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骁骑营垒也在新军炮营的打击之下,猛烈的火箭和数量可观的炮弹不断落下,将那一万五千骁骑打得晕头转向,虽然到现在伤亡只有数百人,放到一万五千人马之中并不算多,可是这种持续炮轰对于士气的打击,却是致命的,恐惧的心里在骁骑营垒中快速蔓延,艾能奇的出击命令虽然已经传达到,但是兵马却始终集结不起来。
与此同时,李定国也被身边的亲卫护卫着躲进了城楼之中。就在刚才,李定国亲眼看到身边的一个都尉被炮弹击中,那个都尉强壮的身躯瞬间被击碎,哪怕身穿了精良的铠甲,也难以抵挡炮弹的直接打击!
而城头上的流贼士兵,也被红夷大炮的威力吓住了,一颗将近十斤的炮弹重重的砸在城头上,不论城墙如何坚固,也会被砸得碎石乱飞。那些横飞的碎石瞬间就变成了催命符,只要被其击中,基本就是重伤或者当场死亡!
更为恐怖的是,红夷大炮射出的炮弹力道非常足,砸在城墙上非常容易反弹,然后在人群之中左右横扫,直接带走了大片的人命,残肢断臂,甚至是大片的碎肉,都在城墙上宣泄着,场面非常的血腥。
此时李定国脸色惨白的站在城楼内,听着外面双方数百门火炮的轰鸣声,听着城墙上麾下士兵的惨叫声、呼喊声,心中很不是滋味。
自己跟随义父起兵至今,经历过多少战事,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何在与刘衍对战的时候,依然是如此无力,从来都是被压制猛打,哪怕自己麾下已经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却依然无法稳居上风,这是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李定国想要直接下令投降,想亲眼见一见刘衍,亲口向刘衍询问自己心中的疑惑。
可是这个想法却被一阵呼喊声打断,只见一个都尉惊慌的冲进了城楼,大声说道:“启禀制将军,我军骁骑遭到官军炮火打击,已经呈现溃败势头,右果毅将军请求率军入城协防!”
李定国咬着牙说道:“不准!命右果毅将军艾能奇立即组织骁骑冲锋,不惜代价突袭官军炮阵!”
“是!”
这道命令下达之后,李定国的心中痛苦万分,因为李定国知道,艾能奇率部冲击官军炮阵,那就是十死无生的下场,自己的这个义弟要是战死了,那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此时李定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什么?”
艾能奇看着回来复命的都尉,难以置信的说道:“现在冲击刘衍部的炮阵?那边有十万新军精锐,怎么冲!”
那都尉低着头,不敢说话。
随后艾能奇长叹一声,说道:“制将军是对的,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中断官军的炮击,只是之后怎么办?这场仗打不赢的,要想击败刘衍部,不是火器营一己之力能够办到的,办不到的!”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真的要冲击官军炮阵吗?”
此时周围的几个部下全都面露怯色,艾能奇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仅存的一丝战意也已经烟消云散了,随后整个人就泄了气的坐了下来,说道:“你们在这里维持局面,我这就进城去面见制将军!”
艾能奇急忙策马冲进城中,身后的骁骑兵马与炮队却越发的动荡,那些兵丁已经阵脚大动,不少骁骑都开始慢慢后退,炮队的火力也减弱了不少。
“制将军!”
艾能奇策马冲到南城楼内,气喘吁吁的说道:“将军官军的炮火太猛烈了,后面还有主力鸟铳手列阵,现在冲击官军炮阵,一万五千骁骑就全完了!”
李定国大惊,怒声说道:“骁骑还没有冲锋?”
艾能奇有些心虚的说道:“我还没下令。”
“混蛋!”
李定国怒声说道:“如果不趁着骁骑血气之勇还在的时候冲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等到各部溃败之时,再发起反击吗!”
艾能奇无言以对,此时的局面几乎就是死局,冲锋的话,那最好的结果就是惨胜,大概率是败亡。而不冲锋的话,那就只能等死,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那现在怎么办?”
李定国叹息一声,说道:“我已经命人连夜准备沙袋,全部部署到城头上,用来防备刘衍部的炮火和鸟铳火力。接下来,咱们只有据城死守,等待援兵了!”
艾能奇说道:“将军是说,将骁骑和炮队调入城内?”
“只有骁骑!”
李定国咬着牙说道:“炮队已经来不及调动了,只能让骁骑尽快入城,以保存实力!”
三百门火炮啊!
此时李定国和艾能奇的心中都在滴血,这可是火器营的大部分家当,在刘衍部一个突袭之下,就要被迫放弃了?
艾能奇愤恨的说道:“那就让炮队继续与刘衍部对轰,掩护骁骑入城!”
“好!”
很快李定国与艾能奇分头行动,李定国在亲卫举盾保护下,出了城楼督促各部部署沙袋,但是在新军炮营的轰击下,南城墙上部署沙袋的进程非常缓慢,往往是刚刚码上了一段沙袋墙,还没来得及加固,就被几颗炮弹给砸散了。
“再派人过来,先集中人手在南城墙上部署沙袋防线!”
李定国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开始用人命换防线,不断从其余各处城头上调集兵马过来,很快南城墙上的流贼火器营兵力便多了三成,新军炮营给造成的伤亡人数,也快速增加了起来。
与此同时,艾能奇策马从南城门冲了出来,此时入眼的景象更加混乱了起来,一万五千骁骑已经伤亡了上千人马,剩下的骁骑兵马已经开始后撤,聚集在南城门附近,不断有兵马趁机从城门冲入城中,艾能奇高声怒喝也无济于事。
“立即整顿,随本将军按建制入城!”
艾能奇大声怒吼着,大批骁骑陆续接到命令之后,哪里还有人再去整队,纷纷策马顺着南城门冲进城内,骁骑营垒中更加混乱了起来,甚至不少兵马都开始自相践踏。
而前方的炮队营垒中,艾能奇的命令还没传达到这里,骁骑大军开始入城的消息却先一步散开,炮队顿时开始慌乱起来,大批的炮手纷纷转身就跑,火器营炮队的反击瞬间哑火。
“咦?”
此时刘衍望着前方流贼火器营炮队突然哑火,刚才还不断闪烁的火炮火力,突然之间就全部暗了下来,曲阳县南门外只剩下大队兵马撤退的呼喊声和嘈杂声。
“敌军要撤进城内,传令炮营立即停止射击,步兵各营立即展开总攻!”
「今天的第三章 奉上,请诸位客官笑纳」
第五百三十二章 顺势杀入
刘衍随即下令新军各营全面进攻,命令炮营暂停炮击,将攻击正面让给各营将士。
刘衍的命令最先传达到骑兵营,许铭兴奋的大吼一声:“兄弟们,随我冲锋,杀进城去!”
此时新军骑兵营将士经历连翻突袭作战,此时一万两千余人的编制,还有一万一千人左右,在许铭的率领下,纷纷策马开始冲锋,新军骑兵营将士速度最快,很快便冲过了新军炮营阵地。
钱樰看着周围策马冲锋而过的骑兵营将士,兴奋的招手大喊道:“冲啊、杀啊!灭了贼寇!”
铁蹄滚滚。
曲阳县南城门外,大批的流贼骁骑正拥堵在城门口,艾能奇虽然已经进入城内,但是依然策马停留在南城门内,看着拥堵在城门外,根本无法快速进城的大批骁骑兵马,气得破口大骂,之前的整顿、操练都他娘的白费了!
“所有人立即整队入城,不要拥挤!”
艾能奇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但是于事无补城门洞内挤满了争先恐后的流贼骁骑,士兵和战马互相拥挤着、踩踏着,如同一处巨大的罐头,所有的人和物都挤在一起,谁也出不去。
就在这时,城门洞外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随着火光闪现,城门洞上方不断落下灰烬和碎石块,艾能奇看到大批的骁骑人马血肉横飞,这是刘衍部的震天雷!
轰!
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紧接着又是第三次爆炸,接二连三的爆炸让曲阳县的南城门洞变得摇摇欲坠,拥挤在这里的流贼骁骑死伤狼藉,原本人挤人、马挨马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残肢断臂和遍地的血肉,根本分不清哪一处是人的,哪一处是战马的。
“放箭!”
艾能奇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心中既恐惧又愤怒,立即对身边聚集的数百骁骑大声怒吼起来。
此时流贼各营的骁骑都装备了弓箭或者手弩,虽然形制不一,但是基本上做到了骁骑绝大部分人都装备了远程兵器。
随着艾能奇一声令下,数百骁骑纷纷放箭,密集的箭矢瞬间封锁了炼狱一般的城门洞,冲在最前方的新军骑兵营将士顿时被射倒了数十人!
轰!
砰!
紧接着,新军骑兵营将士的反击到来,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营将士纷纷举起鸟铳开火,一些已经射击过,但是没有来得及填装鸟铳的将士,便点燃了随身携带的震天雷,奋力投掷到前面。
新军骑兵营的强大火力集中在城门内的狭小区域内,顿时将艾能奇聚拢起来的数百骁骑杀伤大半,震天雷爆炸产生的气浪,也让艾能奇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脸色苍白的策马向后退去,周围的大批流贼火器营溃兵纷纷向城内逃去,再也没人听从艾能奇的命令。
“将军快撤吧,这里守不住了!”
艾能奇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随即在十几个亲卫的保护下,策马向城内跑去,想要撤往城中县衙附近,哪里还有一些甲兵和火铳手布防,也许集结了那边的兵马,就可以集中兵力夺回南城门的控制权。
突然,一颗震天雷在前方不远处爆炸,震天雷内的铁钉和碎瓷片横扫过来,直接将艾能奇胯下的战马击杀,艾能奇在惊恐的呼喊声扑倒在地,周围的亲卫也纷纷被后面追上来的骑兵营将士击杀。
许铭一眼就看到了前面摔倒的艾能奇,顿时大叫道:“抓住他!抓住他!”
十几名骑兵营将士兴奋的策马冲了上去,很快十来根长枪抵在艾能奇的眼前,艾能奇此时已经被摔得七荤八素,猛然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愣在当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泛起了好一阵悲切,突然便大吼了起来,双手重重的锤在地上,状若疯癫。
此时许铭策马来到旁边,看着眼前的艾能奇,冷声问道:“你是李定国,还是艾能奇?”
艾能奇不回答,依旧在发泄着心中的悲愤和愤怒。
许铭挥了挥手,说道:“将他绑起来,立即从出城外看押!”
“是!”
等到艾能奇被五花大绑,由数十名骑兵营将士押解着前往城外,许铭便率领骑兵营各部将士开始向城内冲杀。
与此同时,新军前营、后营、左营、右营也陆续从曲阳县南城门冲了进来,然后开始向东、西两面城墙、城门杀去,还有大批的新军将士结阵向城内杀去。
此时陈勋、王越、汪博等人纷纷将之前在巷战中推广的战术应用起来,纷纷派出部分将士攀登上邻近的房顶,居高临下进行掩护,如此新军各营将士在巷战之中进展顺利,形成的交叉火力异常狠辣,将沿途的流贼火器营兵马打得死伤惨重,哪怕是营中的火铳兵也难以抵挡,被打得纷纷溃逃。
“哈哈!”
曲阳县城内的战事进展顺利,在南门外,钱樰也率领炮营将士推进到了近前,占据了流贼火器营炮队的营垒。
看着营垒内大批的火炮,钱樰兴奋的大笑起来,急忙指挥部下将士检查各处火炮的状态,同时派人在周围警戒,防止有流贼溃兵在附近偷袭。
很快,各方部下开始过来禀报,钱樰整理了一下各方的禀报,在这处营垒内的火炮还有两百多门可以使用,剩下的火炮不是被新军炮营的火力摧毁,就是被流贼的炮手、士兵故意损坏了。
“哈哈!还真是不少!”
钱樰随即命人将所有缴获的火炮、火药、炮弹等物资整理起来,全部向后方中军方向转运,等待逐一检查过缴获火炮的状态之后,再决定是否装备进新军炮营之中。
“那是……,是阁老的中军?”
此时钱樰忽然看到远处的大纛,以及大队将士在向前移动,正是刘衍、苗绍率领的亲卫营将士。
刘衍策马跟随在大军阵中,看到南城墙上已经有不少新军各营将士冲了上去,驻守在南城墙的流贼火器营兵马,此时已经难以抵挡,纷纷向各处溃逃。
城头上的厮杀声非常大,但是借助城头上的火把,以及各处的火光照耀,刘衍可以比较清楚的看到,新军将士以鸟铳、震天雷开路,然后结阵以刺刀冲锋杀散溃兵,进展非常的顺畅,很快便将南城墙上的流贼防线击溃,开始大踏步的占据城头上的防御地点。
“老大!”
沈文率领数十名部下正在南城墙上结阵向前,只见前方老白部遭到了一小股流贼火铳手的反击,一阵火铳的轰鸣声过后,老白和二十多名将士遭到打击,七、八名后营将士瞬间倒地。
老白也中了一弹,幸好铅弹是打在了胸甲外面,铅弹直接镶嵌在里面,并没有射穿,吓得老白的脸色煞白,真正是名副其实的“老白”了。
“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沈文带着部下赶了过来,一轮齐射就将前方的小股流贼火铳手击溃,杀伤了十几人,打通了前方的通道。
老白这是也是气血上涌,大吼道:“跟我冲,杀过去!”
众人前方就是南城楼,沈文、老白所部以及周围各哨将士汇集起来,至少数百人冲向了城楼附近,聚集在这边的流贼火器营兵马很快就被击杀,众将士直接将城楼团团包围起来。
“里面有大鱼!”
沈文看着大门紧闭的城楼,透过窗户和门板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人影绰绰,看甲胄和衣服,可以辨认出很多都是流贼的亲卫、骁骑精锐。
所以沈文兴奋的对老白说道:“这里面一定有流贼的大官,咱们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