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贺呢?”
“我并不知晓此人的存在。”
朱允炆思量了下,问出了最后的问题:“白莲教的消失术,为何会如此厉害,瞿佑的家人是如何消失的,你与广袖又是如何躲过安全局盘查的?”
沫儿微微摇了摇头,道:“白莲教徒之所以能消失不见,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白莲教根基在乡野之间。只要受伤或遇到危险,完全可以转入官兵很难抵达的乡野之地,换一个身份,或隐匿起来。至于一家人的离开,只需要使点银两,养济院可以随便进出,取得路引,伪造身份,并不算难。”
这么说白莲教的人也不会飞天遁地,都是一群凡人,朝廷之所以屡屡抓不到人,只是因为人手不够,盘查不严,加上有人贪腐,闭上了自己的眼罢了。
朱允炆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沫儿,冷冷地说道:“你带来的消息很有用,但这不足以抵消你的罪过,你的双手沾染着大明军士与安全局的血,这就注定了你的命运。”
沫儿微微抬起双手,看着那包扎的纱布里透着血红,轻声道:“各为其主,身不由己。”
朱允炆转过身,沉默了下,下令:“给她换一间像样的房间,不准外出,待抓到白莲教匪首与古今之人后,一并——押赴刑场!朕可以答应你,他们的脑袋会比你的先落地。”
沫儿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浅浅笑了笑,对着朱允炆的背影施了个礼,道:“多谢。”
朱允炆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眼睛有些酸涩,自己要杀她,她竟然感谢自己。说她是个杀人魔头吧,偏偏对朱有爋又有情有义,说她是白莲匪首吧,本身又是个可怜人。
幼年父母双亡,吃尽痛苦被人当做棋子。
身不由己吗?
朱允炆走了。
薛夏看着白莲沫儿,也不再那么严厉,听从朱允炆的吩咐,为其准备了一间房,并命人找来画师。
白莲沫儿被捕的消息一定会传开的,虽然明面上开封押送车队尚未抵达京师,但白莲教徒分布广泛,难保消息已经散开,白莲教主力很可能会转移。
现在就是与时间赛跑。
沫儿摊牌的很彻底,朱允炆在用晚膳的时候,顾三审便将一叠画像带入武英殿。
“此人真是佛母?”
朱允炆原以为佛母是个羞煞百花,风韵无敌的女子,不成想普通的如乡间妇人,即没有美貌,也没有玲珑身段。
顾三审回道:“应是佛母无疑,瞿佑看到这个画像时,明显紧张起来,一反常态。或许佛母手中掌握着瞿佑的家人。”
朱允炆翻看着其他金刚、护法的画像,道:“瞿佑之所以能抗到现在,唯一支撑他的就是家人吧。既然知道了这一点,那就攻心为上吧。告诉瞿佑,安全局将在山东青州、滨州、莱州、莒州、胶州、安丘、寿光、诸城、即墨等地,彻查人丁,重新造册。”
“山东?”
顾三审有些惊讶。
朱允炆点了点头,道:“佛母是青州人,她不可能放弃山东。若她当真控制着瞿佑的家人,那一定就放在了眼皮子底下。”
顾三审明白过来,只要安全局所说地点有瞿佑家人,那瞿佑极有可能会无法再坚持下去,转而交代出古今先生的消息。
“这是?”
朱允炆看着眼前两幅画,一幅画是带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消瘦,没有多少显著特征,倒是嘴巴有些小。而另一幅画则是建筑图。
顾三审道:“皇上,这是沫儿按照记忆画出的建筑图,看这个宅院,即有假山,又有池塘,还有高墙,只训练的后院,南北就有三百步,在京师这种宅院可不多。”
“她画的?”
朱允炆想起白莲沫儿的手指,不由问道。
顾三审点了点头,道:“她嫌弃画师画出来的太难看……”
朱允炆一头黑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美观,不过仔细看,沫儿的画作线条倒还是讲究,不能说是大家,但也算是小有成就。
“皇上,京师安全局人员密布,若真有如此之事,怎么也该会蛛丝马迹,已被发现……”
顾三审有些顾虑。
朱允炆也奇怪,安全局在京师的人员众多,直属安全局的人员就不下六千人,何况还有安全局外围情报人员,如果真有一群女孩、男孩被运到京师秘密培训,不应该没半点动静啊。
“安全局不会调查哪里?”
朱允炆问道。
顾三审被问住了。
安全局的权限很大,整个京师,除了后宫哪里都调查,藩王与朝廷重臣的府邸更是去的频繁。可以说,有活人的地方,就有安全局的足迹……
活人?
顾三审陡然打了个激灵,不安地对朱允炆说道:“皇上,臣想起来一些地方……”
朱允炆听闻后,目光陡然一寒,道:“调金吾卫与羽林卫,即刻封锁这些地方,彻查搜寻。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遵旨。”
顾三审当即领命。
京师再一次被震动,皇宫的禁卫出动,说明问题已是十分严重。
兵部铁铉、都督府徐辉祖得知消息之后,立即入宫求见朱允炆,在得知消息之后,徐辉祖当即建议道:“皇上,臣以为应当立即关闭城门。”
铁铉表示赞同。
朱允炆看了看夕阳,摇了摇头,道:“加强盘问即可,若有陌生子女出城,又无法证明其身份者,一律扣押。”
徐辉祖离开京师之后,当即上了城墙,并亲自坐镇江东门。这里有水道,而且鱼龙混杂,最容易混出城关。
第五百二十二章 死宅之下,光明复现(二)
京师繁华,寸土寸金。
可就是在这样的城市中,竟也有着一些荒废的大宅院,常年无人居住,任由其腐朽老去。即使是奸诈贪婪的商人,也从不打这些宅院的主意。
这个地方,名为:死宅。
比如胡惟庸的府邸,李善长的府邸,乃至蓝玉的府邸。多少人不是全家手拉手,一起上刑场的。
后世小区非正常死个人,喊叫喊着凶宅,有人还想着搬家呢。在大明,这种死了全家的宅院,谁有胆量入住?
不说上面有朝廷封条,就是没封条,免费入住,也没几个人有胆量啊。
人虽然没见过鬼,但怕鬼。
再说了,风水学在大明可是很流行的,不少官员也对这有所研究,何况是民间百姓,这种阴气重,煞气重的地方,能绕路就绕路,不得已路过还得带跑的,停留长一点,不折寿怕也会生病,谁会拿全家人性命开玩笑。
安全局环控京师,盯着的都是活人,谁也不会跑到这种死宅里,调查调查这里有没有阴魂不散,还停留在人间的小倩姑娘啊……
汤不平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京师就这么大,几千人哪里调查不过来,就连妓院里,都有安全局的龟公,咋就偏偏没想到过这种地方。
“汤镇抚,胡府已被封锁,随时可破门而入。”
千户郭纲禀告道。
汤不平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看了看远处街上的百姓,道:“将附近两条街道的百姓撤出去,商铺关闭,街道封锁。准备梯子让弓弩手占据高点。”
郭纲听闻之后,吩咐手下人去处置。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下来,汤不平不再犹豫,当即带人冲破胡府大门,一队队军士蜂拥而入,快速穿插,门被踹开的声音响成一片。
尚未至后院,就看到一支火箭飞向长空,陡然炸开!
“有敌人!”
汤不平厉声喊道,带人飞奔后院,在那黄昏的庭院中,有两位女子已中箭倒地,年龄都不大,只有二十出头。
“其他人在哪里?”
汤不平脸色冰寒,逼问一女子。
女子刚刚说了句不知道,汤不平手中的刀便刺穿了其手掌,冷厉无情的目光令女子骇然,痛苦让她失去了对抗的勇气,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一旁的水井,道:“在,在地下。”
汤不平看着眼前的八角井,里面有水光。
“只有这一条通道?”
汤不平回头问道。
“我们只知道这一条通道。”
女子痛苦地回道。
汤不平咬了咬牙,抽出腰刀,就打算第一个下去,却被郭纲抢先一步,拉动了下轱辘上的绳子,猛地就跳了进去,轱辘嗡嗡直转,直至军士猛地抓住把柄。
郭纲双脚时不时踢着水井的墙壁,缓缓下坠,直至落入井水之中,才发现这井水不过只有半腰深,拉了拉上面绳索,又有两名军士下来。
“千户,上面的女子交代,入口在北面墙壁上,以三重两轻为暗号。里面有人把守,需要多加小心。”
军士提醒道。
郭纲了然,依暗号敲动,原本青砖垒成的井壁缓缓移开,刚刚只容一人通行,郭纲便猫着身翻滚而入,看都不看,手中绣春刀先横扫了过去。
噗噗两声,随后便是凄厉地惨叫声。
郭纲没有理睬已被割开腹部的两个男人,而是将目光看向周围,火把照亮着眼前的地下空间,空间很大,又被一根根巨大的柱子分隔开来,木板床上被惊醒的女子惶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甚至有些人已经拿起了武器。
北面,有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挂着十几个女孩,不知生死。
东面跑出来数十个手持长刀的彪横大汉,郭纲上前一步,气沉丹田:“你们都给我听着,朝廷已经封锁了这里,投降者活,反抗者死!”
“杀掉官兵!”
大汉喊叫着,并命令训练的女子动手。
“动手者死!”
郭纲厉声呵斥,身后不断出现军士。
大汉们见状想要冲杀过来,却不料郭纲身后的军士带着手-弩,弩箭飞出,直钉杀数人,只不过短短时间,安全局与军士就涌入上百人。
汤不平走了过来,看了看那些手持刀兵的人,沉声道:“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去你的!”
大汉不听劝,命令手下杀出去。
可惜没人听他的话了,这些人虽然生活在地下,但毕竟不是生活在地狱,面对大明精锐,还有弓弩盾牌刀兵,就这里的四五十个人,拿什么跟他们打?
汤不平毫不客气,抬起手数了三个数,数落时刀不脱手者,一个都没留。
血腥味弥散开来。
奇怪的是眼前的女子们,却没有感觉到惶恐与不安,似乎早已习惯了生死。
汤不平走到北面的笼子前,看着吊着的女孩,只一个眼神,安全局的人便已了然,还没等他们去找到绳索,就已经有女子将绳子缠绕在手臂上,挥刀砍断了系在柱子上的绳结,一个个女子缓缓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