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脸上铁青,说道:“是投降!我前来送降书。”
“这就对了,自己是什么处境不知道啊,还他娘的瞎咧咧,没一点逼数!”
随即夜不收旗长便对部下说道:“去,将他们缴械,再把他们的铠甲都给我扒了,全部捆在战马上,再带回去!”
阿山瞪大了眼睛,怒声说道:“岂有此理!我是大清的使者,你怎敢如此!”
“使者?”
夜不收旗长策马来到阿山的跟前,其余夜不收也将那十名巴牙喇兵隔开。只见夜不收旗长直接用鸟铳顶住阿山的脑门,然后问道:“你是什么?我没听清,你最好再说一遍!”
阿山彻底傻眼了,不敢乱动,没想到刘衍部一个小小的旗长也如此的蛮横,于是只能说道:“我是前来送降书的,请将军带路!”
“这就对了!”
夜不收旗长鄙夷的看了阿山一眼,然后便带着手下,将被缴械的阿山一行带回了亲卫营营垒。
中军大帐内,十名巴牙喇兵已经被单独关押起来,阿山一个人被带了进来,这才终于见到了刘衍。
此时阿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想不到刘衍竟然如此年轻,心中更是为大清感到痛苦,大明已经日暮西山了,却为何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如此年轻的绝世猛将,苍天不公啊!
此时大帐内,王越、张义、汪博、陈勋、许铭、苗绍、钱樰、荀景云、吴国金、郑义、韩秦、尚自立全都在场,众人都是经历过不少血战的将领,此时齐刷刷的看向阿山,巨大的压力让阿山也非常的不好受,即便营帐内很冷,阿山也依然汗流浃背。
“本督听闻你是来投降的?降书呢!”
刘衍淡淡的说着,阿山急忙取出了降书,恭敬的托在手上。
苗绍起身拿走,递给了刘衍,从始至终都没有睁眼看阿山一眼,这让阿山心中很不是滋味。曾几何时,大清满州旗的固山额真是何等的威风,明军那些所谓的精锐见了,都要退避三舍、不战而逃的。
可是如今在刘衍营中,自己这个满州正黄旗的固山额真,就好向是寻常小兵一般,被营帐内的新军将领如此轻视,也许这就是实力使然吧。
刘衍打开降书看了几眼,随即大笑起来,说道:“怎么,你们三十多万大军到了现在,城中还有几万兵马?五万还是十万?就凭这么点残兵败将,还敢向本督提要求,想直接向大明皇帝投降?谁来受降,是我大明内部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这些鞑子挑挑拣拣!”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陈勋大声说道:“狗鞑子,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想起来蹦跶,做梦呢?”
王越说道:“我看鞑子是说梦话,天还亮着就开始说胡话了!”
阿山听着众人的笑谈,心中愤怒不已,但是却不敢反驳,如今大清各旗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的确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筹码。
刘衍看着阿山,说道:“你是满州正黄旗的固山额真,是吧?你现在给本督听好了: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立即出城投降,要么守在城中,等着被王师破城歼灭!”
阿山咬着牙,做着最后的努力,说道:“延庆州内还有大清数万大军,要是刘督坚持如此的话,我大清勇士只能选择玉石俱焚,我承认刘督麾下兵马战力强悍,可是攻城大战是何等的残酷,真要拼死一场,恐怕刘督所部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众人愤怒的看向阿山,刘衍则拿起了那份降书,随后直接撕了个粉碎,同时也将阿山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撕碎了。
阿山愤慨的说道:“我前来送降书,刘督为何如此无礼,难道不知道善待使者的道理吗!”
刘衍冷声说道:“尔等祖上只是极寒之地的野人生番,得大明怜悯,才能够在辽东落脚繁衍,如今却趁着大明衰弱起兵反叛,视恩情为仇恨,对如同再生父母一般的大明攻伐不断,杀戮百姓、摧毁城池、抢劫钱粮,可谓是无恶不作!”
“对待你们这种狼心狗肺的杂种,本督用不着讲任何道理!”
刘衍一把将降书的碎屑丢在地上,继续说道:“皇太极的算盘打得很好,想直接向朝廷投降,然后做足了姿态,寄希望于朝廷息事宁人,将你们迁到边关去,再继续蛰伏待变,对吗?”
“笑话!大明国土、汉家疆域,岂是你们这些鞑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阿山意识到不对,便要辩解,却见刘衍直接说道:“来人,将此獠拉下去,斩首!”
这下阿山彻底傻眼了,大叫道:“你们汉人不是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吗,为何杀我!”
刘衍说道:“本督说过,跟你们这些鞑子,不必讲道理,凡事用刀子说话就好!”
“我不服!我是使者,不能杀我!”
在阿山的怒吼声中,两名亲卫营的护卫将其拖拽了下去,片刻之后便拿回来一颗血淋淋的首级。
王越见状不由得啧啧说道:“好一颗头颅,这小辫子挂着,当真是难看!”
众人大笑。
随后刘衍说道:“将这阿山的首级也摆到城外去,让城中的鞑子都看看,也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
当阿山的脑袋被安插在木棍上,摆在城外的时候,城头上,阿巴泰、济尔哈朗、阿济格、豪格、拜音图先后接到禀报,急匆匆的赶到了东城墙上。
“刘衍,他竟然……”
济尔哈朗不敢相信,刘衍竟然如此大胆,根本不向大明朝廷禀报,自作主张的就杀了阿山,那可是大清的使者啊!
“现在怎么办?”
面对阿巴泰的询问,此时济尔哈朗也没了主意,摇头说道:“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
阿巴泰闭眼叹息,说道:“没办法了,咱们就在这里等死好了。”
一旁的拜音图则是哭丧着脸,说道:“不如咱们再写一封降书,多派兵马冲出去,直接送往北京城,如何?大明朝廷收到降书后,一定会派人来解围的!”
此时豪格、阿济格、济尔哈朗、阿巴泰等人纷纷看了过来,几人的脸上挂满了怪异的表情。
大清的兵马竟然要向大明朝廷求援了?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豪格恶狠狠的瞪了拜音图一眼,说道:“别白日做梦了!先不说能不能送到,就算明廷真的派钦差大臣来了,你们以为刘衍会听从一个手里没兵的钦差大臣指挥吗?现在这个局面,刘衍是铁了心要打下去,我看就算是明国的崇祯帝来了,也不见得改弦更张!”
阿济格怒吼道:“那就打!我大清勇士可不是明国那种贪生怕死的鼠辈,打!让这延庆州城成为刘衍部损兵折将之地!”
济尔哈朗点头说道:“打吧,只有将刘衍打疼,才能让其改弦更张,咱们现在就回去商议守城之事吧。”
众人便要回去商议,忽然阿巴泰指着城外惊呼道:“你们快看!”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城外大概一千多新军将士正在从西北方向赶往东面的新军中军营垒,那些新军将士押运着近万清军俘虏,看衣甲,大部分都是蒙古各旗的兵马,一小部分是满州镶红旗、正红旗的。
阿巴泰脸色凝重的说道:“那些应该是刘衍部从龙门关那边俘虏的,蒙古各旗全完了!”
满清内部一向是满蒙一体,现在蒙古各旗基本上“报销”了,这就等于大清的根基被刘衍凿掉了一半,就算豪格平安回到了盛京,顺利取得了皇位,大清国也已经不是之前的大清国了,不要说进取天下,就算是偏安一隅都已经是奢望。
想到这里,豪格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心中的进取之心,以及仅剩的一点斗志,全都在寒风之中消散一空。
济尔哈朗看着脸色非常难看的豪格,说道:“肃亲王不要泄气,城中尚有各旗兵马数万之中,只要咱们能够坚守半个月,明廷那边肯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局势也许就会有变化。”
豪格不置可否,然后说道:“那些俘虏还是太少了,要是人再多些,就能迅速的消耗刘衍部的粮草,如今气候严寒,明国内部的财力又很匮乏,也许就……”
豪格还没说完,便张大了嘴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济格、拜音图几人也是一样,都惊恐的看向城外,周围城头上的清军兵将更是不断发出惊呼和怒吼。
第四百八十三章 杀!
延庆州东面,由前营左部中总将士押解过来的八千三百多俘虏,在寒风中集结完毕。
这八千多个蒙古俘虏兵全都赤膊上身,在严冬的大风中瑟瑟发抖,一些伤兵甚至已经支撑不住,已经有不少伤兵晕倒,但是却没有一个同伴去搀扶。
对于蒙古人来说,部落之间的争斗很平常,今天战败了,明天就成为另一个部落的俘虏,为胜利者奋战,本就没有什么强烈的归属感。
如今被大明的军队击败、俘虏,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绝大部分蒙古兵都认为,只要战事结束,大清花些代价将自己赎回去,用不了多久便又是蒙古八旗的兵马,还能再次南下攻略大明各地,到时候女人和钱粮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八千多俘虏兵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众人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寻常。那些伤兵甚至已经有人被冻死了,周围严阵以待的新军兵马依然无动于衷,根本没有以往明军对待清军俘虏的样子,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关起来索要赎金,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没过一会儿,周围十余万新军将士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将延庆州城团团围住,随着一面大纛的出现,全军各营将士欢声雷动,大军将士高呼万胜,气势如虹。
这面大纛通体赤红色,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刘”字,旁边还有两面稍小一些的战旗,一面是大明的日月金涛战旗,另一面战旗上书“大明总督山东地方提督军务、粮饷、管理河道兼民政事”。
三面大纛之下,刘衍身披精钢铁甲,外面披着一件虎皮大氅,威风凛凛的骑在战马上,正举着千里镜观察延庆州的城头,在见到济尔哈朗、阿巴泰、豪格、阿济格、拜音图几人的战旗之后,笑着对身边的苗绍、荀景云、吴国金说道:“不见皇太极啊?现在清军已经是穷途末路了,皇太极还不露面,我看不是病情加重下不了床,就是在城中谋划着出路。”
苗绍傲然说道:“出路?督臣,现在鞑子还能有什么出路?我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不等了。”
刘衍呼了一口气,白色的气雾在嘴边扩散开来,按照后世的计量标准,刘衍估计现在的气温至少得有零下十几度了,那些蒙古俘虏已经差不多了。
“现在观众也算齐全,那就开始唱戏吧!”
“是!”
随后苗绍便兴奋的策马来到八千多俘虏的面前,身后还有数百名亲卫营的将士运来大批的刀枪等兵器,另外还有大批的辎重兵运来不少的云梯,就摆放在延庆州东面的旷野上,距离城墙一百步左右,在八千多俘虏的前方。
苗绍勒住战马,然后大声吼道:“现在给你们一条生路,拿起前方的兵器和云梯,冲上去攻城,或者回来的人,便可以发下五十银币,并且可以选择加入大明山东新军,或者返回草原回家!”
苗绍的声音在空旷的冬季旷野传播开来,所有的俘虏都听得真切,那八千多俘虏都傻了眼,这可不像明军干的事啊?
随后苗绍大声吼道:“如果有谁不愿意,现在就拉出去砍头!”
此刻除了凛冽的风声在大军之中呼啸着,数千俘虏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纠结的做着斗争。
苗绍冷冷的看着众人,然后回头望向城头,便策马来到刘衍身边,然后对亲卫营将士大声说道:“全营警戒,开始吧!”
“是!”
亲卫营左部游击将军吴兴洲领命之后,大声吼道:“所有俘虏听着,开始进攻!”
随后亲卫营一万多将士便举起了鸟铳,对准了八千多蒙古俘虏兵,只要那些俘虏有异动,或者站在原地没有冲锋,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
“反正都是死,冲上去,还能有回家的机会!”
一个蒙古正黄旗的牛录额真大吼一声,然后率先冲向前去,从地上捡起一把战刀,招呼了身边数十个正黄旗的俘虏兵,开始冲向延庆州城。
随后,数千蒙古兵都开始冲锋,甚至不少人还开始争抢地上兵器,也有不少人去扛起云梯,怒吼着冲向城墙。
延庆州城没有护城河,城外的壕沟、拒马、羊马墙等设施也都荒废许久了,所以那数千蒙古俘虏兵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在浑水摸鱼,并没有真的冲锋,而是在人群之中向前移动着,想看看形势,或者趁机逃跑。
突然,数千蒙古俘虏的身后传来阵阵猛烈的鸟铳声,不少人都回头看去,只见有一两百各旗俘虏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大队人马冲锋,此时已经被新军亲卫营将士全部射杀,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真杀啊!”
所有蒙古俘虏都大吃一惊,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几分,那些混在人群之中的俘虏兵,此刻也开始拼命向前冲锋。
城头上,济尔哈朗、阿济格、豪格、阿巴泰、拜音图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城上的清军各旗兵马,此刻也是不断发生惊呼和怒吼,纷纷怒声斥责那些蒙古俘虏。
可是在生与死之间,那些蒙古俘虏根本没有选择,纷纷冲上前去。
那些蒙古俘虏此刻也不会再反正投靠清军,此刻谁不知道清军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嚣张了,此时已经没有谁还会再去跟清军一条路走到黑了。
“放箭!”
城头上,阿济格和豪格几乎异口同声的怒吼着,一时间万箭齐发,密集的箭矢瞬间就射杀了大批蒙古俘虏。
此时那些冲到城下的蒙古俘虏不光没有铠甲,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全都是赤膊上身,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冲到城下根本没有机会架起云梯,纷纷中箭倒下,城下很快便堆积了厚厚一层的尸体。
“杀!给我杀!”
豪格此时有些疯狂的怒吼着,恨不得将那些反叛的蒙古人全部杀光。那些蒙古俘虏有八千多人,为什么不能与刘衍部死战到底,给刘衍部最大的杀伤,反而冲过来向主子们举起了战刀,还有天理吗?
城头上的满州两黄旗兵马纷纷拉弓放箭,这些兵丁的脸上狰狞不已,屠杀起原本的同伴来没有任何迟疑,纷纷怒骂着不断放箭,城头上箭如雨下,冲上来的数千蒙古俘虏很快便被杀退,只留下了至少两千多具尸体。
那些尸体周边满是鲜血,在寒风中,转眼之间就被冻在了一起,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