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被称之为:
井底之蛙。
朱允炆不想要大明“听取蛙声一片”,而是想要健全的人才。
虽然儒家思想有不少问题,但有一点是好的,它主张忠君爱国,那就必须坚持。就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过时,哪怕是后世,民族大一统、爱国主义等等,都与儒家文化有关。
儒师,是朱允炆需要的教育资源,原本想去杭州坑蒙拐骗一些书呆子,不成想这里先遇到两个。
看来直钩也是可以钓鱼的,姜太公钓鱼也不都是胡扯……
“来,拿纸来,落墨为证……”
朱允炆不打算放过如此一个好机会。
孙举文气得胡须颤动,指着朱允炆道:“我乃是君子,君子焉能言而无信,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朱允炆懒得理睬,侮辱?
谁说君子就一定守信用的,白纸黑字,免得你赖账。契约精神懂不懂……
随从的包裹里带有笔墨纸砚与托板,简单书写清楚之后,便拿出了一枚小巧的虎头印章,啪一声盖好,然后抖了抖纸张,交给孙举文道:“你是君子,我不是。”
孙举文愤然接过毛笔,道:“若你不能捞出《瘗鹤铭》,你就要给我赔礼!”
“哦,让我赔礼吗?”
朱允炆淡然地看着孙举文。
孙举文写下名字之后,便加印了自己的印章。待张博志提笔时,突然愣住了,看着朱允炆的印文,不由皱眉道:“实践出真知印,这是何意?”
朱允炆外出,自然需要带着皇帝的私印,只不过私印有几方,其中这一枚还是朱允炆闲着没事的时候,命人刻出来的。
古代没有实践二字,哪怕是张博志再博学,也不可能参透其中要义。
朱允炆平静地伸手,示意张博志落笔,待他也具名盖章之后,才解释道:“实践出真知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真才实学都在实干之中,不在嘴巴上。干得多,自然就可以看清楚事物,掌握了规律,便可洞察万事万物。”
“这位兄弟对格物一道别有见解啊。”
张博志有些惊讶地看着朱允炆。
对于儒家而言,格物方可致知,格物是一切知识取得的源头,也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根基所在。
不过按照朱熹的格物致知,主张的是知难行易,而后世孙先生主张的则是知易行难,当然,在这中间,还有一个圣人提出了“知行合一”。
朱允炆是推崇“知行合一”的,所以才选择了实践出真知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印鉴之词。
这是一个玄奥的哲学问题,谁也说不了谁对谁错。
搁在不同的时代与背景下,总会选择一样作为主导思想。
结合时代来看,后世已经不是什么知行合一,也不是知易行难,而是知难行易。
因为后世的知实在是太有知,知道的事太多了,多到已经无知的地步了。很多人都能以为自己是专家,敲敲键盘就能保家卫国,行侠仗义了。
巧合的事,大明也是知难行易,不过与后世相反,他们不是知道的太多了,而是知道的太少了……
朱允炆不打算抢走王阳明的心学,这个伟大的人物,还是留给后代子孙用吧,他的光芒一定可以照耀千古,永不过时。
“好了,约定已成,如何打捞《瘗鹤铭》?”
孙举文态度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冷着脸。
朱允炆笑了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找一些水性绝佳之人,到河底捞寻就是,在这长江边,总不缺这种人吧?”
靠山吃山,靠长江自然也就有吃长江饭的人。
不说这里有没有“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的浪里白条,找几个在水底下摸个几分钟的总可以吧……
要知道《瘗鹤铭》是石头,石头从山上掉到江里,它会沉,沉到泥沙里面,只要没有太大的暗涌,未必能到东海龙宫去。
虽然自己不清楚后来人怎么将《瘗鹤铭》的残片弄出来的,但想来也不可能是去东海打捞去,既然不在海里,那一定就在江里,不外乎费点人和事。
办它!
为了中华书法界的“大字之祖”,为了这一份艺术瑰宝,为了这一群书呆子当教书先生……
“重赏?你看看,这是长江,长江!”
孙举文大声喊着。
朱允炆平静地点了点头,道:“长江长城,黄山黄河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怎么,长江就没有人敢下水?”
孙举文想要发怒,被张博志拉住。
张博志看着朱允炆,摇头叹息道:“长江水凶险难测,现在看着没多少危险,风平浪静,水底可是吃人的。寻常人怎么可能为了一点钱财而冒性命之危。”
朱允炆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那就是钱没给到位,请不来水性精熟之人是吧?看你们优哉而来,又无随从,应是本地之人吧,说吧,什么价可以请来高人。”
孙举文、张博志对视了一眼。
两人在镇江也算是饱学之士,对书法一道更是痴迷。对于《瘗鹤铭》的丢落江中扼腕叹息很久,也曾动过找人打捞的心思,只不过寻常人根本就是骗钱而已,到不了江底就冒了出来。
而一些水性特好的人,他们不是被商人圈养,就是随时听候官府征调,或是自抬身价,或是畏惧江底暗涌,轻易不卖力。
可是就算是他们卖力,以孙、张两家的财力,根本请不动这些人。
“五十两。”
张博志有些无力。
五十两,似乎不多。但对于寻常书生之家,这个数字已经足以让他们无法承担。
要知道十两银子,足够寻常的五口之家一年花销。
像是一些电视电影里,一些百姓动不动就能拿出几十两,这基本上都是骗人的,几十两银子很可能是一家人一辈子的积蓄,谁可能一下子拿出来。
朱允炆微微皱眉,这个数字确实不少,和过年捞个尸体要几万差不多了。
虽然朱允炆不缺这笔钱,但解决问题,不一定需要自己掏腰包嘛。
“你们就没想过找人拉一笔赞助费?”
朱允炆问道。
“何为赞助费?”
张举文与张博志愣住了。
宁妃忽闪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笑道:“这普天之下,对《瘗鹤铭》所在有兴趣的人很多,无论是朝廷大臣,还是一些士绅,亦或是各地名门望族,对此总会有些想法。你们就不知道书信几封,告知对方,现在《瘗鹤铭》就在江底,只要略尽绵薄之力,定能让《瘗鹤铭》重见日月,到时,刻其功德名于《瘗鹤铭》一侧,岂不是美哉?”
张举文看向张博志,不雅地张着大嘴巴。
张博志猛地拍手,赞道:“我们为什么就没想过如此?”
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自己是文人没钱,但不意味着其他人没钱啊。
现在的内阁大臣解缙不也是一个书法大家吗?他虽精绝小凯,但行、草皆佳,尤其擅长狂草,以他对书法的热爱,未必不愿意出一笔力啊。
至于将消息传到解缙手中,那也是容易的,毕竟都是在文化圈混的,谁不认识几个朝廷里混饭吃的,哪怕是打过一次招呼,见过一面,那也算关系。
就算找不到解缙这个大人物,那不是还有一堆小人物可以去联系的?
找到人,拿到票子,请人去江底摸寻,事情不就解决了?
朱允炆看着惊喜莫名的两人,道:“看来两位早晚会成为我的教书先生。事情就这么办吧,若是打捞不出上,我会另想办法。取五两钱钞给他们,权当我为《瘗鹤铭》出世出点力吧。”
薛夏取出了五张崭新的大明钱钞,递给张举文、张博志。
两人看向朱允炆,都没有推辞,而是选择了坦然收下。
张举文感谢之后,道:“尚未请教小兄弟姓名,他日是《瘗鹤铭》出世,我等也好刻名于此。”
朱允炆哈哈笑了笑,转身带着宁妃便准备离开,挥了挥手,背对着两人道:“想要知道我的名字,那就等《瘗鹤铭》出世之后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 他不是我的弟弟
朱允炆并没有在镇江停留太久,镇江知府张希昌尽职尽责,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繁荣,对官吏要求又甚是严格,并没有大问题。
自镇江进入长江以南的京杭大运河段,沿途则会经过丹阳、常州、无锡,继而抵达苏州。
沿途江南风景,轻舟慢行,又有佳人在侧,朱允炆过得倒是舒服,甚至还写了几首打油诗打发时间,结果被宁妃大夸一番,朱允炆就绝了写诗的念头……
能想出“雨打羊毛一片膻”的建文帝,如何都不是一位作诗高手。
自己一个后世人,弄明白平仄就已经不错了。抄诗也挺为难的,主要是明代文人以诗词见长的不多,唐代有李白、杜甫,宋代有苏轼、辛弃疾、李清照,明代有谁?
吴承恩、施耐庵,还有一个笔名为兰陵笑笑生的家伙。
根本就找不出来几个嘛……
如果穿越到唐代,可以抄宋人的,如果穿越到北宋,还可以抄南宋的,可穿越到明代,就真有点抓瞎了……
好在看的东西够多,在明朝人讨论三里之外谁家的猪会爬树的时候,朱允炆已经在看几千里之外专家养猪的新闻了。
对付宁妃这种涉世不深的女子,还不是容易?
朱允炆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明明是出来走访民情的,结果光顾着陪女人了,红颜祸水就是没错,反正不是自制力的问题……
宁妃笑得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几乎在同时,另一个女人也在笑。
草原。
妣吉怀抱着襁褓里的男婴,低头尽显温柔,轻轻哼唱着歌谣,一脸的幸福。
她现在虽然是哈什哈的女人,但怀里的孩子却是上一任大汗买的里八剌的孙子,是哈尔古楚克鸿台吉的儿子。
一个遗腹子。
妣吉的容颜依旧绝美,曾经的腥风血雨已经不存在了,大汗谁当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自己,只想要守护好这个孩子,让他好好的活下去,让台吉的血脉,存在于这个世上。
妣吉没有抬头,只低声道:“你若想进入便进来,不需要偷偷摸摸吧?”
帐子被掀开了,额色库走了进来,盯着妣吉道:“他不是我弟弟!”
妣吉含笑看着额色库,道:“你已经十五岁了,他还只是一个婴孩,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忌惮他,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我……”
额色库被人拆穿了想法,不由有些慌乱。
妣吉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轻轻说道:“他是你的弟弟,只要你愿意将他作为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