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侗摇摇头:“看在你家祖宗面上,今日和小友剖析明白,日后说起,便不至于为人取笑。小友且听好了,你家远祖火山王杨衮,最拿手的乃是刀法,也就是你家传的杨家刀,当年他和好友高行周互相传艺,以杨家刀换了高家枪,加以揣摩演绎,这才有你这一脉传承的杨家枪。”
周侗眼神荡过全场,高声道:“高行周何许人也?乃是五代名将‘白马银枪’高嗣继之后,高嗣继的枪法,却是罗家后人所传的罗家枪,他天资纵横,改成了高家枪。老夫所学,正是正宗罗家枪!当初隋唐好汉‘冷面寒枪’俏罗成,正是靠着此枪扬名立万。”
岳飞听了喜道:“原来如此,我说咱的枪怎地和他枪法有些相似。”
周侗道:“今日正好让你们四个也知道这枪法的来历变更,罗家枪却是脱胎于姜家枪,罗成之父北平王罗艺,年轻时入赘姜家,学会了姜家独传的枪法,因没有学全,自己费周章补充完善,才有了罗家枪;至于姜家枪,却是蜀汉大将姜维一脉独传。”
曹操眉头一皱,怎么什么都是蜀汉的,我弟夏侯惇为何不传下个夏侯枪?还有那张隽乂,为何不传下个张家枪?
周侗自是不知曹操所想,继续侃侃谈道:“姜维年轻时天资卓绝,和猛将赵云对战也不落下风,赵云爱才,待姜维归降后,将自己的赵家枪悉数相传,姜维也是据此开创了姜家枪。所以如今将门枪法,历来号称枪分五家,便是赵家枪、姜家枪、罗家枪、高家枪、杨家枪!若是细究来历,赵家枪却是真正嫡祖!”
周侗这番话,大开众人眼界,栾廷玉等人都不由低低的“哦”了一声。
书中暗表:为啥天下枪兵气运一石,赵云独占十二斗,余者共欠二斗呢?因为人家正经是玩枪的祖宗!
周侗道:“老夫得传罗家枪,先后所传不过四人,一个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一个是豹子头林冲,再有就是岳飞、汤怀你们兄弟两,我儿岳飞将来大成,亦有望开创岳家枪。”
汤怀便是那穿绿的小子,此刻兴奋叫道:“那我便是汤家枪。”
周侗听了笑而不语:你小子也配。
岳飞向杨再兴叫道:“如何?我可曾骗你?你觉得枪法相似,却是因为你们脱胎于高家枪,高家枪又脱胎于罗家枪之故。现在事实俱在,你给我义父叩头谢罪吧。”
杨再兴怪眼一翻,叫道:“叩什么头?谢狗屁罪,你们空口白牙一说,怎么就叫事实俱在?你让赵云、姜维、罗艺亲自来说,那才叫事实俱在!”
岳飞大怒,正要发作,又被周侗拦住,但见周侗笑眯眯道:“罢了,你既然不信,老夫便和你过几招,罗家枪由姜家五钩神飞枪化出,多刺、扎、盘、挑招数,你祖宗火山王乃是刀法大家,化高家枪为杨家枪时,多了劈、砸、扫、抹的运用,一试便知。可有一样,若是比完之后你口服心服……”
周侗老谋深算的笑了笑,指着岳飞:“你就拜我孩儿为兄,日后追随他建功立业,老夫也自会将一身本事传你,你可愿意?”
杨再兴两道浓眉一掀,冷声道:“他不过比我力气大些,凭什么拜他为兄?你的本事,小爷也不稀罕,且不说我家传的枪,放着我许多哥哥在此,我要学什么没有?”
周侗闻言,收起笑容:“杨家小友,老夫实与你说,你性情蛮野,戾气深重,老夫敬你家祖上护国杀敌有功,不愿看忠良之后走了错路。我让你拜小儿为兄,是要借他天生的正气化解你胸中戾气,否则你与这干人为伍,异日早晚要成家国恶患。”
周侗这番话出口,曹操眼神愈冷,随即哈哈大笑。
曹操之前和岳飞斗嘴,那是见孩子聪明不凡,逗着玩的意思。此刻却动了真怒,纵声狂笑,睥睨四顾,霸主风采顿时展现无遗。
有分教:刀伤皮肉舌伤心,壮士尊严贵若金。小弟怒极出恶语,大哥长笑发狂吟。
第108章 武孟德舌战武宗
周侗神色微变,他名垂江湖数十年,一身艺业旷古绝今,被尊为一代武宗,这世间武人,竟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拿大?
惊疑不定的打量曹操,倒也有耐心,直待曹操笑罢,方才开口道:“我听说山东出了个豪杰,叫做武孟德武植,乃是武松之兄,想来便是你?”
曹操眼神冰寒,直勾勾逼视着周侗,开口冷气森然:“老匹夫,既知二郎是我兄弟,焉敢如此辱他!”
岳飞闻听大怒,周侗挥手止住,苍老微弓的脊背慢慢挺直,周身气势大炽,仿佛一杆所向无敌的长枪,居高临下望着曹操道:“我说他性情倨傲,杀心沸腾,可有说错?”
曹操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回到马前,踩镫上马,一抖缰绳,来到周侗身前。
居高临下望着老人,冷声道:“性情倨傲,杀心沸腾,又如何?我二弟性傲,只因看不得狗眼看人的宵小,他虽有杀心,也只对那些仗势欺人的狂徒!你看不起他,是你瞎眼,我只愿你好生活着,待来日天崩地裂,看谁个力挽狂澜,才叫你这匹夫知道,何谓大丈夫也!”
说罢便欲离去,周侗叫道:“咄!”一个字,震得曹操耳膜嗡嗡。
曹操停下,侧目而视,周侗一脸怒色:“你先前同吾儿胡言乱语,苏老泉相公之《心术》何等精妙?你竟大发谬论,我只当你无知卖弄,不曾相责,谁知你越发妖言惑众!天崩地裂?呵呵,宋辽承平百年,辽国更陷入与金国的内耗,西夏虽有野心,我大宋西军又岂能容他们撒野?天自何崩?地自何裂?你这等人捏造臆测,分明是心存歹念!”
曹操越听越是轻蔑,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冷笑道:“老匹夫,你既读书,当也读过《司马法》,岂不闻‘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忘战者谁,宋辽也!且睁开你这双老眼好生看,北方蛮国,其势如日初生,辽国虽大,不过春余残雪,转眼冰消,届时那些蛮人的骄兵悍将,望见南面繁华,可会克制兵锋?”
周侗听了大笑三声,摇头道:“荒诞!你方才问吾儿,苏老泉可曾领兵?我也正要问你一句,你可曾与辽军交战?老夫昔年,与辽军、西夏军皆曾交手,深知其之虚实!那辽国立国百年,根基深厚,纵一时受制,久后也必能逆转,便如我国和西夏情形一般,西夏初立国时,何尝不是兵锋盛锐?但地偏人少,终究后力难及大国。退一百步说,便是金国代辽,我大宋就没有英杰抵挡了么?昔年耶律阿保机何等雄才,尚不能并吞四海,他完颜阿骨打就能么?”
曹操失笑道:“西夏做不到的,女真就做不到,这是何等谬论?再说本朝,主昏臣佞,将弱兵疲,比辽国尚且不如,凭什么与金国争雄?你只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大宋自有英杰,便是我二弟这等好汉!”
周侗顿时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好大胆!身为宋人,竟敢辱骂圣上!”
曹操满脸奚落,鄙夷道:“区区赵佶,除了写字作诗搞女人,还有何长处?便是写字作诗搞女人,我也胜他十倍!若论治国选官养民打仗,他更提鞋也不配。你这老儿,这等昏君,还高高捧在头顶,虫豸般见识胸襟,凭你也配看不起我二弟?”
周侗愈发大怒,他内心是极为忠义的人,虽然也对皇帝的作为失望,对国家朝廷却仍是丹心耿耿,曹操这般骂皇帝,听在他耳中,真比骂自己还难受,一部白胡子高高吹起:“你这厮无君无父!老夫果然没看错,你这等人,毫无敬畏之心,不存忠义之念,狂悖绝伦,必为乱臣贼子也!”
回头抢了岳飞枪在手,便欲扑击曹操,曹操一惊,正欲躲闪,杨再兴忽在一旁接口:“可是和你徒儿林冲一般的乱臣贼子?”
周侗身形一顿,神情变幻,忽然一低头,噗!一口殷红热血,都喷在自己白须上。
“义父!”岳飞惊慌大叫,连忙上前扶住,却被周侗一把推开,满面盛怒:“我没事!孩儿,去备马,老夫这就亲上梁山,清理门户!”
曹操大笑两声,拉马跑了个圈,远远指着周侗道:“林冲如何上得梁山,江湖中尽有人知,莫说你不知他的苦楚!清理门户?好啊,你去汴京城,取了高太尉的首级,这才有脸去清理你的门户!”
周侗怒道:“我门中之事,轮不到外人卖弄口舌。”
曹操道:“不巧了,我亦和林冲相识,承他叫一声‘武兄’,便不得不为他直言!他因妻子美貌,被衙内寻衅再三,高俅不仅不问,还推波助澜,陷害林冲,逼得他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只得落草!周侗匹夫,人称你天下武宗,又称为陕西大侠,自己徒弟被人害得这般情状,你的武何在?你的侠何在?你为什么不闻不问?”
曹操说到此处,目光如冷电般直逼进周侗眼中:“是否因为对方是堂堂殿帅府太尉?啊哈,好个天下武宗,好个陕西大侠,见权让八分,见官矮三头,不敢招惹那些祸国殃民、荼毒忠良的狗官,对被狗官逼到绝境的可怜徒弟,你倒是能下狠心!你也配说清理门户?入你门户,才是林教头平生不幸之根源也!”
周侗老脸煞白,岳飞不由狂怒,戟指曹操喝道:“你这厮胡言乱语,颠倒黑白!我师父对徒儿深恩厚德,你既然与林师兄相识,何不问他,恩师对他如何!”
曹操摇头冷笑:“小子,你以为做人师父,传授的便只是兵法武艺?你错了!做人师父,最重要的便是教徒弟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个立于天地间,俯仰无愧的大丈夫!林冲妻子受辱当日,便当暴起一搏,宰了恶霸贪官,纵使身死,也为天下除一大害,无愧英雄二字,无愧这一身流血流汗练成的好武艺!可他为何不敢?便是有个只知潜头缩首的乌龟师父,教了他武艺,却没教他‘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现在还他娘有脸说要清理甚么鸟门户!滑天下之大稽!”
岳飞紧紧咬着牙关,怒瞪着曹操,却不知该如何辩驳。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妻子被人所辱,对方又仗着官位构陷自己,难道自己也要默默忍受么?丈夫不可辱!
曹操也是越说越气,他满怀热忱来结交这位天下武宗,没想到对方竟辱及武二郎。
周侗若是鄙视曹操几句,曹操或许笑笑也就罢了,但是涉及武松,着实难忍。
要知曹操自和这二弟相认以来,从没见过他这般失心落魄之态,心疼之下,盛怒早已难遏!
眼见周侗被自己骂的两眼发直,曹操犹不解恨,连连冷笑道:“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枉我等千里迢迢来拜见,没想到号称天下武宗的竟是这等货色。真乃天下武夫之耻也!武夫者,族之骨也,国之刀也,若练武之人都这般没胆没骨、畏权怕势、不知是非、妄谈忠义,我辈汉人岂不是活该受人欺凌?就你这等货色,也配大言烈烈,看不起我家二郎?吾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一席痛骂,句句戳心,将周侗引以为傲的骄傲,剥皮般活活剥下,那等痛楚,若非当事人岂能明白?此刻能理解周侗的,怕是也只有被诸葛亮活活骂死的王司徒了。
不过周侗一生习武,老而弥坚,自有一套颠扑不破的人生理念,虽然吐了口血,又被骂的难堪,倒是没有要气死的意思,死死盯着曹操,提起长枪指着他,一字一字道:“我儿,记清此人面貌!巧言令色,善弄人心,险恶诡谲,天性狂悖,他日乱天下者,必此人也。”
岳飞缓缓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曹操,似要深深铭刻入脑海。
曹操心中微微遗憾,这少年天资罕见,不管是以他自家眼力,还是樊瑞的推断而言,都是一代将种,可惜经此一事,怕难为我所用。
暗叹一声,对岳飞道:“岳飞!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为将之道,首在知机!察阴阳之变,知乾坤之理,明人心阴私,掌进退之道,庶几可保其身。保全此身,才好做事。你别被这老儿教傻了,不然任你有翻天的本事,也难做成大事。”
岳飞恨声道:“我义父胸中,自有煌煌大道,非汝鼠辈所能得知。我承义父之志,自当躬行大道!你那套花言巧语,莫要拿来骗我。”
曹操听得大笑,手指点着他道:“区区小辈,看你有几分天赋,不忍你蠢死,这才教导几句,听不听都有你。最后教你个乖:为人处世,莫要一味刚强,譬如你现在对我大放狂言,有何益处?今天是我心宽,若是换个心窄的,现在就宰了你几个小子,洗荡了你这村坊,又有何难?”
说到最后几句,语气肃杀阴沉,却是当真引出了心中杀意。
岳飞闻言一凛,曹操这边,自武松而下,栾廷玉、石秀,各个气势不凡,一看就是罕见高手,吕方几个,神完气足,也自不弱。还有樊瑞,目中异光闪烁,披着长发,不时怪笑,显然怀着邪门手段。
对方若当真要洗了这村坊,自己几个如何能挡?义父武功虽高,却也是年过古稀之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如何胜得过对面这些正当年的狼虎。
当下强忍怒气,低头不言。
至于红红绿绿几个少年,早就吓得筛糠一般,视若神明的师父都被人骂的狗血淋头,之前那点威风早已尽灭。
曹操努力压抑住杀心,和一丝说不清来由的不安,深深看了岳飞几眼,一挥手,带领众人离去。
周侗久久凝视曹操背影,直到看不见时,忽然弯腰,大吐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他这倒不是被曹操骂的昏倒,而是为了保护几个小徒,不能由着性子扑杀此獠,故而气闷至极。
岳飞等人惊得大呼,连忙抱了周侗回家,请郎中来看,郎中开了几味药,让人去熬,对岳飞等人道:“老先生急怒攻心,伤了元气,紧要处是年纪大了,我这副药,也只能稳住一时,若求妥当,还当去大名府,请名医来诊治。”
岳飞拿出一贯钱,送走了医生,对几个结义的小兄弟道:“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师父,我飞马去大名府求见卢师兄,让他找一个手段高明的名医来救义父。”
几个小兄弟点头应下,都道:“大哥快去快回。”岳飞点点头,去马廊牵出自己的白马,却是内黄县李县令所赠,能够日行一千的宝马,上了鞍鞯辔头,飞马冲出麒麟村。
有分教:英雄自有家国念,烈士独怀忠义心,龙虎相逢生怒气,人间何处觅知音。
第109章 狭路相逢玉麒麟
曹操等人自不知气倒了周侗,不过此行败兴之极,难免消沉,骑了马儿慢慢而行。
曹操担心武松心中积郁,叫到身边欲要宽慰他几句,不料武松笑道:“哥哥不必担心我,先前被周前辈说那几句,着实难堪。后来哥哥和他争执,兄弟在一旁细听,也自想明白了,若无哥哥在,武二或许便正是他所说那般,性燥好杀,成不得大事,然而如今却是不同,我这一生跟着哥哥,还怕做不得大丈夫么!既然周前辈的门槛高,那兄弟又何必去攀?受他传艺之恩,记在心中,有机会报答便是。”
曹操闻言喜道:“这般胸襟,才不愧是我二弟!”
又唤牛皋上前:“倒是对不住兄弟你了,你辗转几千里拜师,却因我和二郎故,误了你的机缘。那周老儿能把那岳飞调教成这般,的确是难得的高人,如今却交臂失之。”
牛皋咧嘴笑道:“哥哥这话,岂不是埋汰小弟?那周老儿对小杨说,不要与这干人为伍,这干人里也有小弟在内,可见他本也瞧不上咱。再说那岳飞固然本事了得,我看小杨也不输他,如何就见得是周老儿调教之功?旁边三个穿红带绿的,一般是他徒弟,也没见有何出奇。”
说着摇头晃脑起来:“之前只因独自一个,才想投个师父学些艺业,如今和哥哥们日日相聚,快活无比,还要投什么师父。反正来过一趟,便能和老娘交代,回去哥哥做个媒人,让俺讨个老婆,省得看铁牛哥哥逐日笑嘻嘻的模样,让我胀气。”
石秀听了笑道:“牛兄弟这话不错,你又不似那几个少年,这般年纪,传宗接代才是真理。不要怕,一时若寻不着好的,你秀哥带你去东平府耍子,似你这般黄花男子,还有红包好拿。”
杨再兴听了欢呼一声:“东平府哪家的姐姐漂亮,都在小弟心中,哥哥们只顾来寻小弟带路。”
曹操急忙道:“石秀兄弟,小杨,放着牛安人在此,带坏了牛皋,我等面上都不好看。”
吕方忽道:“方才哥哥有句话最是说到我心底,林教头被高俅那般迫害,他不说去帮徒儿出头,反恨林教头落了草,清理门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等心肠,也配叫做大侠么?”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都为林冲抱屈。
樊瑞冷笑道:“其实以兄弟之见,今日既然翻脸,便当斩草除根!我观那岳家儿郎,定非池中之物,既然不能为哥哥所用,便当早早除了他,省得将来为敌。”
石秀皱眉道:“这话却是没理,那周侗虽然迂腐,又非恶人,反而多有义举。他名望既高,年纪又大,几个徒弟,都是少年,我等杀了他,有损好汉声名。”
曹操笑道:“我知道樊瑞兄弟心思,这等少年,英华天授,来日可期。今日除他不费吹灰之力,来日他成了气候,再要除之,不知要花多大代价。”
樊瑞喜道:“哥哥说的正是,小弟便是这番想头。”
曹操眼望北方,漫声道:“兄弟,愚兄非是墨守成规之人,亦无襄公之仁。若我的目标是宋国,或许今日便顺势除了此子!只是如今局势,大患在北,那岳飞虽与我无缘,却也是汉儿中罕见的英杰,我又何忍伤之!他能有所成就,也是为我分忧,至于说灭了异族之患,他当真和咱们对上……”
曹操微微一笑,眼中迸射出锐利而自信的光彩:“呵呵,难道我等兄弟,还惧怕后生小子么?”
樊瑞为他豪情所染,摇头笑道:“哥哥说的不错,倒是兄弟狭隘了。”
曹操拍拍他肩膀道:“你乃是老成持重之念,并非狭隘。只不过九洲茫茫,英才无数,世间又岂有不历艰险,便登奇峰的道理?待他日龙蛇四起之日,才是我兄弟大展身手之时,吾若不能败尽天下英雄,又凭什么把汉帜插遍世间!”
他这一席话,睥睨当世,尽显霸主之气,众人听在耳中,都觉豪情难抑,恨不得振声长啸。
时迁兴奋地叫道:“随哥哥荡尽天下英雄之日,便是我等兄弟留名青史之时!我时迁倒要让世人知道,便是一个偷儿,也未必做不得万户侯!”
曹操听了大笑,高声道:“若真有那日,云台阁中,吾等兄弟同享万世香火!”
一番话,先前的压抑感荡然无存,众人齐声大笑,策马扬鞭,就在苍茫平原上狂奔起来,当日便回了大名府。
依旧在昨日歇宿的老店歇了,次日睡到上午,不慌不忙用了酒饭,便上路回阳谷,谁知出城门三十余里,经过一个冷僻处,忽然冲出一彪人马拦住去路。
曹操等人停下马,见那伙人约有五六十个,都穿白色劲装,一个个神色精悍,各提刀枪,亦不敢小觑,吕方出马喝道:“你等是什么鸟人?为何挡着我等?”
那伙人中有个叫道:“我亦不愿来为难你们,只是你们不该得罪我师父,他老人家气得病重,我这做徒弟的,岂能不为师父出头?”
说话间,那伙人左右一分,露出中间一匹神俊的白马,上面坐着个相貌堂堂的好汉,二十八九年纪,八字眉,麒麟眼,身躯高大,披挂一副银光鱼鳞细甲,披散着头发,显得极为潇洒,手中一条丈二钢枪,神情睥睨骄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