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吃饭似乎有强迫症,只吃一边的菜,每道菜吃掉一半之后,另外一半便留着不动了。
“嗝~”
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之后,陈安再次拾起了被他丢弃的斯文和体统,倒了一小杯米酒慢慢的品着。
“小二,给本官送个食盒过来。”
掏出手绢擦了擦嘴,陈安朝守在包间门口的店小二吩咐一声。
随后看着陈堪赧颜道:“侯爷见笑了,这聚德楼的饭菜家中老母念了许久,以下官的俸禄,攒一辈子也没办法带上老母来这里吃上这么一顿饭,如今沾了侯爷的光,便想着带一点回去给家中老母尝尝。”
说完,便自顾自的将剩下的菜式一样一样的装进了食盒。
对于大明官员的厚脸皮,陈堪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
陈安只是打包一些剩菜剩饭,已经非常含蓄了。
更有甚者,去人家家中吃饭把人家银制的餐具都给顺走,还强行将这种行为冠上了雅事一桩的高帽子。
大明的读书人,节操是真的不高。
陈堪倒是不甚在意,一顿饭而已,能挖过来一个七品御史为自己效力,怎么算都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买卖。
没错,只是一顿饭,陈堪便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从陈安愿意在大庭广众治下上了陈堪的马车开始,就代表陈安从此便是陈堪一系的人马。
有些话大家心照不宣,更没必要说出口。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不过陈堪的目的可不仅是陈安一人,还有两个御史也参与了当初陈堪殴打陈瑛一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俩的日子在都察院同样不好过。
现在吃饱喝足,陈堪便问起了正事。
“盛庸入狱一事,是陈瑛的手笔吧?”
面对陈堪的询问,陈安稍加思索,随后摇摇头道:“下官不建议侯爷插手这件事情,五城兵马司虽然深得陛下的信任,但有些事情它不是有陛下的信任便可以为所欲为的。”
陈安话里的意思陈堪听懂了。
无非就是陈瑛不过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
不过,重点不在于这里,重点在于陈安是在隐晦的告诉陈堪他的价值。
他虽然是一个七品小官,但他在的朝堂之上的消息来源却是非常精确。
这也正是陈堪为何如此看重他的原因。
陈堪点点头:“本侯也没打算插手这桩闲事,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你那两位同僚?”
“他们已经申请外放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京师了。”
陈安给出的消息让陈堪忍不住一愣,下意识问道:“都察院的局势已经如此紧迫了吗?”
陈安苦笑着应道:“大人不知,下官刚才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并不是在诉苦,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都察院现在成了陈瑛的一言堂,依附陈瑛的官员,现在全都变成了应声虫,少数不愿意与陈瑛同流合污的官员,被他以各种借口褫夺了手中的权力,其中也包括下官我。”
“说出来大人或许不相信,下官现在虽然还是每日里上朝,但实际上下官自云南回来之后,便再没有向陛下递上过一封奏折。”
“也就是说,下官现在与傀儡没有任何区别。”
陈安苦笑了一阵,眼中闪过一抹憎恨。
他身为御史,最大的权力便是可以越过百官直接给陛下上书陈述奏事。
而现在,陈瑛干脆直接将他给来了个冷处理。
正所谓毁人前途犹如杀人父母,现在陈安已经不仅是前途被毁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被陈瑛断了追求前途的根本。
这样的做法,比将他一刀杀了都要更让人难受。
不然以陈安清贵无比的御史之躯,今日又岂能上陈堪的马车。
听完陈安的抱怨,陈堪幸灾乐祸道:“怎么,我记得陈御史回京师的时候嘴可是硬得很呐。”
“嗐,是下官看走眼了,事到如今下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还请侯爷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拉下官一把。”
事情到了这一步,陈安肯定自己是没有那个能力斗得过陈瑛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陈堪身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宝钞之弊
既然已经请陈安吃了一顿饭,陈堪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吩咐马车将他送到了都察院。
当然,主要也是陈堪需要出城一趟。
陈瑛似乎是专门在都察院门口等着两人。
见陈安当真是从带有靖海侯府邸的马车上下来,整个人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仿佛要用眼神将陈安扼杀在都察院门口。
陈安带着冷笑的表情,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都察院,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明目张胆的摸鱼。
反正只在都察院上最后一天班,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也就无所谓体面不体面了。
陈堪没有露面,只是将陈安送到都察院门口便径直驱车出了北城来到银库边上。
昨日朱棣让他有空去宝钞提举司看看,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既然迟早都是要办的事情,不如趁着自己现在还有机会,先把事情办了。
“大人!”
守在门口的石稳看见陈堪的车驾,当即迎了上来。
这些日子,他带人守着这一百万两白银的巨款,可谓是心惊胆战。
就连吃个饭撒个尿都生怕银子被盗走,每日更是早中晚三遍盘点,差点把他整个人都逼疯了。
陈堪掀开马车跳了下来,看着日渐消瘦的石稳,脸上不由得露出揶揄的笑容。
“怎么样,守着一堆钱却没法花的日子不好过吧?”
陈堪可是清楚的记得,刚刚接手这个任务时的石稳是何等的兴高采烈,现在才过去几天时间,便已经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听见陈堪的话,石稳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顶着两个乌黑的眼眶,委屈道:“大人,这活儿简直就不是人干的,属下这几天硬是一眼没眨,根本就不敢睡觉。”
“我的大人,咱究竟还要守着这堆银子到什么时候啊。”
面对石稳的哭诉,陈堪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别着急,我这不是来了嘛,放心,这些钱很快就会有去处。”
陈堪今日此来,便是要来给这些钱寻个去处的。
一百万两白银,若是想用这笔钱来解决整个大明朝的经济危机,那自然是天方夜谭。
但若是只是暂时先在京师将朝廷的信用体系竖立起来,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陈堪打算先用这笔钱在京师开个钱庄。
当然,陈堪要开的钱庄与其他的钱庄不同,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存储银钱那么简单,他还要用这一百万两银子,去解决掉京师宝钞泛滥贬值的事情。
随着石稳在库房之中转了一圈之后,确信银库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陈堪便上了马车朝皇宫走去。
朱棣想要用白银来取缔宝钞,陈堪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陈堪可不想被后世之人骂上一句开历史的倒车。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奉天殿,不出意外,朱棣很快便召见了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门之后,陈堪发现大殿之中除了朱棣之外,还有一个胖嘟嘟的小人。
他才刚进大门,便看见那小胖墩用幽怨的眼神盯住了他。
“见过皇长孙殿下!”
陈堪也没想到,朱棣对于朱瞻基的宠爱竟然会达到了这种程度,竟然直接将他带到奉天殿玩耍。
无奈,只好给小胖墩也行了一礼。
只是陈堪行完礼之后,小胖墩的眼神更幽怨了。
“免礼。”
“朕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你先坐会儿。”
“谢陛下。”
陈堪直起身子,径直来到一旁的胡凳上坐下。
朱棣只是随意的瞟了他一眼,便又开始奋笔疾书。
朱瞻基凑到陈堪面前,小声的问道:“陈堪,为何你这么久不来找我玩?”
陈堪对上了小胖墩那双幽怨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寒。
“长孙殿下,臣前些日子去云南了,您不知道吗?”
朱瞻基晃了晃圆圆的小脑袋,应道:“我知道啊,可是你不是回来很久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待在皇宫里快要无聊死了。”
陈堪也不知道他和小胖墩的关系什么时候有这么好了。
随口问道:“难道殿下这段时间没有出去玩吗?”
“除了你,皇爷爷不让我跟其他人出宫。”
朱瞻基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陛下不是给殿下下了禁足令吗,结束了?”
“早就结束了,这都快五月份了。”
“你和小姑不来,我又没办法溜出宫去,我都快憋疯了......”
朱瞻基的小嘴里像机关枪似的,不断吐出各种抱怨的话,听得陈堪一脸懵逼。
合着自己唯一的用出便是带他出宫去玩?
“来找朕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