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到了这个程度后,你让他脱离保乡营,然后跑回去当一个普通的山民,平日里种田,偶尔给人当个泥水匠建造房屋之类的,他还不乐意呢。
人嘛,随着环境的变化,其心思也会发生变化的。
罗志学继续巡视防线,后续还爬上了山顶视察,并重点视察了各箭楼的布局,看看是不是符合当初的设计要求。
罗志学对各箭楼的要求就是,箭楼体系要能对整个战线,包括山谷前方、两侧山腰都能够进行有效覆盖,没有死角。
并且部分重点区域,也就是山谷正前面必须获得至少四座箭楼的箭支覆盖,其他位置任意两座箭楼之间能形成交叉火力。
听交叉火力这种名词就知道,罗志学压根就不会玩当代冷兵器军队的战术战法,他这一套,纯粹就是按照后世火器军队来部署的。
只不过是因地制宜,用弓箭代替了火枪。
至于火炮方面就更是如此了,罗志学直接把炮兵阵地部署在左侧山腰上,并进行了隐秘。
其有效射界刚好可以覆盖山谷正前面的一片空地。
而这片空地也是敌人最容易,也是唯一一片可以集结重兵冲击山谷的地方。
罗志学就等着来袭明军在这里部署重兵对山谷正面发起进攻,然后再用己方部署在山腰上的火炮来一个居上临下的炮火覆盖。
嗯,就是现在用的两百斤轻型火炮不太靠谱,如果是换成长管火炮的话,那么就更好了。
等到己方用弓箭和火炮重创敌人,步卒拖住敌人之后,再出动骑兵杀过去或追杀,或攻击他们的侧翼。
这也是提前清理山谷外大片树林的缘故之一,除了开阔视野,让弓箭手和炮兵获得射界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给骑兵的冲锋提供一个足够的开阔地带。
看看到时候有没有机会出动骑兵发动冲锋!
要知道,伏牛山保乡营这支反贼,他们手头上最强悍的武力可不是什么步卒,也不是火炮,而是骑兵。
第一次松山之战的时候,罗志学就尝试过让骑兵出击追击敌人溃兵,效果虽然不错,但是罗志学依旧发现骑兵在山谷里的作战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当时的骑兵实际上只能沿着道路以及少量比较平坦,没有密林的地形前进。
这种情况在上一次还能勉强凑合着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上一次松山伏击战的时候,罗直系手底下不过只有七名精骑以及二十名左右的老贼骑兵。
但是现在呢,罗志学接替孙成立成为了伏牛山保乡营大将军,王瞎子也没搞事,因此罗志学就完全接受了原孙成立麾下的亲军。
罗志学把自己三十骑的亲兵队和六十骑的亲军进行了合编,成立了新的骑兵哨。
整编后的骑兵哨,由王瞎子担任哨官、安永多担任副哨官,这两人各自兼任一个骑兵队的队长职务。
骑兵哨现下设三队,每队三十骑。
其中增加的骑兵,其实就是原踏天虎所部的老贼骑兵。
这一哨百骑,才是罗志学手底下最强悍的战力,最重要的底牌。
所以罗志学也是处心积虑的想着如何发挥他们的战力,除了把他们当弓箭手使用外,更是派人直接把山谷外头的树木给砍光了,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可供作战的开阔平坦地形。
不过这也只是罗志学的诸多预备手段而已,毕竟哪怕是砍伐了众多树木,人为造出来了一片开阔地带,但是到时候要不要出动骑兵发动冲锋或者是进行骑射,都还得看情况。
到时候如果没有出动的机会,把这些骑兵当成弓箭手用也是可以的。
第53章 低贱武夫
为了迎战明军,罗志学最近一段时间可谓是做足的准备。
他让人修筑了稳固的山谷防御工事,甚至为了必然敌人绕小道攻击,他甚至都把防线朝着两侧进行延伸,同时在周边一些防线部署不到的地方也设立了哨卡以监控,拦截敌人小股兵力。
还特地把山谷前方的树木给砍光了,就是为了制造一个开阔地带给骑兵作战用。
而其他方面的准备工作他做的也很多。
比如凑集了足够的粮食、箭支等消耗品,甚至还准备了一批备用的刀剑长矛。
罗志学是做好了准备,争取要把来袭明军给挡下来。
如果挡不住……
既然有了防御作战的计划和准备,自然也就有打不过开溜的准备。
如果实在扛不住,那么罗志学也不会在松山等死,而是会直接带着人马撤退走人,临走前还会把宋铁匠等一干工匠给带上。
他连撤退路线都已经准备了四条之多,有朝着西边卢氏去的,有北返的,甚至还有直接朝着东边,直接去汝州平原腹地,或者南下去南阳平原腹地的。
而后两个选择,纯粹是因为罗志学手底下如今有上百骑兵,真到了紧要关头的话,比如北边和西边的路都被官兵给堵住了,没办法继续钻山沟摆脱官兵的时候。
他也只能放弃步兵和火炮甚至辎重,只带着骑兵冲出山区了。
到时候只要灵活一些不被明军的大队骑兵给堵住,也能够闯过比较危险的汝州或南阳府地带,继而寻找下一个落脚点修生养息。
为了这一场战斗,罗志学是做足了准备。
不管是打得过,打不过,他都有相应的应对方案。
就当罗志学坐着最后准备的时候,黄光茂也是带着大军进入松山,并来到了距离罗志学部署的松山防线前方。
虽然之前他派出的哨探多次被拦截,驱逐,不过随着他增派了单组哨探的规模后,总算是摸清楚了松山那边的大概情况。
那边的确有反贼,而且不少,那些反贼还直接在松山上修筑了木墙营地,看样子是想要依托松山进行顽抗,所以他也任何犹豫,直接带着大军杀过来了。
黄光茂看着前方的松山防线,片刻后道:“不自量力!”
黄光茂身边的一个哨官也是道:“就是,这些贼军如果见到我们就跑,我们还不一定能追的上!”
“但是,这些贼军竟然想要在松山和我们硬坑,怕是嫌命长了!”
“就这几道木墙怎么挡得住我们!”
黄光茂没搭理手下,直接下令道:“传令下去,大军开始扎营休息,继续派遣哨探摸清楚两侧,找一找有没有其他可以绕过去的小路,加派外围警戒,严防贼军偷袭”
尽管黄光茂嘴上说着对面的贼军不自量力,但是他却是没有轻视,反而是选择了比较谨慎的做法,继续加派哨探看看有没有埋伏,设立外围警戒,严防偷袭。
甚至都还派人去找绕过去的小路。
这如果能够找到绕过去的小路,直接派一队精锐偷偷摸过去,直接在敌人的后背发动猛攻岂不是妙哉!
黄光茂做出了吩咐后,没一会王继达却是过来了。
这会,王继达总算是没坐着轿子过来了,而是直接拖着肥胖的身躯走路过来。
“黄都司,贼军就在眼前,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怎么停下来了?”
王继达表情有些不满:“本官看那些贼军也不过一两百人,所依仗的也不过些许木墙,我军有兵千人,拿下此贼轻而易举,如今止步不前,万一贼军逃了这么办?”
黄光茂听到王继达说话就不爽!
这王八蛋屁都不懂,偏偏还喜欢指手画脚,天天不是这里有意见,就是那里有不满。
之前追击,行军的时候王继达指手画脚的时候,因为影响也有限,所以黄光茂大多也听从了。
但是,贼军就在眼前,这王继达还指手画脚黄光茂就很不爽了。
但是哪怕是内心里不爽,他还是得强忍着怒气,挤出一副笑脸道:“县尊所言甚是,此番我强敌弱,拿下此贼不成问题。”
“只是我军将士连续奔波月余已经疲困,急需休整一二,直接出战固然可胜,然士卒伤亡怕是不会小。”
“此外我观对面松山贼兵,修筑了大片木墙营房,并且还是新修筑的,应该是想要在这里挡住我们,不会轻易逃跑。”
“即便他们逃跑,那我们也能及时追上去。”
“王县尊放心,不会误了事。”
黄光茂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也不肯定对面的贼兵会不会跑,毕竟己方上千人马摆在这里,对面的贼兵看见了害怕继而逃跑是很正常。但是对黄光茂而言,其实贼兵跑不跑都无所谓。
贼兵要是不跑,后头他就打故去。
贼兵要是跑了,那么就追上去,然后深入伏牛山腹地征集粮草。
不用打就能劫掠粮食,其实黄光茂还挺希望这样的,毕竟他也不愿意手底下的战兵有所折损。
然而王继达却是眯着小眼睛盯着黄光茂盯着看。
那双小眼睛里透出的眼神,已经逐渐冷冽了。
黄光茂进山是为了粮食,不太在乎是否能打杀流贼,但是王继达在乎啊。
虽然一开始王继达和黄光茂再一次进入伏牛山是为了粮食,但是也是为了获得一些首级。
而在发现了伏牛山周边有好几百流贼后,王继达的注意力就已经是放在这些流贼上了。
伏牛山的粮草财货他要,这些流贼的首级他更要!
所以黄光茂如今止步不前,给贼军流出了逃跑机会的举动让王继达非常不满。
按照王继达的想法,还等个屁,直接冲上去杀,直接把前头的一股脑干掉,再把首级割下来。
有了这几百流贼的首级,再加上之前伏击踏天虎所部所获得的数百首级,然后再花钱活动一番,王继达估摸着自己就能把屁股下的位置往上再挪一挪。
至于说这千余明军连续行军后疲困不已,直接发动进攻的时候可能会遭到比较严重的伤亡。
这关他王继达屁事!
黄光茂手底下的士兵死光了和他更没关系了,那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士卒,和他也统属关系,他连黄光茂的监军都算不上……
他从一开始,都只是凭借着自己高人一等的文官地位,强行压着黄光茂以他为尊而已。
实际上,严格上来说,他们俩没有任何的统属关系,连友军都算不上。
因为王继达不是武将,他不带兵的,这都不带兵,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友军。
什么,你说他手底下有数百县勇,这些县勇乃是乡民自保剿贼,和他王继达有个屁关系。
即便这数百县勇死光了都没关系,这些县勇可没有上报记录,完全是他私底下以县令的名头,再让人以私下名义征召的乡民,死光了都和他没关系。
实在不行,他再征召数百县勇补上去,谁还知道他们进军伏牛山的过程里死了数百县勇了?
开玩笑,我们怎么可能有伤亡,我们是零伤亡作战好吧!
实在还不行,事情又闹的比较大的话,王继达还有绝招!
直接把战败导致死伤严重的帽子全扣到黄光茂头上去,再拉上几个同年好友一起弹劾造势,到时候黄光茂会不会被问斩他不知道,但是他王继达绝对屁事没有。
反正对王继达而言,现在打上去的话,哪怕是一场惨败他都不会亏,但是如果赢了那就赚大了。
稳当的很!
相反,如果现在不打,对面那些流贼一股脑跑了,那他可就一颗首级都捞不着了。
所以,王继达毫不犹豫的对黄光茂进行了施压:“时间尚早,完全可以进伐贼兵,以免贼兵逃窜,还是说黄都司要坐视贼军逃窜而不动?”