列。兹谨正式通告各友邦及本国父老昆弟,自今日始,实行围困奸党根据地,必将凶残除尽,奠固邦本,惟祈公鉴。曹锟。
7月17日,直皖两军已经开火了,广州军政府也发表通电,声讨段祺瑞,电云:
国贼段祺瑞者,三玷揆席,两逐元首,举外债六亿万,鱼烂诸华,募私军五师团,虎视朝左。更复匿嬖徐树铮,排逐异己,啸聚安福部,劫持政权。军事协定,为国民所疾首,而坚执无期延长;青岛问题,宜盟会之公评,而主张直接交涉;国会可去,总统可去,而挑衅煽乱之徐树铮,必不可去;人民生命财产,可以牺牲,国家主权,森林矿产,可以牺牲,而彼辈引外残内之政会,必不可以牺牲。凶残如朱温董卓,而兼鬻国肥私;媚外如秦桧李完用,而更拥兵好乱。综其罪恶,罄竹难书。古人权奸,殆无其极。军府恭承民意,奋师南服,致讨于毁法卖国之段祺瑞及其党徒,亦已三稔于兹,不渝此志。徒以世界弭兵,内争宜戢,周旋坛坫,冀遂澄清。而段祺瑞狼心不化,鹰瞵犹存,嗾使其心腹王揖唐者,把持和局,固护私权,揖盗谈廉,言之可丑。始终峻拒,宁有他哉?乱源不清,若和奚裨。吴师长佩孚,久驻南中,洞见症结,痛心国难,慷慨撤防。直奉诸军,为民请命,仗义执言,足见为国锄奸,南北初无二致也。乃段祺瑞怙恶饰过,奖煽奸回,盘踞北都,首构兵衅,以对南黩武之政策,戕其同袍;以不许对内之边军,痛毒畿辅。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但知异己即噬,不惜举国为仇,故曩诿为南北之争者,实未彻中边之论也。道路传言,佥谓该军有某国将校,阴为之助,某氏顾问,列席指挥,友邦亲善,知必谣言,揣理度情,当不如是。然而敬塘犹在,终覆唐室,庆父不除,莫平鲁难。今者直省诸军,声罪致讨,大义凛然,为国家振纲纪,为民族争人格,挥戈北指,薄海风从。军府频年讨贼,未集全勋,及时鹰扬,义无反顾,是用奖率三军,与爱国将士,无间南北,并力一向,诛讨元凶。其有附逆兵徒,但知自拔,咸与维新。若更徘徊,必贻后悔。维我有众,壹乃心力。除恶务尽,其建厥勋。褫奸雄之魄,毋或后时,抉郿邬之藏,相偕饮至。昭告遐迩,盍兴乎来!
湖北方面,直系的王占元,对于直皖濒于开战之时,突然采取了断然行动,软禁了寄寓湖北的湖南督军吴光新。原来北京政府发表了段祺瑞的内亲吴光新为湖南督军后,北军已完全退出湖南,他乃和前任湘督张敬尧阴谋攫取湖北,助攻直军,且密令吴光新的旧部,驻守河南信阳的赵云龙攻夺河南。可是鄂督王占元不是傻瓜,不待吴张动手,他便先下手为强,借请宴为名,把吴光新约到督署款宴,席散后吴光新即被软禁,吴部哗变,亦被直军解散。张敬尧这次倒很聪明,闻风先遁。
第170章 直皖的三天战争
直皖战争漫天风云,扰攘中外,可是正式开火不过三天,连同首尾,只是五天而已。
民国9年7月14日晚,直皖双方正式开火。直军号称讨逆军,分为两路,吴佩孚为前敌总司令兼西路总指挥;蓟榆镇守使兼第四混成旅旅长曹锳为东路总指挥;第一混成旅旅长王承斌驻郑州为后路总指挥。西路是双方主力军的战场,直军在高碑店,皖军在涿州、固安和涞水。
14日皖军第一军以十五师为先锋,向直军第三师进攻,直军退出了高碑店。同日,东路皖军由梁庄、北极庙一带向杨村直军进攻,直军在铁路桥边架设大炮,双方胜负未决。
16日天津开到日军护路队,强迫直军退出铁路线二英里以外,因此直军防线打开了一道缺口,皖军遂乘虚而入。直军放弃杨村,退守北仓,京津铁路因此不能通车。
从14日到16日,这三天战争中,一共打了两仗,都是直军败北。
17日,战争情况起了变化,尤其是西战场,吴佩孚退出了高碑店后,率领一部直军绕出左翼在涿州、高碑店之间的松林店,进行突击,这是皖军前敌总部的所在地。总部内一切很平静,曲同丰好整以暇地准备直捣保定,生擒曹吴,以立不朽的大功。不料枪声突起,敌军已经掩入。传说吴佩孚轻骑率领精兵冲进曲的司令部,曲吴本有师生渊源,原来曲同丰曾在武备学堂当过教习,而吴佩孚则在武备学堂受过训练,因此应该是师生,吴见到曲还行了一个军礼,接着便请这位“老师俘虏”上车去保定。
由于曲同丰和司令部的全体高级将领全数被俘,第十五师刘询所部和边防军第三师陈文运所部,便像山倒堤崩一样从高碑店败退下来,当天直军就占领涿州,并向长辛店追击前进。第十五师原属直军,是冯国璋的卫队,因为冯死后这支军队一直在段范围内,所以被迫前来作战,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因此该师第二十九旅旅长张国溶、第三十旅旅长齐宝善率领一部分士兵向吴佩孚投降。另一部分退到北京,段急忙下令关闭城门,不许他们进城。
东战场方面的变化,自然是因为奉军助战,联合直军,夹击皖军。17日,徐树铮在廊房听到西线皖军战败,乃匆匆赶返北京,他所指挥的边防军遂在没有统帅指挥的情形下,不战而投降直军。
17日,天津领事团派出美、英、法、日四国护路军,率同工程人员修复杨村铁路,京津火车遂恢复通车。
同一天,吴佩孚向曹锟致电报捷,略称:
现边军第一师曲同丰师长因伤亡过多,有伤人道,派副官吴敬珉同天主教李司铎前来,请求休战,已派随办营务汇春芝接洽。十五师齐旅长忱安、张旅长拱宸亦派执事官持函前来,谓该师原与直军一致,因在积威下有不得已苦衷,愿以全师来归。师长即函请齐亲来松林店面定办法,现双方正面炮火已熄,仍令前线严防。又接前方电话报告,陈文运全师,已被我军右翼萧、彭两旅击散,其曲同丰一旅愿缴械投诚。十五师完全归顺我军,第六旅明早可到琉璃河,奉军郭旅长现驻涿州东门外,明早进城,师长亦明日到涿。
7月18日皖军主帅之一的曲同丰押抵保定,在曹锟的迎宾馆“光园”正式行献刀典礼。曹锟自称敬慕明将戚继光的为人,所以把这座接待外宾的招待所冠以“光园”之名。
曲同丰是山东人,和吴佩孚同乡,和曹锟亦是熟人,这次相见,一为座上主,一为阶下囚。可是曲同丰颇识时务,他表示是自愿投降的,所以乐意让旧友举行“受降礼”。曹锟在大厅中站立,曲同丰由直军将领陪同,全副戎装,步履铿锵,进入大厅,后面还有其他被俘的军官,曲首先由腰间解下军刀,双手捧献曹锟,并且朗声说:“鄙人今天愿意向贵经略使投降,特将军刀献上,宣誓决不与贵军为敌。”曹锟双手接刀后,又将军刀发还,用和悦的音调对面前的降将说:“本使今天愿意接受贵司令投降,贵司令作战勇敢,本使深为敬佩,特将军刀发还,仍请佩带。本使当按照优待俘虏条例,予贵司令以最优待遇。”受降礼完成后,两人握手叙旧,欢若平生。
曹锟受降后,即发出通电云:
为通告事,昨段军曲同丰等现已解到保定,见面时曲等将军刀自行除下,双手捧向锟云:鄙人等今愿在贵使麾下投降。并宣誓云:彼等俘虏期间,对于本军之宗旨决不有所违背之举动。由锟将刀双手接受,并云:本使兹承受执事之投降,阁下等勇敢可钦,仍举军刀给还佩带,并得享受军事惯例待遇俘虏之自由,除少数畏怯军人及有污军人资格者外,其余均按级受本军优待云云。此种军人俘虏,将来当归正式法庭审理。除饬前方军队查照此种待遇俘虏军例外,并严令全军勿得因段祺瑞近有悬赏谋取锟等性命,致生报复之念,而违背军人在战争外应保持人道之主旨,此令。
曲同丰在保定献刀后,即发出通电,劝告边防军弃暗投明,共起讨“贼”。段祺瑞在北京获悉曲同丰这一幕丢脸的投降献刀戏以及通电讨段后,已经是大势全去,气也来不及了。
段芝贵以火车为司令部,在战争期间竟打麻将,身为主帅,如此儿戏,难怪皖军不堪一击了。小段是北洋时代出名好打麻将的,当时北洋好此道的有梁士诒、段芝贵、王克敏、孙慕韩、潘复、张弧等,尤其是梁、段、王、孙几乎每晚必聚,常赌到天亮。梁士诒大小不拘,常在牌桌上看公事。
小段在牌桌上指挥直皖战争,败讯传来,牌局未终而大呼开火车逃走,后来在北京传为笑谈,列为直皖战争野史中一段佳话。
可怜的段祺瑞用了段芝贵和曲同丰两员大将,如何不败。
段芝贵兵败逃回北京,在当时上海报纸上的通讯,传为笑谈,特抄录数段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