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以后你便跟着我吧,做我的部曲咋样?”李钦载叹道。
“管饱吗?”郑三郎问道。
“管饱,偶尔还能发点小财,我心情好的时候会给部曲们赏钱。”
郑三郎咧嘴笑了:“那成,以后小人就跟着李帅了,别人想要害李帅,小人弄死他。”
“李帅想要害别人,小人也弄死他。”
李钦载欣慰地笑了,很期待战后回长安的日子,那时带着郑三郎满街溜达,长安著名纨绔恶霸麾下又添一员虎将,看谁不顺眼就揍谁,多爽。
身后的部曲们也纷纷看着郑三郎笑,刘阿四被调入特种小队当了队正,李钦载从身边的部曲里面重新挑了个人当头儿。
这人名叫冯肃,也是在李家当过多年的部曲,父辈曾跟随李勣征战多年,算是根正苗红的兵二代。
冯肃跟刘阿四性格不一样,刘阿四身手不错,性格也颇有些圆滑,懂得察言观色,冯肃的身手差了点儿,察言观色这方面也有点欠缺。
不过无所谓,在李钦载身边多待几年,冯肃就会升华了。
当年的刘阿四也好不到哪里去,跟木头似的,后来不也升华了吗,李钦载听说刘阿四每月发了俸钱后,还偷偷摸摸进青楼找姑娘做快乐的事,回来时又道貌岸然装正义。
这种变化就很可爱。
冯肃也快了,李钦载的身边不会有好人的。
“三郎兄弟,以后咱们就是袍泽兄弟了,有啥事尽管说,兄弟我绝不推辞。”冯肃笑着上前,亲密地捶了一下郑三郎的胸膛。
胸膛很扎实,冯肃收回手直龇牙,郑三郎打量他一眼,道:“没啥事,管饱就行,李帅说偶尔还有赏赐,你不要扣我的赏钱,我要攒钱回去给我兄长娶婆娘的。”
冯肃一怔,笑骂道:“不会扣你一文钱的,这憨货!”
……
两支大军会师后,唐军与高句丽军进入相峙阶段。
双方都在调兵遣将,唐军为了扩大战果,向各个占领的城池派驻守军,高句丽军为了防御,也向各自的城池增兵调粮。
接下来的几日虽然没有战事,但空气里凝重肃杀的气氛更浓了。
将领们都清楚,平静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李钦载彻底放松下来,平日操练的事由王方翼安排,自己只需要好好活着,在这枯燥乏味的军营里尽量活得精致。
帅帐门口生着炭炉,炭炉上搁着一个陶罐,里面咕噜冒泡。
小八嘎蹲在李钦载身旁,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各种调料,有人参,有姜片,食材是一只母鸡,部曲们从附近乡村弄来的,据他们说是跟当地乡民买的,李钦载不信。
母鸡已经慢火炖了一个多时辰,鸡汤已经浓稠成汁,揭开陶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旁边的小八嘎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想喝吗?”李钦载眨眼问道。
小八嘎甜甜一笑,点头:“五少郎做菜的手艺,妾身一直在学,可总也学不会。”
一只小木勺舀起鸡汤,吹凉之后送进小八嘎嘴里。
小八嘎细细啜了一口,脸庞都仿佛被灯光师打了强光,瞬间明亮起来。
“好喝!”小八嘎连连点头,随即噘起小嘴轻轻拽他的衣袖:“还想喝……”
自从与李钦载有了夫妻之实后,小八嘎的性格变化不小,现在居然都学会撒娇了。
李钦载当然要满足她:“叫爸爸。”
“什么是‘爸爸’?”
“突厥语,你别管,跟你们的‘KI么鸡’差不多的意思,以后我很厉害的时候,你就这么叫。”
小八嘎脸蛋一红,她好像懂了。
小心翼翼地瞪了他一眼,小八嘎还是低声道:“……爸爸。”
李钦载乐了:“真乖,鸡汤分你一半,另一半给我装在小罐罐里,我拿去给爷爷。”
小八嘎急忙道:“全送给爷爷吧,妾身不用了。”
犹豫了一下,小八嘎小心地道:“夫君可否让妾身同去?妾身也想尽一尽孝道。”
李钦载想了想,道:“可以,你也该用新身份去见见爷爷了。”
小八嘎欣喜地道谢,然后飞身进了帅帐,一阵窸窸窣窣,换了一身很正式端庄的云裳出来,就连发髻也重新盘过,高高的云髻插着几支金钗,看起来像贵妇人。
陶罐用草绳串起拎在手里,小八嘎如履薄冰地跟在李钦载身后,低眉顺目以夫为天的样子,确实让李钦载的男子主义有点膨胀。
横穿营盘近十里,李钦载和小八嘎才来到李勣的帅帐。
李家五少郎见祖父,外面的部曲根本不会阻拦,李钦载和小八嘎径自入内。
进了帅帐,李钦载躬身行了一礼,李勣呵呵一笑,看到他身后的小八嘎后却一怔。
小八嘎却显得无比正式,她认真地整了整衣冠,然后五体投地式朝李勣膜拜。
“李氏鸬野赞良拜见祖父大人。”
第1068章 统兵之道
李勣知道小八嘎随李钦载出征,而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本来军中带女人不妥,但这件事能说得过去。
小八嘎的倭国皇长女的身份,确实有助于李钦载强化对倭国的掌控,在出征之前,李钦载当面向李治请过旨,李治也是答应了的,别人无话可说。
见小八嘎端庄恭敬地跪拜自己,并自称“李氏”,李勣眼中闪过了然,含笑示意李钦载扶起她。
“你是倭国长公主身份,不必如此大礼。”李勣捋须笑道。
小八嘎低头垂睑轻声道:“我已是夫君之妾室,祖父大人当面,怎能失礼。”
李勣笑道:“跟在钦载身边,他可曾有欺负你?”
“他……对我很好。”小八嘎脸蛋微红。
李勣嗯了一声,道:“战后回到大唐,让钦载给你个名分,将来有了孩子……”
李钦载立马接道:“爷爷,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将是倭国王。”
李勣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仿含笑示意李钦载扶起她。
“你是倭国长公主身份,不必如此大礼。”李勣捋须笑道。
小八嘎低头垂睑轻声道:“我已是夫君之妾室,祖父大人当面,怎能失礼。”
李勣笑道:“跟在钦载身边,他可曾有欺负你?”
“他……对我很好。”小八嘎脸蛋微红。
李勣嗯了一声,道:“战后回到大唐,让钦载给你个名分,将来有了孩子……”
李钦载立马接道:“爷爷,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将是倭国王。”
李勣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仿佛明白了什么,沉默良久,淡淡地道:“此事须向天子请旨,不可欺瞒,否则必有祸端。”
李钦载笑道:“爷爷放心,此事重大,孙儿怎敢欺瞒天子。”
说完李钦载朝小八嘎使了个眼色,小八嘎急忙双手捧上陶罐。
“祖父大人,这是夫君为您亲手熬的鸡汤,夫君说为您补补身子,请祖父大人品尝。”
李勣接过陶罐,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扑鼻而来,李勣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笑道:“好,佳儿佳妇,难得一番孝心,老夫多日未尝到钦载亲手调制的羹汤了。”
李钦载笑道:“爷爷快趁热试试,今日的鸡汤味道不一样,孙儿在里面添了好东西。”
“添了啥好东西?”
“添了爱心。”李钦载两指一并,比心,又萌又可爱。
李勣翻了个白眼,小八嘎忍不住噗嗤笑了。
小木勺舀起一口鸡汤送进嘴里,李勣两眼顿时一亮,笑道:“确是多日未曾尝到这等美味了,从出征以来老夫便每日吃野菜团子,着实有些腻了。”
李钦载笑道:“爷爷喜欢的话,孙儿每日给您亲手做。”
“不必,老夫这把年纪,若连口腹之欲都克制不住,岂不是白活了?偶尔尝个鲜便可,你不必把精力浪费在这等无谓的事上,多操练将士,多处置军务方为正道。”
“爷爷,亲孙子面前就不必讲大道理了。孙儿理解您要与将士同甘共苦的态度,但态度这东西,做在明面上让人看见便可,私下里该享受的还是偷偷摸摸享受一下,反正将士们又看不见。”
李勣皱眉:“你平日便是这么带兵的?当着将士的面过苦日子,背着将士便大鱼大肉?”
李钦载理直气壮道:“对呀,刚开始还做做戏,后来孙儿索性懒得做戏了,大鱼大肉敞开了吃。”
李勣怒了:“混账!为帅者若不能与将士同甘共苦,谁愿为你卖命?危急时谁会出来为你血战?”
“爷爷息怒,孙儿以为,吃苦不是标榜道德和人格高尚的必要条件,如果大家都不必吃苦,岂不是更好?”
李勣冷笑:“老夫愿闻高见。”
“为帅者不一定非要跟将士们一起啃野菜团子才叫同甘共苦,如果将士们都能吃上肉,每临战都有赏钱,每克一城将士抢掠所得,将领分文不取,爷爷觉得将士们会不会忠心拥戴我这个主帅?”
“与其在将士们面前表演啃野菜团子,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如何给将士们提高伙食,大家一起吃肉岂不爽哉?”
李勣咬牙:“老夫抽你个‘爽哉’!全军数万张嘴,你上哪里弄那么多肉?”
旁边的小八嘎见祖孙俩吵了起来,不由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弱弱地道:“祖父大人容禀……”
“夫君他……在粮草方面确实费了许多心思,据妾身所知,夫君每克一城便到处查抄官仓,搜集各种肉类,将士们每顿确实都吃上了肉,虽然不多,大家却都很满足……”
“还有就是,夫君领军以来,断断续续给将士们发了多次赏钱,如今麾下的唐军将士都得了不少好处,每人少说百文以上……”
“这还不包括将士们抢掠城池的所得,受伤或战死更有优恤,将士们对夫君都非常拥戴,人前人后都夸赞夫君爱兵如子呢。”
李勣又愣了,愕然道:“只算咱大唐将士,你麾下也有近两万兵马,每人都得百文钱,那就是……数千贯?行军打仗你哪来那么多钱?”
不怪李勣吃惊,这年头普通府兵怀揣百文钱,已然是不小的一笔财产了。
如今这年头物价虽比贞观年间高一点,但也高得不算太离谱,长安两市物价稳定,“米斗八钱”。
也就是说,八文钱就能买一斗米,一斗等于十二斤,一百文钱的话,足够养一家老小一整年,而且还能吃上肉了。
这还只是李钦载明面上赏给将士们的钱,若再加上将士们抢掠城池的所得……
这特么是在打仗吗?分明是土匪下山发横财了。
李勣的脸色有些难看,表情中带着许多不解,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这孽畜从哪里弄来的钱?
李钦载顿时一惊,表情有些虚了,干笑道:“爷爷莫理会这些闲事,快喝汤,趁热喝……”
说着急忙向小八嘎使眼色,用凌厉的眼神告诉她,你特么赶紧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